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要東西
綁匪失約了。
正確說是,他們把紋銀送到指定地點,一直等到太陽快落山了,也沒有人來接頭。
楊宗謹觀察了一下,說道:「我估摸著,今天沒結果。」
李柬之氣憤地道:「這幫該下地獄的混賬,這不是誆人嗎?等我抓住他們,非剝了他們的皮!」
楊宗謹坐在草坡上,手裡拿著兩塊石頭,輕輕地敲打著。
「妹夫,我的好妹夫,您就別在那兒敲了,快想想轍吧。」李柬之急壞了。
「綁匪明顯是在故意試探我們,看我們有沒有通知開封府。這是他們慣用的套路,只是……」楊宗謹嘆了口氣,「到我們自己頭上的時候,反而穩不住陣腳。」
李柬之聽了,仰天長嘆。
一想到李孝基落入壞人的手裡,他的心如刀割。
楊宗謹看了看手裡的石頭,扔出老遠,起身說道:「走吧,回家。」
「啊?這就回家啦?小少爺怎麼辦?」李旺急了。
「孝基在哪兒?你知道,還是我知道?趕緊,牽馬走吧。」楊宗謹有些生氣。
李旺無奈的,只好去辦了。
楊宗謹和李柬之下山,他一邊走,一邊說:「兄長,有句話,我說了,你千萬別介意啊。」
「你說。」
「對方這麼熟悉我們的做法,我猜,這個人對你我非常了解。這恐怕是親近之人所為,不得不防啊。」
「我也知道,只是沒有實質證據,一直沒出聲。我現在想不通的是,他為什麼要對這麼一個孩子下手。」
「是啊。如果是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應該等到我帶孩子的時候下手,那樣的收益實質不高,不像是聰明人的做法。」
「你這麼一說,我似乎明白了什麼。看來,他們是沖著那件東西來的。」
「什麼東西?」
「惠國公主為什麼待在平峰寺?」李柬之反問。
楊宗謹一怔,恍然大悟。
李柬之的夫人馮氏等在家裡,她跪在佛龕前祈禱,一直抽泣著。
李媗之見狀,上前把她扶到椅子前坐下。
馮氏坐立不安,心驚肉跳地說:「怎麼這麼長時間,還沒回來?不吉利。」
「嫂子,也許你的預感會成真。」李媗之委婉的說道。
「什麼?你有預感?」
「嫂子,我不會往壞處想,但是……」
「你是說,我兒子接不回來啦?」
「回得來,回得來。咱們家的小子是有造化之人,一定會化險為夷。」
「我給馬匪錢,他們沒有道理不放我的兒子。」
李媗之點了點頭。
但馮氏非常不放心,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她急道:「妹妹,咱們是一家人,你有話只管說。事不湊巧,公公這段時間在閣部值班,如果他在,事情或許好辦許多。」
「沒驚擾到父親吧!」李媗之忙問。
「沒有,」馮氏解釋道,「你哥哥不許任何人告訴公公,說是,公公在閣部面對的大事很多,別給他添麻煩。仔細一想也是,妹夫還是推案如神的大提刑官,連他無計可施的話,誰也指望不上。」
李媗之聽罷,只好道:「嫂子,實話跟你說吧,咱們這次去,肯定是撲空。」
「什麼?你為什麼這麼說?」
「宗謹在走前囑咐我,如果你實在擔心,就讓我把實情告訴你。」
馮氏頭一暈,差點兒沒摔倒。
李媗之馬上摟住她,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馮氏剛坐下,就抓住李媗之的手,焦急的問原因。
李媗之道:「私塾里那麼多貴族子弟,他哪個不能劫,卻偏偏選中了孝基。難道他們不知道孝基的父親和姑父都是幹什麼的?他們這不是找死嘛。」
「你的意思是,他們另有目的。」
「肯定的。這次去送錢,說白了就是告訴綁匪,我們言而有信。等他們開出真正的條件,咱們再出手。」
馮氏眼含淚光,知道兒子回不來,心如刀割。
這時,楊宗謹和李柬之回來了。
果然是空手而歸。
馮氏低頭抽泣,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李媗之起身,問道:「綁匪自始至終都沒有露面?」
楊宗謹點了點頭。
李媗之道:「果然不出你所料,這幫匪徒是沖著大的來的。等等……該不會是為了那件東西吧?」
楊宗謹不好回答,看向李柬之。
李柬之惱怒的點了點頭,一拳捶在柱子上,啪的一聲,屋子都跟著晃了晃。
「這可是大事,沒有父親的許可,誰也不能動。」李媗之道。
「我知道。所以我很矛盾,如果父親知道了,絕對不會同意的。」李柬之想到最難之處,脾氣瞬間變得暴躁。
馮氏見他們說的是機密大事,也不好插話,只默默的聽著。
李媗之上前,態度堅決:「如果綁匪提出這個要求,我們絕對不能答應。事關天下蒼生,絕對不能同意。」
「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我……我很矛盾嘛……」李柬之轉過身去,不敢看妹妹的目光。
這時,丫鬟來報說,老爺回來了。
滿屋大驚。
沒等他們出去迎接,就見李迪怒氣沖沖的回來了。
「父親……」「岳父……」「公公……」
「都別說了!」李迪徑直到主位坐下,面帶威嚴的掃視自己的兒女們。
楊宗謹等人都不敢出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低下了頭。
李迪掃了他們一眼,怨氣十足地道:「怎麼都不說話了!都不是很能說嗎?這會兒子都變成啞巴!」
明明是他讓他們別說話,他現在反過來怪罪他們。
當然啦,這話是沒人敢說出來的。
李迪鐵青著臉,說道:「我的親孫子出事了,我居然一點都不知道。要不是閣部幾位好心告訴我,我至今還蒙在鼓裡。」
「父親……我……」李柬之剛開口,就聽到「砰」的一聲,是父親在拍桌子,嚇得閉上了嘴。
李迪拍完桌子,摸了摸發麻的手心,邊道:「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們就打算這麼一直隱瞞下去嗎?」
「不敢,我們……」楊宗謹見李柬之慫了,只好開口。
結果,換來的是李迪劈頭蓋臉一頓臭罵:「虧你還是堂堂的提刑官,不是號稱斷案如神嗎?怎麼連自己的侄子都救不出來。告訴我,孫子人呢?」
楊宗謹挨了罵,卻不敢還嘴,只能寬慰他道:「岳父,你別太擔心,小侄不會有什麼危險,壞人總是怕好人的。綁匪今天沒有露面,是因為膽怯。我們擔心小侄的安危,綁匪擔心拿不到錢,或者拿到錢,被衙門抓了,他們比我們焦慮。」
「你還挺了解綁匪的心思。」
「我們現在要以靜制動,他們還會來的。」
「綁匪要是不來呢?」
「不可能,綁匪要的是錢,不是孩子。我判斷,綁匪沒有拿到錢,不會傷害孝基的。」
「你的判斷?如果他們要的不是錢呢?」
眾人都不敢回話了。
李迪恍然大悟,從座位上站起身,眉頭緊皺。
「他們要的難道不是錢?而是……」李迪瞬間覺得自己老了許多。
「當時,私塾里那麼多貴族子弟,他們不綁架。還專門找到我們,這根本不是一般綁匪的心思,而是別有所圖。」楊宗謹道。
「不錯。如果是挑撥你們兄弟之間的關係,大可以等楊宗謹帶孫子出去的時候,想方設法劫走,但他們沒有那麼做。」
李迪的判斷依舊敏銳,短短片刻,便想清楚了細枝末節。
「父親……我們不是有意隱瞞……而是……」李柬之最終下了決心,咬牙道:「如果孝基將來恨我,我不後悔。」
李迪一驚:「孩子,你……你是好樣的。」說罷,眼中含淚。
馮氏聽了這話,卻如晴天霹靂,差點暈了過去。
這等於說是放棄李孝基。
李媗之扶著嫂子,心裡也非常難過。
突然,從院子里傳來砰的一聲。
最靠近門邊的李柬之反應最是迅速,但是當他出去的時候,卻見到有人比他更早一步到了。那人站在木盒前,滿臉不可思議。
「秋荻……你沒看清來人!」李柬之大吃一驚。
這麼短的距離,以董秋荻的輕功斷不會連人影都看不見,畢竟江湖有數的高手,董秋荻大多碰到過。
董秋荻點了點頭:「我剛一直在院子里埋伏,看到黑影的一瞬間出來,結果只看到原地的木盒,而黑影不見了。好快……」
楊宗謹等人也趕到了,聽完董秋荻的話,都大吃一驚。
「難道是扶桑的忍者來了。」李媗之判斷道,「聽說,扶桑伊賀忍者最擅長利用景物隱藏自己,身法詭異,雖然武功未必很高,卻讓人捉摸不透。」
董秋荻道:「扶桑的忍者是以『苦』為主,堅持修行十餘年的都有。心性堅韌,令人咂舌。我想,這次對方是終於攤牌了。」她說完,看向地上的木盒。
李柬之一步撿起木盒,閃到一邊,然後緩緩地開,裡面只有一張紙條。
上面有六個字,老地方,給東西。
給了這麼個下馬威,還用模稜兩可的話,其用意昭然若揭。
李迪看著木盒裡的字,出了神。如果拿出來,不知道會是怎麼樣的情況。
搞不好,會是一片腥風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