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毒殺
很快,掌柜領著大廚來了。
作為能做大紅鯛魚的廚子,自然身份不一樣。平常大半時間休息,偶爾指點一下那些笨徒弟,只有招待最重要的貴客的時候才下廚。
楊宗謹也沒時間閑扯,開門見山的問道:「這條大紅鯛魚是你親自操刀?」
「沒有錯。」大廚恭敬的答道。
「除了你以外,還有誰能動這條魚?」
「只有我。每一條大紅鯛魚產自東海,運到這裡,都是十分的不容易。所以,每次都是我親自下廚。」
楊宗謹聽罷,繞著大廚轉了一圈。仔細觀察他的手,發現大廚手臂很粗,手上有大大小小的划痕,虎口部位有老繭。
看來是真正的大廚。
而大廚也似乎問心無愧,坦蕩的昂著頭,任由楊宗謹觀察他。
楊宗謹心裡有了幾分明白,他問道:「請問你還記得在今天之前,還有誰碰過這種大紅鯛魚?」
「沒有。」
「雖然沒辦法處理這種魚,也可以接觸到啊。就像現在……」
「那是大人依仗自己的身份強行而為,我們做大廚的,頭三年別說拿刀,就連洗米的資格都沒有。想要碰那種魚,沒有十幾年功力,休想!」
楊宗謹聽他這麼說,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掌柜卻急壞了,生怕大廚得罪楊宗謹。
他正要開口,卻被楊宗謹抬手打斷:「讓大廚繼續說下去。」
「沒有了。」大廚沒好氣地說道。
看來楊宗謹剛才碰大紅鯛魚的舉動,的確是讓這位大廚很不高興。
楊宗謹非但不覺氣惱,反而欣賞大廚的耿直。
「這裡的廚房平常人進來不了,會不會有一些貴客進來呢?你見過嗎?」楊宗謹好聲好氣的問道。
「沒有。能進廚房的都是在這裡做事,或者是掌柜。但是任何不相干的人,碰都不能碰那條魚。」
「如果是來送貨?無意中出現在這裡呢?」
聽楊宗謹的口氣是要問出個究竟,大廚難免上心,開始仔細思考。
楊宗謹也不打擾。
大廚「哦」的一聲,接著道:「你這樣說,我就想起來,是有這麼一個人來過。」
「嗯?他是誰?來這裡做什麼?」楊宗謹一下子來了精神。
「不知道姓名,大約四十多歲的樣子,他來找在這裡做洗菜工的呂荊。」大廚道。
楊宗謹腦海里一下子想起一個人,那就是倒在了燈下面中年匪徒。
但這只是一種感覺,而不是實際證據支撐。
只聽大廚繼續道:「那天我有事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呂荊在這裡把一包東西交給那個人。我一看,那還了得。當即呵斥他們,沒想到那個人的腰部碰到了大紅鯛魚一下,氣得我罵了呂荊一頓。」
「然後呢?」楊宗謹迫不及待地追問道。
「我就問他,你是誰?那個中年人用很冷的眼神盯著我,當時我就覺得不對勁。但是呂荊卻說,那人是他的朋友。我當時就發了火:『朋友?我說過這裡不是每個人都可以進來!你是不是不把我的話,放在眼裡?』。」
「呂荊怎麼說?」
「他倒是沒有開口,但是特別的緊張手裡的包袱。然後,我就問那包袱是什麼。大人是知道的,做廚師的最忌諱『偷嘴』。」
「呂荊怎麼回答的你?」
「他還能說啥,支支吾吾的不肯說。我就指責他,你是不是想『偷嘴』!那小子不幹了,把包袱收得更緊。我當時就覺得奇怪,想搶過來看一眼,確認包袱里是什麼。」
「那包袱里是什麼呢?」
「一個瓷瓶子,特別的精緻。但不是我這裡的東西,我就沒有為難他們。」
楊宗謹沒想到這個大廚口才這麼好,把當時的情形還原得惟妙惟肖,讓人聽著,就好像在眼前發生一樣。
不過,楊宗謹最關心的事,還是呂荊的去向。
「呂荊人呢?」楊宗謹問道。
「洗菜工不是每天都在,需要輪班。今天正好是休息,想來他是待在家裡。」大廚答道。
「他的家在哪裡?」
「就在街東頭,緊挨著雜貨鋪的那家。」
楊宗謹大喜,終於又有一條可用的線索。
謝過掌柜和大廚,楊宗謹和詹俊快馬加鞭趕往大廚所說的,呂荊的家。
兩人到的時候,正巧碰到呂荊和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從屋裡出來。
一看楊宗謹和詹俊是沖著他們來的,拔腿就跑。
這可是不打自招。
「不許跑!」楊宗謹大喝一聲。
話音未落,詹俊縱身一躍攔住呂荊的去路。
呂荊抄起身邊的竹竿,就和詹俊廝殺。一邊對打,還一邊回頭喊道:「娘,快走啊。」
女人頭也不回地跑。
這時,楊宗謹攔住女人的去路。
女人從懷裡掏出暗器,就朝著楊宗謹擲出。
「嗖嗖……」幾聲響起。
楊宗謹出於本能的就地一滾,有驚無險的躲過暗器。
暗器「釘釘……」幾聲,釘在了地上。
女人一擊得手,並沒有真的逃走,而是回頭朝著詹俊發了幾下暗器。
詹俊赤手空拳和呂荊搏鬥,看到女人的暗器離手,急中生智的一個閃身,躲到了呂荊的身後。
女人頓時束縛了手腳,不敢發暗器,生怕傷害到呂荊。
呂荊也發現自己的母親沒走,稍微分了心。
而詹俊趁此良機,使出一招擒拿手,拿住了呂荊的喉嚨,盯著女人,叫道:「你不想自己的兒子死,就老實一點。」
女人不甘心失敗,正要嘗試救一下,卻發現自己不敢動。
因為楊宗謹手裡的暴雨梨花針,正對著她。
那可是暗器之王,沒有一定的本領壓根不敢直接面對。
有了呂荊在手,那女人乖乖的跟楊宗謹進潁州府衙。
鑒於他們是有武功在身的匪徒,都上了枷鎖。然後帶到正堂,接受審問。
楊宗謹身穿官袍,端坐堂上,一拍驚堂木,問道:「下站著何人?」
「犯人呂荊(犯人何氏),拜見知府大人。」呂荊和何氏異口同聲的答道。
「你們和這個人是什麼關係?」楊宗謹把中年匪徒的畫像拿出來,拋到他們面前。
呂荊瞅了一眼,答道:「是家父,呂琦。」
「那麼和你去世的父親在佟家發生過廝殺的兩個人,又是誰?」
「他們是什麼來歷,我們並不知道。我們只是發了一筆財,想要找人銷贓。有人幫忙介紹了他們,然後在望月客棧交易。」
「什麼『財』?」
「我們盜了位於江陵,據說是梁元帝的墓,得到了一筆財寶。不過,他們似乎不在乎那筆珠寶,更在意我們拿到的一本書。」
「什麼書?」
「不知道,我不識字。」
「那好,然後呢?」
「沒想到他們是黑吃黑,居然要殺了我們。父親為了救我們,就獨自引開他們。」
「那麼在房間里的血,是你們廝殺留下來的?」
「是的。」
楊宗謹仔細一想,又覺得情況不對。明明是三個人,怎麼變成了兩個人。難道在他們之前是三個人,見他們的時候只有兩個人。
「對了,幫你們介紹買主的是誰?」楊宗謹想起這件事,問道。
「就是雜貨鋪老闆,郭勝。」
這一下子全都明白了。難怪郭勝會留下線索,原來是這個緣故。
但,楊宗謹又想到一個問題,他說道:「據我查到的內容,得知你和你父親曾經在千里居廚房出現過,包袱里還有個瓶子。」
「是……是的。」
「所以你們和李婧被毒殺一案,有沒有關係?」
「有。當日,我們面前突然出現一個黑衣人,要求我們毒殺李婧,否則就把我們盜梁元帝墓的事情,傳播江湖。」
「你們是怎麼做到的?」
「我們本來就住在街東頭,和她們母女熟悉。自然容易下毒,下完毒,我母親從窗戶翻了進去,然後拿走了她們吃的菜。」
「黑衣人?有什麼特徵!」
「我們只看到影子,但是聽他的聲音,是刻意偽裝,而且武功奇高。」
楊宗謹問到這裡,差不多也問完了。算是解決了大案其中的一樁案子,雖然還有很多未解之謎,也算可以告慰李婧母女在天之靈。
他一揮手,有女牢頭上前,把一個鞋樣拿出來和何氏的腳比了一下,發現大小完全不一樣。
也就是說,城牆外和客棧里出現的女人,並不是何氏,而是另有其人。
楊宗謹根據大宋律例,當眾將呂荊和何氏判斬刑,上報刑部批複。然後命人將他們帶了下去。
這件案子里雖然破案,但實際上線索又斷了。
回到書房,楊宗謹又坐在書桌后的椅子上。背靠著椅背,心裡充滿了疑問。
那三名匪徒要的東西,一本書,到底是什麼書?
還有,又是誰指使呂荊一家對李婧母女痛下殺手呢?難道是佟家。
郭勝的背後,又是誰在操縱一切?
想到這些,楊宗謹就覺得自己頭痛欲裂。
「夫君,你再怎麼著急,也不該一直悶在房間里啊。」李媗之從外面走進來,看到楊宗謹又在發獃,便關心地說道。
「吃不下,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解決啊。」楊宗謹說完,長吁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