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裝太子(14)
陛下是女郎,陛下怎會是女郎?
沈止的眼睛都睜圓了,經過這一年多在戰場的廝殺洗禮,他以為這天底下已經很少有事情能夠讓他受到驚嚇,但陸戈能,而且還用這麼短的一句話嚇得他如遭雷擊。
他下意識的看了下四周,發現陸戈在同他說話的時候,早就屏退了左右。
事實上,天子的女兒身只靠她自己一人,是斷然無可能隱瞞這麼長時間的,陸戈有先皇后留下來的勢力,幾個被訓練的忠心耿耿覺悟背叛的人,加上藥物的剋制,這才做出了偷龍轉鳳之事。
沈止不再羞怯,一雙綠寶石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年輕的天子。
比起一年多前,天子長高了些,五官還是同以前一般(只需要簡易的化妝,就能讓一個柔美的女子顯得更英武)
但天子的確是膚色比尋常男子更為細膩一些,她的手也並不寬大。
在世家子弟中,也有這樣比女兒家更為嬌美的男兒郎,加上天子的做派,無人會同她將女子聯繫到一起,只會覺得天子許是有些男生女相。
他的目光從陸戈的臉上移到她的喉結,那裡有明顯起伏的喉結。
察覺到沈止視線,陸戈便舉手探向頸間:「這自然是假的。」
當著沈止的面,陸戈抹了點藥水,輕易將貼在上頭的喉結取了下來,露出平滑的頸部。
她的脖頸修長,像是優雅的天鵝,半截映入深色的衣衫中,黑白分明,雪白細膩的皮肉在燈光下似乎散發著盈潤的光芒,看著能引起人的慾念。
沈止的喉結滾動,沒忍住咽了口唾沫,摒棄掉腦海里一瞬間冒出來的烏七八糟的東西,紅暈從耳朵尖向臉頰蔓延。
「其實臣並非天生斷袖……」
「沈止,你好大膽子,竟妄圖欺君!」
天子的聲音淬了冷意,幾乎是聽到她這樣的語氣,沈止便撲通一聲跪下。
男兒膝下有黃金,但是在皇帝跟前,這膝蓋就是軟的。
「我沒有欺君。」
陸戈便重複了一遍:「方才沈愛卿對自己說自己天生斷袖。」
沈止忙解釋:「那是因為陛下想要為臣賜婚。」
繁衍是人類的本能,就是那些豢養男寵的世家子弟,幾乎都娶了妻子。
斷袖分桃可以是風流逸事,可若是那種只對男人有興趣的純斷袖,卻是要教人恥笑的。
他說自己是天生斷袖,不過是絕了天子為他賜婚的心思。實際上,男人也好,女人也罷,對他而言並沒有多少分別。
「哦,那你的意思是,你喜歡女人。」
沈止點點頭,又搖搖頭。
許是在宮裡待了一段時間,見過了那些宮妃互相陷害的手段,他斷然不敢小瞧女人。
那種嬌嬌弱弱,背地裡心狠手辣的他不喜歡,那種大大咧咧,說是直爽實際上沒有腦子的他也不喜歡。
準確的說,是因為不喜歡,所以看雞蛋也能從裡頭挑出骨頭來。
「我不喜歡男人,也不喜歡女人,只是心儀陛下,不管陛下是男也好,是女人也罷,只要是陛下,我就喜歡。」
大概是被那些武將熏陶,沈止在自己的感情上尤其的直白。基本沒有怎麼思考,他就選擇了會讓自己內心舒適的回答。
他本能覺得,陸戈不會為了這個回答真正的怪罪他。
況且,他偷偷的看向天子,這樣的秘密,天子肯同他分享,是否說明她已經在內心認可自己。
陸戈對他此時的旖旎情思並無知覺,她今日把事情捅開,自然是早就做了這樣的打算。
只是因為沈止這突如其來的剖白情意,這時間比她預計要早一些。
陸戈道:「若是朕想要告知天下,朕為女郎,愛卿覺得孤該如何做。」
原來是天子想要告知所有人,而不是單獨和他的小秘密么。
沈止不免有幾分失落,但他看著天子,想象了一下陸戈身穿漂亮小裙子的樣子,不僅鼻間一熱。
好像殿下是女郎也不錯,他會買來漂亮的衣衫,讓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沈止,你在想些什麼。」
陸戈看著眼前人的眼神又變得古怪起來,不由出聲打斷對方的胡思亂想。
「我在想陛下穿……我在想陛下這些年來著實辛苦。」
陛下擔著這樣重的擔子,連那些華麗的裙衫都不敢穿。
近二十年了,她小心翼翼的守著這樣可能會改變她人生的秘密,定然很疲累吧。
都知道太子生母早逝,先帝又是個花心鬼,年紀那麼大還能搞出人命來。
儘管事後發現那孩子其實是個孽種,但先帝風流是無法辯駁的。
我家陛下實在是太可憐了,陸戈分明都沒有說,語氣也很正常,腦殘粉沈止就硬生生的靠著自己的腦補完成了虐粉的全部流程。
陸戈拿帕子擦了擦沾上藥水的手,從高一級的台階上走下:「朕在想,若是爆出女子身份,定然會招惹許多麻煩。」
沈止一錘定音,說話鏗鏘有力:「做男人也好,做女人也罷,只要陛下喜歡,就按照您想要的來,至於那些麻煩……」
看起來純良無害的狗崽子不再搖擺身後無形的尾巴,而是露出了滿口鋒利森冷的獠牙:「若是有人敢反對,臣就剪去那些亂嚼的雀舌。」
不管上一世也好,這一世也罷,沈止都是個一言不合就動手的人。
只是上一世,他就是一條沒有人牽繩的瘋狗,管他是好是壞,他心情不好,便逮誰咬誰。
而這一世,沈止給自己找了個飼主。
他一開始的時候,的確想著,太子對他不好,他便要咬斷他的脖子。
可是在後頭,太子對他實在太好了,好到他心都化了,衝上戰場,無非是想要掌握權柄,能夠光明正大的站到陸戈的跟前。
事實上,比起上一世的時候,沈止在戰場上的打法還有所收斂。
他原本一無所有,不怕苦,不怕流血,也不怕死,完全就是拚命三郎的打法。
如今的他,心中有所牽挂,有大啟,有陛下,便惜命。
也正是如此,他的武藝還勝過上一世。
不過反派思維就是不一樣,人家惜命是與人為善,少結仇,沈止的宗旨是絕對不給敵人活命的機會。
只要出手,沈止的刀劍定然一擊必殺,絕對不給敵人留什麼苟延殘喘,倒打他一耙的餘地。
春風吹又生,斬草必除根。
明明是說著殘忍的話,陸戈卻彷彿看到了狼崽子身上不停搖晃的尾巴、
陸戈既然打算捅破自己最大的秘密,自然是做了周全的準備,會以溫和但不容辯駁的方式透露這一切,但沈止表露出來的忠誠無疑讓她很受用。
他還是跪著她跟前的,即便是再高的人,跪著的高度也只能達到她的腰部。
望著這雙渴盼誇獎的湖綠色眼睛,陸戈忽然覺得自己應當說些什麼,來誇誇沈止的忠誠。
她往前一步,如同近三年前她在東宮做的那般,伸手在沈止略捲曲的頭髮上輕輕的摸了摸:「乖孩子。」
陸戈的聲音似是在玉盤上滾落的珠玉,是清脆悅耳的響聲,卻能讓沈止彷彿脊椎骨躥起一陣細小的電流,從頭麻到腳。
得了久違的誇讚,沈止的尾巴已經翹起來了。
他痴迷且貪婪的嗅著天子身上的氣息,在他熟悉的熏香之中,還夾雜著淡淡的清幽的香氣。
原本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氣息,現在想來,定然是獨一無二的女兒香。
紅暈已經布滿了沈止的整張臉,他深深的低下頭來,避免天子看到他的表情。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笑得看起來很像是個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