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妞妞的朋友

「啊？」

這回換做唐彥訝然起來：「孫叔，您……您願意借給我？」

雖然他已經做好了不要臉的準備，但其實他並沒有抱多大的希望。

畢竟，前身數年來自暴自棄，窮困潦倒。

稍微了解的人，只怕都會下意識躲得遠遠的。

救急不救窮，成年人基本都懂的道理。

更遑論老孫頭這樣久經世事的老人。

看到唐彥訝然的樣子，老孫頭敲了敲旱煙鍋，隨口笑道：「人嘛，都有困難的時候。左右鄰居處了這麼些年，能幫忙的也就幫襯下。」

唐彥感動不已，差點濕了眼眶。

老孫頭是個善良的人。

唐彥握著老孫頭的手，認真的道：「孫叔，您請放心，這筆錢，我一定會如數還給您的。」

「後面再說這些話吧……」

老孫頭笑著搖了搖頭，隨即又問道：「需要多少？」

「兩……兩千，您看成嗎？」唐彥有些怯怯地伸出兩根手指。

這個數目放在有錢人的眼裡或許並不算多，但對普通家庭而言，卻是足夠四口之家一個多月的生活費呢。

「你等下。」

老孫頭不置可否，囑咐了聲便轉身回屋。

「呼……」

看到老孫頭的背影消失在他家客廳門內，唐彥不由長長地吐了口氣。

緊繃的心弦，放鬆了下來。

扭頭看向身邊翹首張望的妞妞，唐彥揉了揉她的腦袋，低聲笑道：「妞妞，打今兒起，咱們爺倆的苦日子，就要到頭了。」

有了老孫頭這筆錢，唐彥很有自信，可以迅速的撈一筆金。

2012年，國內古玩市場仍處於上升期，遠未到飽和的程度。

許多名勝古迹，都還沒有發掘出來。

只要眼力足夠，經驗豐厚，撿漏不難。

「錢錢錢，現在咱們家哪還有錢借給別人？」

然而，正當唐彥滿懷憧憬，信心十足時，一道悲嗆的斥吼聲，從老孫頭的家中傳了出來。

「呃……」

笑容滿面的唐彥，臉色一僵。

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

「出去告訴他，沒錢借給他。一個好吃懶做，遊手好閒的廢物，哪來的臉跑來借錢？」屋內的聲音，一陣憤慨。

唐彥尷尬的臉色，漸漸地又變得通紅。

果然啊！

前身的落魄形象，哪個肯借錢給他啊？

唐彥羞得無地自容，想要拉著妞妞離開。

「哐當！」

這時候，一位中年婦女，從屋內摔門而出。

「姓唐的！」

對方叫住了想要灰溜溜逃離的唐彥，快步走過來就是一陣劈頭蓋臉的痛罵：「都這個時候了，你還這麼沒臉沒皮，死皮賴臉的拖累我們家嗎？」

唐彥認得她，這是老孫頭的兒媳婦葛蘭。

老孫頭一脈單傳，膝下只有一個兒子。

近些年在市城中心幫人送貨，每逢周末才回來。

兒媳婦則留在家裡操勞家務，照顧著老孫頭和他的孫女娟娟。

唐彥能夠和老孫頭結緣，都是因為老孫頭的孫女娟娟呢。

面對著葛蘭的痛罵，唐彥滿臉漲紅，急忙擺手解釋：「蘭姐，我沒有，我只是……」

「只是只是，只是什麼？我家老爺子心地善良，認識你們這兩年來沒少去接濟你們爺倆。但你不要太過分，真把我家當你家，要糧給糧，要錢給錢嗎？」

唐彥話沒說完，便被葛蘭氣急敗壞的揮手打斷了。

這讓唐彥有些沮喪，心中不由懊悔，不該前來開這個口。

「對不起，蘭姐，我不是故意的。您消消氣，我這就走。」

唐彥羞臊難當，沒臉再逗留下去，告了聲罪，急忙拉著妞妞轉身就走。

「哎呀，小蘭，你這是做什麼啊？人家小唐不是那樣的人，你幹嘛這樣貶損人家？」

看到唐彥抱著妞妞灰溜溜離去，老孫頭一陣氣惱，忍不住指責了兒媳婦兩句。

「貶損他？這是我貶損嗎？爸，睜開您的眼睛看清楚，他是什麼人？年紀輕輕有胳膊有腿的，班不上，工作不找，天天這樣灰頭土臉，垃圾堆里刨食，這樣的人，值得你幫嗎？」

葛蘭不肯罷休，指著唐彥離去的背影仍舊一陣痛斥。

轉身的唐彥，更被這話羞得臉頰滾燙。

剛想加快腳步逃之夭夭，卻聽到葛蘭突然哭出了聲來：「你莫忘了，娟娟還在醫院裡躺著，等著咱們籌錢呢。」

娟娟在醫院躺著？

還沒走遠的唐彥聽到葛蘭的哭聲，身心不由一顫。

「娟娟怎麼了？」

唐彥停下腳步，回頭詢問起來。

這些年的苦日子，妞妞能夠活下來，都是因為娟娟呢。

如今似乎出事了，唐彥哪能視而不見？

「不關你的事情，你給我滾！」葛蘭卻是氣急敗壞的痛斥起來。

唐彥臉色漲紅，一陣尷尬。

老孫頭的臉色，也是有些不太好看。

啪嗒啪嗒抽了兩口旱煙，才看向唐彥解釋道：「小唐，對不住啊，娟娟最近出了些事情，所以你蘭姐才會這麼口無遮攔，你別怪她。」

「孫叔，我沒事的，這事兒說起來也該怪我，太莽撞了些。」

唐彥急忙搖頭，沒有計較。

一個遊手好閒，自暴自棄的傢伙沒有自知之明，活該惹人嫌棄。

「孫叔，娟娟到底出什麼事了啊？」唐彥隨即追問。

老孫頭欲言又止，看了兒媳婦一眼，後者冷哼了聲，氣鼓鼓的轉身回了屋。

大門前安靜下來，老孫頭抽了口旱煙，才低沉著嗓音，解釋道：「上個月娟娟突然病倒，送去醫院，結果檢查出了急性白血病。」

「什麼？」

唐彥差點驚掉下巴，白血病，在現如今這個年代，幾乎意味著絕症。

想要治癒的概率，太低了。

老天爺怎麼這麼殘忍，將這樣不幸的事情，降臨在一個小姑娘身上。

娟娟的年紀，只比妞妞大兩歲啊。

唐彥的腦海里，不禁浮現起一個清瘦小巧的小姑娘身影。

正因為這個小姑娘，妞妞這兩年才有幸活下來。

那個小姑娘，也是妞妞現如今唯一的一個朋友。

「爸爸，什麼是白血病啊？」

短暫的沉默，妞妞拉了拉唐彥的衣角，好奇的詢問。

這個問題，讓得唐彥心臟狠狠地抽痛了下。

他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呢？

告訴她，她最好的朋友，一直帶她玩的娟娟姐，可能會死掉嗎？

唐彥沒忍心，只是將妞妞抱了起來，隨即看向老孫頭，問道：「現在情況怎麼樣？」

「病情發現得早，白細胞還沒有全面擴散，治癒的幾率還是很大的。只是……」

老孫頭悵然道：「需要合適的骨髓移植，不然的話……除了這個，手術費和化療費也會是一筆大數目。」

「這將近一個月來，我們家的家底都被掏空了。所以，剛才你蘭姐的態度才會那麼惡劣，還跟你說那些難聽的話。」

唐彥聞言，心中更是懊悔，更加感到羞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