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五章 觸底反彈
「主子,你是真不擔心,還是假不在意?」
黃怡跟在蘇宛身後,看著她將檸檬香草一根根整理出來,鋪散開,細葉修長,綠得滴油,在蘇宛手中輕晃著葉尖兒,搖擺著身姿。
蘇宛面帶薄笑,耐心整理。
」奴婢親耳聽見,承王有人刻意將姑爺有意爭儲之事誇張了讓人無限去傳,如此一來,豈不害了姑爺,害了主子你啊?」
氣不過,黃怡索性一把拿過蘇宛手中已溫熱的檸檬香草來。
上好的綠植,在她手中一把捏的變形,再無原來的形體,蘇宛看著她焦慮得幾近要流出淚來,幽幽答道:」他們要在這個時候故意陷害,就由他們去罷。「
她彎身,重新開始挑揀。
」這些香草,若再不進行分揀,府邸就少一批香囊了,正好,有些人屋子裡沒有驅蚊之物,你命人做好之後送與他們,讓他們好生護著,來年拿出來用正好不過。「
蘇宛風輕雲淡的帶過,不再置之不理,黃怡緊蹙的眉宇並未有多好轉。
她按住蘇宛正要拿起來的檸檬香草於籃中,一本正色:「主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早已有了對策?」
蘇宛起身,背向她而望著被清理過的花圃,便得甚是好看起來,遂言:「就像這花園,直接撒葯會讓原本好好的名貴花草也遭殃,倒不如給那些野草一些時日,待到它們無所畏懼,盡情享受世間美好時再一併除掉,豈非可以連根拔起?」
「所以,主子的意思是……」黃怡笑顏逐開,把手中的香草學著蘇宛那般,一一鋪開來,每一片葉子朝上,好讓一年秋日裡的毒辣烈日晒干。
「你倒是說給我聽聽,外面都傳成什麼樣了,說了些什麼?」
蘇宛不理反問。
承王府反撲得越厲害,他們陷得也就越深,葬身也就越快,想到那一日即將兌現,心中的快感不言而喻。
「琰王消失幾個月回京,邊疆戰事勝利與他何干,憑什麼重賞了他,卻不犒勞周將軍?」
黃怡說著,方覺得不對,解釋:「這些是奴婢在街市聽見的,原話。」
她一壁說,一壁做事:「王爺離京期間,屢有異人進入我朝大疆土地,王爺消失幾個月蹤跡不明,其中利害如何,大周朝上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這聽起來煞有介事,哪裡像流言?
見蘇宛臉色不豫,黃怡抿嘴,下氣怡聲著道:「不過是些流言罷了,主子莫要放在心上,奴婢聽了也是氣憤,這不才受了奸人的陷害。」
她說的是方才發泄的情緒。
蘇宛心中明白,可聽了這樣的話,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起來,黃怡後面說的話,同蘇宛心中的疑問結合起來,她猛然發現,王爺不知何時不但已在她心中生根發芽,甚至已開始左右起她的思緒,讓她不由得要替王爺去想……
蘇宛丟掉手裡的檸檬香草,倏然轉身,黃怡觸摸耳後,不解蘇宛此舉,斜首在腦海里將說過的每一句話重複了一遍,仍舊不知問題出在哪裡。
詭異得發現,自王爺回京后,到府上尋樂之人亦少了許多。
回到房間里,蘇宛拿起梨脂教給她的女工,一針一針,那上面是個虎頭的鞋面,大小卻要比現在的李熹大上些許。
三日之後。
王爺面色不豫,進入碧玉閣將腰間飾物一扯,丟在椅子上。
「不知是誰在煽風點火,城中討論不止則罷,今早竟然有人上書,責本王意圖皇位之意昭然若揭,斥本王此舉太過於招搖過市。」
見蘇宛不說話,他眼瞳一轉,忽而明白過來。
「皇兄這般對我,難道就不怕我就手裡的樁樁件件如數說與父皇?隨便一件,就足夠將他剷除皇族!」李睿晟怒斥,叉腰望著房間里一眾人等,頗為不滿:「都杵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出去。」
婢女們將手中的活兒趕緊帶了出去,瞬時間,房間里只有蘇宛一人,她反覆看過賬簿,這才整齊一摞放好。
撩起裙擺,從青案後面出來,意味不明的看向王爺,愈來愈靠近他,逼迫他不得不趔趄著後退,不明所以的看著眼神怪異的蘇宛,嘴裡喃喃道:「我只是發泄幾句,說的也是別人,宛兒這是做什麼?」
「臣妾只是想看看清楚,王爺究竟還是不是臣妾認識的那個王爺?」
如此的浮躁,如此的短淺。
哐當。
王爺觸碰到身後的主子,腦門兒撞上去發出聲響,他抬手觸碰到方才被撞的地方,露出些許的吃痛感,蘇宛這才停下腳步,仍舊逼視著人。
「別這樣看人,好宛兒,你是不知道,你生氣起來的樣子嚇煞人了。」
「王爺,如此沉不住氣,怕是正中了某些人的下懷。」
她瀲灧轉身,抓起桌上的茶盞喝茶。
「你說我沉不住氣?父皇何等多疑,若是知道京中的流言變態至此,再加上所謂清官之流的諫言,我這,這幾個月來的苦不就白吃了?」
聽得他樸實無華,感人肺腑的心裡話,蘇宛竟覺踏實起來。
他利用了所有人,也苦了他自己,所達目的,正是蘇宛所要的。
「這是哪裡的話,臣妾試問王爺,王爺是否做過對不起天下蒼生之事?是否有逆反之心?是否置江山於不顧?是否通敵叛國?」
她抬頭挺胸,語氣雖咄咄逼人,卻讓王爺的身子不自覺站立的挺拔,臉色逐漸回暖,凝神細思起來。
「所以,憑著區區流言,父皇明察秋毫,豈會受這些人擺布?」
蘇宛欣慰的笑了。
「不管是誰,看似在害王爺,實際上都是為了讓王爺愈發清晰這背後的緣由,父皇是誰,他經歷過得,比咱們倆加起來都要多出不知多少倍,能不比咱們參悟得透?」
「他已年邁,去年之症不過就是優思所致,承王自己不爭氣,父皇怎麼會鋌而走險?他不是因此而寵溺你了,而是,你才是那個最佳人選。」
蘇宛信步而言,頭頭是道的分析著:「王爺莫要忘了,父皇選擇的,不光是他的兒子,還是這江山的主人,將來的一國之主,百姓的希冀。」
王爺禁不住點頭讚賞:「對,宛兒所言極是。」
「你是不在朝堂之上,不知那些整日在背後擺弄是非的文官如何說得,言辭要多難聽,有多難聽,聽得本王差點兒在朝堂上破口大罵,一想著不能只是讓人罵罵,不傷及分毫才算忍住。」
他說著,伸手雙手環住蘇宛腰間,下顎摩擦在她脖頸之間,鼻息間的魅惑就在眼下。
蘇宛知道,他是在為了他們的未來,他們兒子的未來,放在往常,恐早已甩袖離朝而出,這幾個月的變化,著實讓人驚嘆。
蘇宛反手撫摸過他英俊側臉,陰柔而清晰:「接下來,王爺都不可如從前任性了。」
「我知道,我是個當父親的王爺了,將來世子的地位,你的地位,全仰仗我。」微沙之音摩挲著蘇宛脖頸,耳垂,顫粟渾身的異樣之感讓她禁不住眼波迷幻。
「王爺素日喜逗熹兒,今日回府,竟然將他拋在腦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