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六章 未雨綢繆
「啟稟娘娘,這是邊關急件。」
封泥上的印記,是蘇宛熟食,卻從未用過的圖案,竹簡在她手中滾燙,事情的成敗與否,這信里的內容尤其重要。王爺轉身欲走,卻聽見她輕慢的聲音柔和道:「王爺且留下。」
從前的合作是各取索取,眼下他們在某中程度上達到了意識的統一,適當的敞開,有助於事件的推展。
本已到門口的身影停下,清幽轉身。
蘇宛遞給他,撩動裙擺坐於一側。
「這裡面,正是咱們最關注的動態,王爺難道不好奇?」
說話間,她拿眼看向王爺,以探虛實,卻見王爺莫名的飛向她一眼,飛快的從竹簡里取出來,靈巧的拆開封泥,目不轉睛看起來。
神情,越看越嚴峻。
蘇宛看著他,好似以推測那裡面所表明的內容,袖中的手掌,不自覺逐漸蜷縮。
「好。」王爺突然讚賞著,如墨熏染的眼瞳晶亮,似浩瀚星海,裡面蘊藏了無數的星光體,照亮世界所陰暗的地方,他將信箋遞給蘇宛。
「王妃娘娘,異人聞流言已蠢蠢欲動,奘無尊已啟程,不日抵京,已派人跟隨。」
當真是好消息。
只要圖錄族坐不住,承王勾結外人的心便昭然若揭,王爺手下威猛之軍且用叛亂的名頭,亂世之下,唯有自求多福耳,蘇宛看著寥寥數字,思緒翻飛。
除去李琩媵,只剩下蘇若涵,漫長的日子消磨才是送給她最好的下半生。
她迫不及待想要見到那一幕,以至於連同為什麼,李琩媵為什麼要那麼對她亦不再想知道。
「宛兒。」
蘇宛怔然看著紙張。
「宛兒。」
王爺復輕喚出口,蘇宛適才將手中的信箋遞給王爺,平靜無波著道:「王爺自行處置了罷。」話音既出,王爺緊握手中信件,褶皺之後的紙張逐漸變小,直至在他掌中完全扭曲,變形。
他眼神狠厲的看向某處,咬著牙關道:「是時候了。」
蘇宛不禁渾身一顫,琰王的陰狠,似比承王有過之而不及,後背處感到有涼風掃過,后脊背陰冷,面無表情的目送王爺霍然走出房間。
夜間,周將軍來告訴蘇宛,王爺不回來用晚膳了。
望著周易身後齊刷刷穿戴薄盔亮甲士兵,蘇宛上揚下顎:「這——是要做什麼?」
兩排士兵,個個全副武裝,比先前十名護衛出現時顯得肅穆,個個精神抖擻,仿若要隨時拼勁全身前去廝殺,他們的到來,擋住了碧玉閣中的花園,一下子空間顯得逼仄起來。
「屬下得王爺吩咐,調撥這些人到府中,由王妃娘娘安排每處守衛點,還有每日每夜換班時間,其餘的,由屬下完成。」
周易亦換上戎裝,神情凝重,畏恭輯禮而言。
蘇宛一掠過大家,心中瞭然,五十人,如此正好可以利用他們將原來的護衛抽調回來,去替蘇宛完成其餘計劃。
是夜。
府里安靜如斯,風雨欲來,王爺入宮還未回,不知他去做了什麼,亦沒有半點兒消息進展,蘇宛找來周易,周易卻說王爺走之前有囑咐,若非他回來,否則周易不得離開,府里所有人的職責由他負責,所以不敢有絲毫怠慢。
「府里安全,王爺就一定會安全。」
周易看向蘇宛,眸光灼灼的。
蘇宛知道這句話的分量。
接下來的幾日,府邸增加的守衛讓人無形中感覺到安全,劉婆婆和沐蘭帶著李熹去向府邸湖心荷花池,只有那裡還有接天連海的碧玉和裊娜婷婷的紅色花朵兒。
碧玉閣里人進人出,蘇宛一刻未有清閑。
「從今日起,只留北門和南門,每一個進出王府之人比要細細盤查清楚,流入府邸的所有東西,必須是你親自查過,若是有任何不妥,即刻來報本宮。」
她同德順事無巨細吩咐清楚,轉身坐回青木書案之後,桌面上厚厚一沓賬簿。
「鋪子營生一切照舊,無事就讓他們不用來王府了,且告誡各個掌柜,應以童掌柜遭遇做警戒,莫要讓人有了可乘之機。」
蘇宛一壁翻看,一壁吩咐黃怡,忙得無暇估計李熹。
王爺這一走,便是好幾日未見其面,只是偶聽有人說起他領了禁軍中統之銜,日日夜夜同將軍士兵們吃住一起,白日里不在訓練場,還是在巡防的路上。
聽著這真假難分的流言,蘇宛怔怔然坐在位置上。
禁軍中統本是有人在其位,王爺此舉,似意在不給其他人任何反撲之機,可他有可明白,面對李琩媵這樣已是階下人的狂撲反咬,又豈會是這樣的部署便能解決得了的。
「啟稟娘娘,承王來了,奴才按照吩咐將他攔在了外面,他發了好大一通火,看似不見到娘娘人,不會離開。」
德順去后又回來,奴顏婢膝在門外躬身著看著蘇宛查看面前賬簿,時而記錄著什麼,頭也不抬的道:「他可有說來所為何事?」
「奴才未聽見承王有說什麼,只是怒罵奴才時,提了句邊貿還要不要了,怎可出爾反爾這樣奇怪的話。」
他凝神細思片刻後方道。
「你這就出去告訴他,既然本宮的妹妹承王妃答應了條件,那今後本宮自跟她來往便是,本宮同王爺之間,多有不便,他要麼就在門口候著,要麼就先回去,若合作不愉快,本宮自會去尋他。」
話未說完,卻見德順面露難色。
「這,他可是堂堂王爺,奴才如此做,豈非——」
蘇宛猛一拍案桌,手中的賬簿滑落下去:「他是王爺,本宮可是你的主子,要麼你到承王府去當差,要麼就按照本宮說的做。」
嚇得德順忙作揖屁股尿流離開。
承王定是在門口威脅了人,德順才會這般畏首畏尾。
想要以區區邊貿吸引蘇宛出去,她猜不透承王此行真正目的,索性以不動應萬動,她只要能撐到進京的人回來,王爺回來,便是有了指望,有了轉機。
興許是計劃周密詳盡,興許是府邸多了人守護,又興許是府邸少了些人出去為蘇宛奔命,碧玉閣寧靜得可聽見牆外城街市井隱約的叫賣聲,呼喚聲。
一副生機盎然之態。
整理完賬冊,蘇宛看見梨脂為她整理衣物時露出來的大紅鳳冠霞帔,時隔一年,那時蘇亨尚在,劉氏還活躍,卻一個個跟死了似的,任她獨自一人出嫁。
那日的慘淡,若非琰王府的補充,時至今日她亦不敢回憶觸碰。
最後,蘇亨信過她,憐過她,卻獨獨沒有愛過她,寵過她,蘇宛想著前程舊事,忽而為葉氏獨自傷感起來,若能早日看穿蘇亨涼薄的心意,母親是否選擇依舊?
沒有人同蘇宛講過究竟如何選擇,沒有人跟她談論過男人如何從枕邊人衍變會可怕的陌生人。
她只知道,所有的結局,定是自己努力的結果,只有竭盡全力布局,方才能得想要的所有,身份,地位,名譽,金錢,哪一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