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虛空戰艦

……鋒利的匕首推切開盧恩的胸膛，連同他的咽喉一併割碎。

匕首分開他的下顎，把血濺灑在了洞穴的天頂。

「哐——」

盧恩的意識漸漸陷入黑暗。

死之前，他看到自己握住的冰冷墨晶滾到了自己的眼前。

老者乾枯的身體有些機械，突進刺殺的動作反覆重複過千萬次般的熟練。

除了沒有氣息的盧恩和昏死過去的七夜外，所以礦工都直挺的立著，他們半低垂著透頭顱，目光肅穆。

不知何時，住在附近的礦工已經全部擠進了山洞。

而在山洞的門口，髒兮兮的白眼狼昂著頭，望著難得在今夜出現的月亮。

永黯大陸臨近黑暗世界，大陸於遠日一方，晝短夜長。

黑夜是強者的世界。

永黯大陸的黑夜更是如此。

黑暗大陸的黑暗原力，會跟隨虛空疾風流侵蝕這片大陸。如果不盡量躲避開來的話，生命遲早會被黑暗原力侵蝕，逐漸崩潰。

住在永黯的生命是弱者，也是強者。這裡優勝劣汰，能夠存活下來的都是從荒漠走走出的強者。

巨大的圓月佔據大半個天穹。

月光冷徹，礦場外的荒原滾起蕭瑟的煙。

……

……

七夜抬起頭，望見天空正在下很大的雨。

他伸出手，四周空無一人，滂沱大雨淋在冰冷的牆院內測，灰暗的天空只有道道橙雷能染上別的顏色。

雨的聲音，雨水濺落的回聲，天空中雷滾的悶哼，身後古樸大殿里沉落著的似乎是手持金剛杵的怒目金剛。

他低下頭，發現一隻小手抓住了自己的褲腳。

那是一張稚嫩的臉，看起來不過也才三四五歲。

孩童迷茫的看著他，手掌慢慢抓弄，蒼白的嘴唇輕啟：

「你可以帶我出去嗎……」

「啊！！！」七夜瞪大眼睛。

夢……原來是夢。

他沉重的呼吸著，下意識的把手搭在自己的眼上。

「哎呦呦……疼疼疼……」

每塊骨頭的抱怨，只要七夜稍微挪動身體，就能聽見那生鏽機器快要壞死一般的聲音在他的體內響起。

這應該是和盧恩戰鬥時候的傷。

還有汗……他的背後全都是汗。

很快他了解了自己的情況。

此刻能都動彈的只有自己的左手，原本已經碎裂的膝蓋骨和肩胛骨被固定住了，只要自己不多動彈就沒有問題。

好吧……也許……沒有問題……

七夜醒來后的第一反應是疼，而第二反應是冷。

好冷，這裡好冷，並且荒涼。

這裡是哪？

周圍是自己完全不認識的景色，荒蕪的煙，冰冷的風。

天空白到蒼無的月亮並不美麗。

它太大了。

大到讓七夜覺得，總有一天，天空會無法承受它的重量，它會砸到自己的頭上。

風聲和砂石滾動的聲音描述著世界的荒寂，遠處黑色和棕灰色的地平線隱隱有白色的光泛著。

七夜掙扎著站起身，捂住胸口，平復自己的心跳。

但當他剛剛站起來，眼前的景象就又差點將其壓垮。

只要他再往前一步，就會跌入懸崖！

巨坑。

在自己的腳下有一處巨大的坑窪。

七夜的眼睛還看不清坑窪之中有的是什麼。

「醒了？」

七夜扭頭，不知何時，弗勒斯已經來到了自己的身後。

「爺……弗勒斯先生！」

弗勒斯就是將自己救回來的人，自己挖礦的本事，搏鬥的本事，還是許多常識都是他教的。

七夜的稱呼有些彆扭。

爺爺是七夜從醒來時候，就一直稱呼弗勒斯的昵稱。

但是就在前幾天，弗勒斯的小孫女特地把自己叫了出去，不允許自己再用這個稱呼。

珍是一個奇怪的女孩，他還沒有辦法正常的和她交流。

弗勒斯一頭白髮，每一根頭髮都像是染上灰爽的草，不知何時就會徹底枯萎。可是他的身體卻並不佝僂，深陷眼窩中的瞳孔總能看到淡淡的光。

「先跟我來，別說話。」弗勒斯拉起七夜的手，藏到了一塊正好能夠掩蓋二人身型的巨石之後。

七夜也來不及說話，他的嘴被弗勒斯牢牢的捂住。在他印象里總是有些懶散的老人，此刻竟然認真的起來。

他微微昂著頭，順著巨石的陰影，朝著天空望去。

他的瞳孔逐漸縮實。

淡藍的月幕下，從遙遠的夜空深處，忽然出現了一個個晃動的小點。

它們從星空彼岸而來，逐漸撕裂天空的平靜，身軀變得越來越大。

飛艇！

而且是長達千米的飛艇！

飛艇的艇身之首上，依舊烙印著金龍怒目圓睜的帝國標誌！

一艘帝國飛艇停留在了七夜的頭頂。

它的身軀極為破舊，用來平衡風壓的尾翼斷掉了一半，兩側的原力供應管道已經銹跡斑斑，拼接的地方似乎隨時都會斷裂。

它的引擎打動轉動時發出的聲音就像哽咽在喉嚨里咳不出的濃痰，移動用的氣囊更是打了不知道多少補丁。

「吭——隆——」

飛艇背部的兩排金屬噴口緩緩樹立，一排排刺眼的明燈將這頭年邁的虛空戰艦又增添了幾分生氣。

浮空飛艇根據使用情況的不同可以分為多個種屬。

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這艘飛艇一定都是已經退役戰線多年的老舊款式。

「帝國三百年前的運輸艦，配給的原力機槍可能連黑暗種族的高級戰士都殺不死。」弗勒斯先生冷漠的說道。

「三百年前？」

「是的。帝國虛空戰艦的發展歷史晚，但發展速度很快。而為了追上黑暗種族的虛空戰艦，就要做到用需為量，物盡其用。如果不是核心艦隊和那些王侯世家的特殊戰艦，一般都會採用計劃量產。」

七夜望著那之間垂落的巨獸，映入瞳孔的五爪金龍似乎在陳述百年前的歷史。

「三百年啊……」

「是的。」弗勒斯的目光逐漸深邃，望著那標記，語氣頗有感慨：「用三百年，就追上了黑暗種族三千年的時光，人族啊……太奇怪了。」

只見浮空飛艇的前端，無數道冷光開始巡視周圍的環境，這一刻，深坑下的一切也都已經被窺清。

人。

死人。

七夜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沒有繼續看。

「知道這裡是哪裡了吧？」

弗勒斯先生慢慢放開了自己捂住七夜的手：

「這裡是墳場。他們是來給你們收屍的。如果今天死的是你，如果以後你在這裡死了，你的屍體就會被他們帶走。」

「被帶去哪裡？」

「你不會想知道的。」

弗勒斯溫柔的笑著。

說著弗勒斯摁住了七夜的身體，七夜反應不及，不知道還要發生什麼事情。

就聽見一聲刺耳的轟鳴，浮空艇的腹部亮起一道正邊的白框，幾百個排列在其後背的螺旋槳加速旋轉，強大的吸力開始清掃著深坑內的一切。

一瞬間，七夜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盧恩的臉？

「弗勒斯先生！」

「我知道。」

弗勒斯冷漠的看了七夜一眼：

「今夜死的是他，而下次，可能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