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國寶級名瓷

早知道老孫頭家面臨著這樣的事情，他根本不會來開這個口。

而家中面臨著這樣的困境，老孫頭卻仍然願意幫助他。

比起老孫頭的善良，唐彥發現自己顯得特別的自私。

「對不起，孫叔，之前我不知道，所以……」

唐彥羞慚得無地自容，但歉疚的話沒說完，便被老孫頭揮手打斷了：「沒事，這也不能怪你的。」

唐彥沉默，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你等下我。」

老孫頭抽了口旱煙，囑咐了唐彥一句，突然轉身回了屋。

不一會兒重又返了回來，在他手中，多了一個白麻布包裹的小玩意兒。

老孫頭將旱煙熄了，將煙桿插在了腰帶上面，然後小心翼翼的掀開了層層包裹的白麻布，露出了裡面的東西。

這是一隻大約巴掌大的瓷器蓋，顏色外灰內青，表層布滿了冰塊碎裂般的紋理。

看到這個蓋子時，唐彥的眉頭頓時挑動了起來。

一雙目光緊緊地盯著，瞳孔內的神色微微閃爍。

「孫叔，您這是什麼意思？」

好一會兒，唐彥才醒悟過來，看向老孫頭問道。

老孫頭嘆了口氣，解釋道：「我們家現目前狀況暫時拿不出什麼現錢了，這玩意兒是我上個月收來的小物件兒，因為娟娟的事情還沒來得及轉手。」

「我瞧著真，轉手出去應該值些錢。你比我更懂這個，你拿出去轉手，換來的錢就自己留著吧。」

老孫頭的話，讓得唐彥頗有感觸。

別看老孫頭穿著土裡土氣的，但個人本事卻是不小，這些年經常去周邊十里八鄉『鏟地皮』，收過不少好貨。

他家修建的這套樓房，幾乎都是靠他掙回來的。

鏟地皮，這是古玩圈的專業術語。

指的是那些走街串巷，從老百姓手裡收購舊貨的人。

行內的人一般稱呼他們為『游擊隊』。

這類人在古玩圈裡面，一般屬於最底層的。

老孫頭其實算不得什麼專業人士，以前也經常『走寶』。

走寶，是指將原本值價的東西，廉價賣出去了。

直到後來和前身認識，前身偶爾提醒過幾句，從而讓他攢下了少許經驗，慢慢地也練出了些許眼力。

此刻老孫頭拿出來的這隻蓋子，便是貨真價實的汝窯瓷。

汝窯瓷，這可是天下五大名瓷之一，位居榜首的國寶級名瓷。

只是可惜，只有個蓋子，不成套。

而且，上邊兒有『沖』，略壞了品相。

沖，指裂痕，或缺口，一般用於陶瓷器的說法。

不然的話，一件完整的汝窯瓷，娟娟再貴的醫療費也不用愁了。

而如今這個樣子，轉手的話，也就值個小几千。

並且，前提還得遇到『行里人』。

一眼辨別出真假，唐彥卻猶豫了。

老孫頭他們還在籌集醫療費，這隻蓋子轉手出去，也能換些錢回來。

雖然杯水車薪，但總比沒有的好。

他現在如果拿走，良心過不去。

「孫叔，算了吧。」

沉默片刻，唐彥還是選擇了謝絕：「這玩意兒您留著吧，您的心意，我便謝了您。我有手有腳，只要肯做事，餓不著的。」

「廢什麼話啊？」

唐彥話說完，老孫頭卻是直接拉過他的手，將東西塞進了他的掌中，道：「這玩意兒值不得幾個錢，救不了娟娟。我現在也沒時間去折騰，留著也是沒用的。」

「可是……」唐彥還想推辭。

「行了，你就當我在做善事，幫娟娟積德。」老孫頭揮手打斷了他的話。

唐彥頓時濕了眼眶，遲疑了下，最終還是收了起來。

但他心中卻是下了決心，如果他能翻身，一定不會忘了這份恩情。

「都這個時間點了，你們也還沒吃飯吧？我這裡還有些散錢，你先收著，帶孩子去填填肚子吧。」

老孫頭翻翻衣兜，陸續取出來十幾塊皺巴巴的零錢塞進了唐彥的手裡。

不待唐彥推辭，老孫頭重新點燃了一鍋旱煙，啪嗒了兩口，便下了逐客令。

「走吧……」

說完，老孫頭轉身回了院子。

「孫叔！」

看到老孫頭有些佝僂的背影，唐彥突然叫住了他：「娟娟的醫療費，還差多少？」

老孫頭猶豫了下，回頭道：「20萬……」

說完，哐當一下關上了大鐵門，和門背後一直在偷聽的兒媳婦葛蘭對視了一眼，然後默默地叼著旱煙回了屋。

葛蘭欲言又止，瞄了眼門外，但最終什麼話都沒說，嘆了口氣，也回了屋。

20萬么？

唐彥不知道院內的事情，他低頭看著手中的玩意兒，眼中精芒閃爍。

「爸爸，娟娟姐怎麼了呀？」

看著緊閉的大鐵門，妞妞有些緊張的拽著唐彥的衣領，小聲詢問。

唐彥回神，看著懷中近在咫尺的妞妞，輕聲道：「娟娟姐沒事的，妞妞不要擔心哦。」

「真的嗎？」

「爸爸不會騙妞妞的噢。」

「嗯嗯呢，妞妞相信爸爸的呢。」

小丫頭也沒多想，乖巧地靠在了唐彥的肩上。

唐彥回頭看了眼大鐵門，躊躇片刻，最終離開了。

找了家營業的包子鋪，買了些肉包子，和妞妞一起填了填肚子。

然後，便一路趕去了渝城舊貨貿易批發市場。

俗稱，古玩街。

通寶閣，是渝城古玩街最大的古玩店。

來到這條街，稍加打聽就知道的。

盛名在外，底蘊不淺。

許多行里行外的人來到這條街，都會優先前來這家店的。

唐彥帶著妞妞，也不例外，一路來到了通寶閣外面。

復古式風格的樓閣，佔地面積不低於五百平，上下三層。

店門口人來人往，川流不息，顯得十分的熱鬧繁華。

唐彥拉著妞妞，風塵僕僕而來，跨入店內，引起了不少往來的人側目。

但看清唐彥父女倆的著裝，多數人都是捏著鼻子倉促的避開。

唐彥也沒在意，徑直的走向櫃檯。

「哪來的臭要飯的？滾出去！這裡不是要飯的地方。」

櫃檯看守的夥計看到唐彥，頓時臉色一變，急忙走出櫃檯驅趕道：「去去去，要飯的去一邊去，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唐彥父女倆的穿著，顯得很邋遢。

比起店內往來的衣冠楚楚的人流，確實像極了要飯的。

唐彥見狀，也懶得解釋，取出懷中的玩意兒，輕巧地放在櫃檯上，橫眼瞪著夥計道：「瞎了你的狗眼，老子今天是來做生意的。」

雖然穿得邋遢了點，但橫眼起來，唐彥的氣勢卻也不容小覷。

兩世為人，都曾經風光無兩，骨子裡養成的氣質，不會因為穿著而消失的。

聽到唐彥的話，不只是看店的夥計，店內往來的其他客人也都是詫異起來。

一雙雙眼睛，不由自主的上下打量起唐彥。

一個臭要飯的，居然揚言來通寶閣做生意？

嘿，這他媽倒是稀了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