第6章 還原現場(下)
「根據角度來看,佟國疇被暗器打中的部位是一個水平線,所以……」楊宗謹用細繩和董秋荻一人牽一頭,從外面牽到裡面。
詹俊搬來稻草人,放在佟國疇去世的位置。
楊宗謹把這頭繩子系在稻草人腿部,也就是佟國疇負傷的位置。
董秋荻則把繩子拉直,然後發現暗器的軌跡正好從門口兩名匪徒中間穿過。再找一棵小樹系好,這樣一來傷害佟國疇的軌跡就出來了。
詹俊順著繩子,看了過去。他驚訝的道:「傷害佟國疇的人,其實是在外面。」
「沒錯。」楊宗謹贊同道,「但是當時所有人的關注點都在廳堂里,沒有發現外面有人渾水摸魚。」
楊宗謹走到外面,靠近系著繩子的小樹,轉過身來,繼續道:「這個人撿到中年匪徒發出的暗器,在這個附近蹲著發出暗器,傷害佟國疇。」
「為什麼要蹲著呢?」詹俊不解的問道。
「這我可以解釋。」董秋荻道,「這名兇手很聰明,如果是站著發出暗器,肯定會引起兩名匪徒和其他賓客的注意。大多數人都待在廳堂里,外面留的人很少。如果引起注意,肯定會被發現。」
「哦,原來如此。」詹俊恍然大悟。
接下來,就是傷到吊燈的那枚暗器的軌跡。
詹俊施展輕功,將細繩的一頭用釘子系在天花板上。而細繩的另一頭則被楊宗謹拉直,系在地上。
這樣一個斜著的直線,讓眾人的思路一下子清晰不少。
因為這條細繩另一頭的位置竟然是高堂的位置,也就是佟延年和其女佟琴的所處的地方。
「這怎麼可能?」詹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哪有岳父或者新娘成為殺害新郎的兇手,這不符合邏輯啊。如果對新郎有不滿,完全退婚或者是其他措施。
畢竟佟家在地方勢力上,穩壓白家一頭。
「這個問題,等我們調查清楚再下結論。」楊宗謹並不打算糾纏下去,但是看了眼朱茜。
朱茜用另一張紙寫明了問題,免得到時候楊宗謹忘記。
董秋荻道:「接下來,就是兩名匪徒和新郎的死因。」
「嗯,先從中年匪徒開始。」楊宗謹從走到代表中年匪徒的稻草人旁,「他的致命傷是心口,也就是被人用暗器一招制敵。」
緊接著,他拿出一卷細繩,系在稻草人的心口,另一端交給董秋荻。
董秋荻邊走邊拉直細繩,來到了無名匪徒的位置系在無名匪徒的手部位置。
這條線很清晰,也和在場賓客反應的情況一致。
雖然和楊宗謹前面反應的情況有不同,但是問題得到了解決,也就沒有什麼問題。
「無名匪徒在殺死了中年匪徒之後,就上前搶走了他手裡的包袱。由於無名匪徒和青年匪徒年齡相仿,而青年匪徒腰部有疤痕,可以合理推測,他們才是一夥。」楊宗謹分析完,開始下一個。
詹俊拿著細繩,走到代表青年匪徒的稻草人旁。
楊宗謹道:「當時,節度使在座。見到有人在他地盤上鬧事,當即表明身份。然後遭到了青年匪徒的攻擊,一枚暗器發在了節度使的大腿上。我找過為節度使診治的大夫詢問,得出結論是傷口從上而下,上寬下窄,應該是那樣沒錯了。」
詹俊就拿著細繩,從代表青年匪徒的稻草人牽繩子到節度使坐的位置系好。
然後,他又拿著細繩從節度使那裡到青年匪徒這裡。
因為是節度使用暗器殺死了青年匪徒,所以這樣牽線。
董秋荻看過軌跡,便道:「這麼短的時間裡,青年匪徒不可能殺害新郎。所以殺害新郎另有其人?」
「沒錯。」楊宗謹拿著細繩到代表新郎的稻草人旁,從它開始牽線,拉直到了廳堂里的一角。
因為那裡站的人是佟國疇,但是佟國疇已經死了,只能把繩子牽到牆角用釘子固定下來。
這樣一來,帶來第三個問題,殺害新郎的人到底是誰?
前面的分析,暗器只打在了吊燈上面,而吊燈沒有掉下來,不能構成對新郎的實質傷害。現在,佟國疇所站的位置發出暗器殺害新郎,而佟國疇本人卻被另外一個殺。
這是死亡三角。
有人殺新郎,而殺新郎的可能是佟國疇;有人殺佟國疇,而殺佟國疇的人卻一直沒有被發現。
「所以現在我們的任務是調查一下,白鼎和佟國疇的情況。」楊宗謹道。
「那麼從誰開始呢?」詹俊問道。
「你告訴等候多時的佟延年等人一聲,就說我找到新線索,需要立刻尋找。」楊宗謹說完,示意董秋荻和朱茜跟他走。
董秋荻覺得不妥:「夫君,讓節度使等你,似乎不合適吧?」
楊宗謹卻不以為然:「無妨。王節度是不會介意的,具體原因到時候告訴你。」說罷,就走了。
詹俊看董秋荻勸都沒有用,也只好住了口。
董秋荻和朱茜跟著楊宗謹離開了佟家,上了馬,朝著潁州府衙走去。
路上,朱茜道:「夫君似乎不太樂意和王節度打交道。」
「不是不喜歡。」楊宗謹指正道,「而是,王節度所發出的暗器上面粹毒。殺害新郎的暗器也是,和王節度一樣。但是王節度暈倒后,他的暗器到底怎麼到別人手裡至今還不知道。」
「原來如此。你就不懷疑是王節度殺害了新郎?」
「不懷疑。同樣因為時間短,王節度沒有時間殺新郎。但是王節度所用的暗器和匪徒的暗器一模一樣,這就很令人懷疑。」
「難道是匪徒有意嫁禍於人?」
「不排除這種可能。順昌軍節度使王飈,曾是樞密院副使曹利用的心腹,曹利用被朝廷起用到樞密院當差后,他的心腹就被貶到這裡。這裡面的恩怨牽扯,絕對要小心求證。」
「也對。那夫君打算去哪裡呢?」
「當然是新郎家。」
「新郎的父親不是在佟家?」
「我就是要這樣做,不然幹嘛要詹捕頭去告訴節度使他們,說我有事去辦。」
「原來夫君是聲東擊西,敲山震虎啊。」
楊宗謹哈哈大笑。
白家屬於家道中落的豪門,外表光鮮,內里一塌糊塗。
當看到大門都有些掉漆,楊宗謹也不覺得奇怪。
他翻身下馬,與董秋荻和朱茜一道來到白家的大門口。
這時,有個白髮蒼蒼的老管家出來。
「你們是誰?」老管家問道。
「在下楊宗謹,潁州知府。」楊宗謹說罷,拿出代表自己身份的腰牌。
老管家也是見多識廣,一眼看出楊宗謹手裡的是真貨,當即要下跪。
楊宗謹看他管家年齡老邁,當即讓他免禮:「我微服到此,是有事情詢問。」
「不巧,老爺去了佟家。」老管家道,「容老朽去把老爺請回來。」
「不用了。我正是有事要問你。」楊宗謹阻止道。
「這……」老管家一臉的不願意。
「老人家是受到誰的要求,不告訴本官嗎?」
「不不不,絕無此事。」
「那……我問你一些事,你只管回答就是。」
「這……」
就在此時,門裡響起洪亮的聲音:「老齊,誰在外面。」
那個叫老齊的老管家,忙轉身入內,邊走邊回:「回老夫人的話,是潁州知府微服來府上。」
「哦?」話音未落,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被老管家攙扶出來。
見老太滿頭銀髮,但是眼神里透露出不屈的目光,讓人心裡不由得一凜。
「在下楊宗謹,有事拜訪貴府。不知老夫人在,多有冒犯,還請見諒。」楊宗謹恭敬的行禮。
在這個時代,能活到這把歲數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燈。
楊宗謹可不敢掉以輕心。
果然,老太絲毫不領情。她冷哼一聲,不滿道:「大人不在衙門追查老身孫兒遇害之案,來此作甚。」
「我有事想要問白家府上人,故而到訪。」楊宗謹解釋道。
「那就對不起。犬子去了佟家,尚未回來。他不回來,老身可不敢接受詢問。」老太滿臉不悅。
楊宗謹發現這個老太特別難纏,便道:「老夫人既然不肯接受,那我就只好告辭了。」
「不送。」老太直接一句。
楊宗謹只好帶著董秋荻和朱茜,轉身離開。
他們距離白家較遠,董秋荻這才發作:「這老人家真混賬,我們可是幫她找孫兒被殺的真相,她居然那種態度。」
「這說明,老人家有些事不想讓我們知道。」楊宗謹倒是不在意。
「什麼事呢?」朱茜不解,「還有事情比找出殺害孫兒的兇手更重要?」
「當然有。」楊宗謹的語氣很肯定。
「什麼?」朱茜追問道。
董秋荻也被楊宗謹的話吸引,看向楊宗謹。
楊宗謹道:「門楣。」
董秋荻和朱茜對視一眼,認同的點了點頭。
因為古代最注重門楣的高低,白滄然喜歡賭錢,這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白滄然可以厚著臉說出來,他的老母親卻決計不會透露這件事。
問題就來了,她不說,楊宗謹就不會查出來嗎?
欲知後事如何,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