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求全(上)
我的頂頭上司是一個嚴謹的禿頂的中年人,大概干財務的經常被數字困擾,撓著撓著頭髮就少了吧,我也是干跟財務相關的工作的,只是我堅持一個原則,絕不撓頭,所以這輩子大抵也不會出現他那樣的境況吧!
剛踏入財務部,撓頭上司就咋咋呼呼的叫起來:「啊!夜鶯,我的姑奶奶,你怎麼才來呀,到底怎麼回事,啊?今天不遲到會死嗎?會死嗎?難道你不知道公司今天有大事嗎?你這是想拖我的後腿拖死我嗎?這個月的獎金我必須給你扣了,否則你記不住……」
撓頭部長劈頭蓋臉地數落著,我梗著脖子盡量讓這些話不經耳朵,也不經大腦。在他的天長日久的數落下,我的內心已經變得極其強大。這位撓頭部長又名「中央不長」,因禿頂而得名,人其實也沒有那麼的討厭,就是長了一張啰里啰嗦的婆婆嘴。眼下我神一樣的大腦竟然從他的啰嗦中提取到了好的信息,那就是不會被辭退了,只是扣掉獎金而已。我十萬火急的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將昨天準備的資料火速地全都抱給他。
其實丈夫於世傑無數次的讓我辭掉工作,無數次的申辯他能養得起我,但我還是執意要做,拋開「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的大論,拋開「女人要自立自強自尊」的哲理,單這個環境我還是很喜歡的,催命鬼王部長會讓我被迫進步,被迫清空大腦,被迫心無雜念兢兢業業把自己的寶貴的汗水獻給我們神聖的公司,成就一番偉大的事業。
十點的時候,被傳說成上天遁地無所不能,關鍵還超級無敵帥的鑽石王老五兼首席執行官蕭明南姍姍而來。幾乎全部的員工都站在公司大廳,自動列隊歡迎。實在列不進去的,就站在柱子後邊,貌似能與神一般的人物在一個大廳呼吸同一片空氣也好。
我好笑的想著,下次要不要在大廳弄個雕像,又或者批量印刷些畫像像財神那樣貼在每個辦公室的門後邊,再或者創造一種公司內部流通的「司幣」,上邊印著蕭首席的頭像……想著想著我「噗」笑出了聲,為自己神奇的想象力點贊!
被同部門的同事小黃鸝推了一下,我回過頭來,看她一臉吃驚的樣子,不由得納悶,這才發現大廳好靜,王部長正怒其不爭地瞪著我,我趕緊低下了頭,但還是感覺大廳好靜,有一種沉悶的低氣壓,讓人不舒服,我緩緩的抬起頭,看到人群中央的那張臉,嘴巴張成了「O」形,隨即又像觸電似得,立即轉身,捂嘴,下蹲,彷彿這樣我就可以隱藏於人群之後。最後我想我應該是成功了,因為大廳又恢復了熱度,各種場面話滔滔不絕。
舉行完歡迎儀式,大家迅速的回到自己的位置。我也回到財務部,只是我這心還是七上八下的!有一種頭皮都炸起來了的異世感,想著大廳中央的那張面孔,我覺得我一定是完成了一次穿越,不是穿越古今未來,而是穿越進了一本處處都是爛段子的小說里。站在大廳中央的那個被夾道歡迎的人就是早上還見面的那個……黑社會。我訝然,我感慨!原來大領導是黑社會,果然像某些電視里演的那樣,商黑一道啊!
小黃鸝是跟我一天進公司的,我叫夜鶯,她叫黃鸝,我們被部門戲稱為「天業二鳥」,天業就是讓我們得以存活的偉大公司了。
小黃鸝嬉笑著臉匍匐到我跟前,「夜鶯,首席好像看你了,他還笑呢,你不知道當時有多少女同胞羨慕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我渾身凜然一緊,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我不會自戀的以為自己即將碰上了一場王子與灰姑娘的大戲,我只是覺得那個人很壞,善於把玩別人的自尊,在沒有把別人作踐到土裡的時候,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人說有錢人都有一些不良的嗜好,或許這尊神的嗜好就是踐踏別人吧,並能從中提煉出無窮的樂趣。
藉助於小黃鸝的再次推搡,我恢復了自我控制身體的能力,如果剛才那人真的看到並認出了我,那麼……腦子已經轉過了十八道彎彎,我突然捂了嘴,叫起來:「啊……呀……啊……」
小黃鸝關切問:「怎麼了?」
「我……我牙疼……今天要回去休息了……」說話間我已經起身,朝人事部走去,我要請假。
人事部趙姐看著可憐兮兮的我問:「你們部門領導的批條呢?」
「啊這不是上邊來人了,領導去招呼了,沒有時間批複,但我實在牙疼的厲害,我現在這形象反倒會有不好的影響。趙姐……趙姐……你行行好!」我撒嬌似得搖著老趙的胳膊,希望她能給我開個綠燈。
「誒,夜鶯,你怎麼在這裡,王部長找你呢,說首席要聽基層員工做彙報,所以你整理的資料最好由你去做彙報。」
我覺得我的臉都木了,本來我都快說服趙姐了,誰知道小程還真是個程咬金,半路殺出來,硬是讓我手足無措。
「如此,那你快去吧。順便去後勤部領取一些止疼藥物,先忍忍,好好做報告,畢竟這是首席一年也來不幾次,做好了,說不定會有提升機會。」趙姐姐苦口婆心的勸我。
儘管「一年也來不幾次」的話讓人聽了好受一點,但眼下是死定了,想了想,我說:「好吧,趙姐,我去取葯。」
去取葯只是搪塞的話,我已經想好了,出門我就溜走,就是曠一次工,也不會被辭退吧?再退一步,就算被辭退又能如何?
儘管我極其的喜歡這個工作,但是姐我真的不差錢兒,出了這座廟,有的是廟願意收我這個和尚,我就是有這個自信!
出了人事部,我一轉彎直接朝樓梯走去,連那個濕漉漉的包都沒有拿,手裡只握著一部手機,想了想,我沒敢乘坐電梯,直接走安全樓梯。雖然公司在28樓,我要一層一層的下去,不過也無所謂了,反正是下樓,反正我也沒有事干,只是這身體有點酸疼疲累。
一個人安靜的時候,大腦最活躍,我慨嘆這12小時真的過得很苦逼,但能夠苦中作樂也是一種修行的境界吧。就這樣慢慢下到第八層的時候,我停了下來,蹲坐在樓梯板上,因為我突然間不知道該去哪裡了,不是懦弱的不敢回家,只是還沒有想好怎麼去面對這亂七八糟的一切。我應該靜一靜,一個人好好想一想,理一理。
也許是身心已經疲憊到極致了,想著想著就睡著了,夢裡全是污穢鏡頭,你的我的我們的,然後是裹滿尖刀的風帶來一場海嘯,只是那海是紅色的,很紅很紅像血一樣,翻滾著幾丈高的浪頭從天而降!我在血浪里扑打著,我不會游泳,只感覺心口好疼好疼,最後我噴出一口海水,但也許是血,總之是一樣的顏色。迷濛中,我看到岸上我的父親、我的姑姑姑父、我的親的表的弟弟妹妹們都好悠閑的站在岸上,靜靜地看著我一步步的毀滅。我絕望的要閉上眼睛,突然間被一雙有力的大掌握住了手,我睜眼看到了於世傑真誠而焦急的眼睛,他使出渾身的力氣拉我上岸,可是我的腳卻被什麼東西纏住了,轉頭一看,正是蕭明南死死地抓著我的腳,使我不能上岸,於世傑使出渾身的力氣,眼看我一點一點的向岸邊移動,突然一道深冷的寒光從天而降,我的好妹妹夜月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大砍刀,向我被於世傑拉著的手劈去……
我從夢中驚醒,一個哆嗦撞在樓梯扶手上,我扶著被碰的鈍痛的額頭久久不能平靜。還好是場夢,我抹了把額頭,有大顆大顆的汗珠。
雖然我受的是馬克思唯物主義教育,但也偶爾唯心一下,總覺得夢應該是什麼徵兆。這個夢是如此的清晰,清晰到那種被窒息的心痛還如在心間。反覆咀嚼著夢境,突然覺得法律上我有一卡車親人,但是能親近的人卻沒有一個,硬說有,只能是那唯一肯伸手拉我一把的於世傑。想著想著,突然覺得離開老公好久了,開始想他了!
我撫平了心緒,打算給於世傑打個電話,無論情況如何,我們都應該好好聊聊。打開手機,發現有118個未接來電,還有18條簡訊。鼻子一酸,眼睛濕潤了!好溫暖!原來還有這麼多人挂念著我。我平靜地查看著未接來電,有98個屬於LG,有10個屬於王部長,有5個屬於小黃鸝,有3個屬於趙姐姐,有2個屬於公司座機。等這些未接來電分配完了,不禁又覺得關心我的,這個世界上仍然只有LG一個人。
18條簡訊也大都是各路朋友問我在哪裡?只是第18條簡訊讓我像炸了毛的貓,一下子跳了起來,並飛快的朝電梯衝去。那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一條彩信,上面赫然是我昨晚亂來的情形,下面附了一句話,「五分鐘后我要在公司會議廳見到你,否則……」
我來不及想否則什麼了,只是時間還剩不到2分鐘,這電梯飛到28樓到底要用多長時間啊,我急的蹦腳,電梯邁著優雅的步子緩緩的停在我面前,我真恨不得坐火箭上去,先穩住樓上那個瘋子再說。好在這個時間點不是上下班高峰,電梯還算一路順暢,中間無停頓地到達了28樓,我顧不上昨天被磨破的腳針扎般的疼,也顧不上什麼腰酸腿軟,直接衝到到了會議廳。開門剎那才發現我用力太猛,聲響太大,以至於打斷了整個會議。我極度尷尬地愣在了那裡,最後是王部長幫我解了局,拉著我給那個蕭明南做了介紹,並讓我適時的就我的總結做了報告。整個會議期間,我只見那賤人的嘴角微微的仰著,那弧度讓人看了真恨不得拍死他108次。
會議結束后,我打開了在電梯里再次關掉的手機,我發現我越來越想見到於世傑了,這種感覺甚至頃刻間就化為了思念。我眼睛一定蒙了水霧,因為我看東西開始模糊了,我堅信於世傑不是那樣的人,一定是我看錯了,或者一定是有什麼誤會,只要他有自己的理由,我就原諒他,跟他繼續好好在一起。當然……我苦澀的低下頭,前提是他也能夠原諒我!
手機上新的未接來電仍然是LG,我鼻子酸酸的正要回過去,電話又打了進來,還是LG,心理暖暖的,彷彿經歷了長途跋涉的辛酸和無盡委屈的孩子要見到親人了,竟然一時有點激動,有點顫抖,我接起了電話,聽到沙啞的我都快要認不出的聲音響起,「鶯鶯……」
「嗯。」
「鶯鶯……不要掛電話,不要關機,不要讓我找不到你……好嗎?」
「嗯。」
「鶯鶯……你在哪裡?」
「……」我靜默了一會兒,還是說道:「公司。」
「我去了你們公司,沒能找到你,我很害怕,我一輩子都沒有這麼害怕過……鶯鶯……」
「嗯。」
「……我……我……鶯鶯……」
「……」
「……對不起……」
心中各種滋味翻滾,我聽得出他聲音里的內疚難當和痛苦不堪,其實我又何嘗沒有錯呢,在我跟另一個男人爬到一起的時候,我就擔不起他的「對不起」了。我哽咽了,竟然不能出聲,就這樣,通過電話,我們聽著彼此的呼吸聲……
「下班來接我吧!」我終於說出話來。
「嗯!」
我掛了電話,抹了一把眼睛,弄了一手清淚……
這個上午我沒有再想著中途逃走,只要那些不堪的照片還在那個無恥無下限的賤人手裡,我到哪裡都白搭,如此想著,我想找那人好好談一次。
可是還沒有等到我找他,他就已經找來了。王部長拍著我的肩膀說,領導很賞識我,中午的午宴想讓我一起參加……儘管我心裡憋悶,但是被別人捏著七寸,我也只能服從。
午宴上,座位的安排奇特無比,能夠坐上這個桌的大大小小都是個官兒,我是唯一一個蝦兵,卻神奇的就坐在尊貴無比的首席左側。這種安排使我想起了酒桌上的三陪,頓時厭惡無比,經過再三推脫,我還是被按在了那裡,擔起了照顧好領導吃飯的重任。
我懨懨的聽著他們推杯置盞迎來送往,王部長「好心」地提醒我給蕭賤人倒酒夾菜,我也一一按照吩咐做了,只是無精打採的。突然蕭賤人指了指桌子上的一盤蝦說道:「我要吃蝦。」
酒桌瞬間安靜了,我也驚訝地望著他,他又重複了一遍,「我說我想吃蝦。」
「哦哦,吃蝦好啊,蝦具有很高的營養價值……」一桌子的人紛紛附和,我也反應過來,用筷子夾了一隻蝦放在他的盤子里,賤人沒有動筷子,只是望著蝦咕噥,「蝦應該剝皮的。」
不知誰說了一句「小夜啊,你怎麼這麼粗心,你吃蝦都不剝皮的嗎,怎麼可以把不剝皮的蝦夾給首席吃……」
其他人也跟著附和「是啊……是啊……」
我真是看夠了這一桌子奉承的嘴臉,沒好氣地夾過蝦,帶上專用手套剝了起來,又沒好氣的將剝好的蝦仁夾到蕭明南的盤子里。
不料,蕭賤人望著蝦仁又發感慨,「不是應該去蝦線的嗎?」
有了剛才的一遭,這次倒是沒有冷場,精英就是精英,反應能力和適應能力都是超強的。我也不再大驚小怪,反正賤人就是矯情。
也許是看我剝的逆來順受,沒太有挑戰意味了,蕭賤人一會兒就改了口味了,要吃蝦虎!這是一種超級難剝的東西,我總是剝不好,日常都是於世傑剝給我吃的。我摸摸索索的剝了半天,一隻都沒有奮鬥完畢。想著日常都是被別人伺候,今天卻要像個傭人一樣伺候別人,一時間真的好委屈,委屈著委屈著,一走神扎了手,蝦虎上是有辣椒的,所以很疼很疼,我摘下手套,看到流血了,更覺委屈了,但還不至於丟人的掉金豆子。我從小受的最多的就是委屈,最會忍耐的就是眼淚,只是時至今日,被於世傑慣得矯情了,動不動也會想掉金豆子,但掉金豆子的時候,滿腦子都是於世傑,也只有想著於世傑的時候我才容易掉金豆子,儘管是個很啰嗦的邏輯,但事實就是這麼啰嗦。
我望著手指上的血珠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只覺得手猛然被人拉了起來,然後是一陣溫熱的感覺,我抬頭看見蕭賤人將我的手指放在嘴裡吮吸,驚得眼珠子差點掉了出來,全桌子的人亦然,縱使他們再是精英,也不會有這樣的反應能力來應對這樣的巨變,我這個蝦兵就更不用說了,直接僵在了原地,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蕭明南正將我的手指放在手心溫柔地揉捏……
我被驚飛的意識重新落座后,起來一身的雞皮疙瘩,迅速的抽出了手,看到一桌子的領導有扶眼鏡的,有撓頭的,有假裝看向別處的,總之沒有不識相的看我們兩個的,但我沒有那麼好的心理素質,我連忙起身說道:「對……對不起……我去下洗手間……」
我當即逃開,就聽到身後各種溜須拍馬的屁話:「首席真是平易近人,關懷下屬……」
我在洗手間呆了N久,讓自己發燒的臉、驚跳的心平靜下來。賤人是要用這種方式向眾人宣告我們之間有姦情嗎?天!如果沒有城牆厚的臉皮,我都沒有辦法在這個公司再呆下去了……
可我該怎麼離開呢?
可不可以去公安局告他脅迫?
天啊,不敢再往下想!我公公好歹是著名大學的教授,我不能把這件事捅得人盡皆知,丟盡於家的臉。再說官商勾結,最後說不定會被定性成我在勾引他呢!
那我可不可以弄死他?
……貌似他的賤命不值得我去賠命!
那為了拿到照片,我可不可以迷暈他,然後……
我在衛生間好一陣算計,直到王部長的第五個催促電話打來,我才慢慢騰騰的出去了。午宴比較簡短,已經散場,我正趕上大家離開。精英們的「賤化」速度也是精英級別的,一段飯的功夫,現在都比著將我擠得跟蕭明南挨著。蕭明南也貌似「深情款款」地望著我,「鶯鶯,怎麼去這麼久,你沒事吧?」
「……」
嘔……我差點吐了!這才多大會兒的功夫,「鶯鶯」都叫上了,我直感慨王部長平日里對我不夠苛刻,要不然我的內心怎麼還沒有強大到能承受這種公然的「猥褻」呢?
本以為下午,我會被流言淹死,沒想到精英們的嘴倒是嚴實,沒有亂嚼舌根子的。其實我不知道的是,在我來這個公司之前,所有喜歡嚼舌根子的領導們都被扔出去了。某些方面蕭賤人的法則是他可以做,別人不可以說!
下午還算平靜,工作之餘,我有足夠平靜的時間來思考自己的問題,關於我跟於世傑,關於我們的婚姻,關於我們慢慢走到今天這一步,我一點一點地琢磨著,到底有哪些東西是被我忽略了,以至於導致今天的局面。
我和於世傑是大學同學,像所有情侶那樣有過值得珍存的美好回憶,畢業后,我隨他來到了他的家鄉青城,半年後,他向我求婚,我欣欣然答應了。於家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好歹算是書香門第,能接受我這樣亂七八糟的身份,我真的是燒高香了。至於我的那些血緣上的、法律上的親戚則有喜有憂有恨有不恥吧,總之我想我收到的詛咒應該多於祝福吧!不過無所謂了,我從小習慣了他們的詛咒和謾罵,如果有一天收到了他們的祝福,那一定是黃鼠狼給雞拜年,雖然壞心隔著毛,但是路人皆知。從小就被兄妹們打壓,但這恰恰造就了我旺盛的生命力,越是打壓我,我越是要活的好!
但詛咒好像是生效了,我婚後生活跟想象的有點不太一樣。我和於世傑結婚半年一直沒有圓房,那種蓋著棉被純聊天的事情就真真的發生在我們身上。我想我的丈夫應該是有隱疾吧,如此想著,為了照顧他的自尊,我從來不提這方面的事情,也因為沒有經歷過,所以也沒有什麼渴望。我覺得結婚就是在一起的意思,那麼我們在一起了,就很好了,只是不能有一個孩子,其實這個也無所謂了,聽說上城流行丁克,那麼我們也新潮一下,一起丁克好了。
然顯然老人們不這麼想,半年沒有動靜,婆婆試探著問孩子的問題,我支支吾吾推推拖拖,最後還是被她拉著去了醫院,醫生診斷我有不孕症,需要進行個小手術。婆婆很著急,現在正遍布全國的給我尋找名醫,希望能不挨刀就不刀。我聽到這個診斷的時候,真是心情複雜,驚懼與驚喜相繼出演,並且最終驚喜奪了主角。我寧願不要治這個病,永遠讓世人覺得是我的原因致使我們不能有一個孩子,至少這樣可以充分照顧於世傑的自尊。
除了孩子的問題,我覺得我們的婚姻還是挺幸福的,於世傑對我很好,他自己鼓搗了一個大型書店,每天還按時按點的接我下班,周末的時候帶我出去玩,完全沒有因為事業而忽略了我。我覺得我們的婚姻不是另一段的開始,而是我們戀愛的延續……
然到底是什麼時候那個好妹妹闖進了我的生活?我努力的回想著事情的初始。那應該是去年冬季,我血緣上的父親夜毅成要看看他未來的女婿,於是我們就一起回了銘城縣北沙庄。這是個很窮的村莊,窮到我兩歲的時候我母親跟父親過不下去而離開了另嫁他人。父親本該是窮的再娶不上的,但奈何他長得太帥,很快又續了一房。不久,后媽生了個兒子,而我是個女孩,家裡也算有兒有女了,只是后媽並不覺得圓滿,堅持要自己的女兒,於是她如願以償的在第二胎的時候生了個女兒,如此也成功地被計劃生育罰走了家裡最後一塊饅頭錢,我也成功地真正成了多餘的人!終於有一天,父親提了一個小破棉布包袱將我送走了,送到了我姑姑家。姑姑和爸爸是龍鳳胎,管爸爸叫哥哥,她十八歲就嫁到了城裡,無奈一直沒有孩子,父親就把我過繼給了姑姑。雖然我不是姑姑親生的,但我是那個家唯一的孩子,總不會受到太差的待遇,只是好景不長,姑姑竟奇迹般的懷孕了,這一口氣竟生了個三胞胎。姑父魏言富是做生意的,不缺養孩子的錢,只是有了那三個活寶,我再一次嚴重地成了多餘的。我記得我初中就開始住校,一月回家一次,直到後來上了大學半年回家一次。這或許是一種有意的支開,但我不能總是把別人想的那麼壞,無論如何,我都要感激我的姑姑和姑父,是他們供給我上學,讓我有了今天,有了這一切。如此,我在那個家被三個活寶變著法的唾棄的歷史也都可以埋到土裡去了。
記得當我和於世傑到了北沙庄的時候,夜星夜月也一併圍了上來,夜星已經長成了一個大小夥子,一笑就露一口白牙,看著很是憨實。夜月也已經十七歲了,生的水靈靈的,她看到我們穿著好看的衣服,滿眼裡都是羨慕。記得父親語重心長的跟我說:「鶯子,把你過繼給你姑姑,你也別怨,你也看到咱家的情況了,如果你還待在家裡,上不了大學的。」
父親說這點,我承認,如若我一直在北沙庄,或許連初中都沒得上吧。
「你弟弟還在上學,你妹妹已經不上了,你看看能不能帶她出去見見世面,現在讓她出去打工,還是太小,不放心。」
「哦,我看看吧。」
我沒太想著拒絕父親,儘管這個妹妹是后媽生的,但無論如何,那是和我有一半血緣關係的妹妹。跟於世傑商量了下,我們就把她帶到了青城,安排在於世傑的書店工作。
現在想想,這也許是我這一生最錯的地方吧,怎麼可以往丈夫身邊安排女人呢?哪怕那是自己的妹妹也不行啊!如果時間可以倒流,那麼我一定把事情掐滅在這裡,斷然不會讓夜月留在我們身邊。可是也只是如果,時間怎麼可能倒流,如果真的可以倒流,那一定有更多的人會趕在2008年5月12日之前,通知所有的汶川人民離開家鄉吧!
夜月當時就住在我家裡面朝東的一間卧室里,她每天跟於世傑一起出門,一起回家,每天都會對我笑,甜美的「姐姐」叫的我從耳朵里舒服到心裡。我也是真心的疼她,每次發了工資,我都會帶著她去小吃街解饞,還會給她買新衣服!
我拍了拍腦袋,他們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我怎麼一點覺察都沒有呢?還是只有這突發的一次呢?可是於世傑不是有隱疾嗎,為什麼還能跟一個女人滾在床上,難道……他是一直討厭我?只是我神經太粗條沒有發現?
不對,不可能,他不是這樣的人!不是這樣的人!
可人都是會變的……
不會的,全世界的人都變了,我也不相信他會變,沒有原因,就是不相信!
我用馬克思哲學矛盾論辯證地分析了一下午,直到把自己繞的頭冒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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