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無人草堂

香爐內的檀香已燃盡，天元道尊走至案前，往爐里添上新的香盤。

「江兒，祖狼的最高使命便是守護西荒及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裡的族人們。於你，亦是。」天元道尊說道。

「祭天儀式恐怕會出亂子。」太真道姑有些憂慮。

「所有劫數早已在冥冥之中做了安排，該來的總會來。」天元道尊回答。

「江兒，你準備好了嗎？」天元道尊接著問道。

白色的煙霧從爐中升起，散發出幽幽的香味。殿內很安靜，所有人都默不作聲，把目光落到秋江幼男身上。

「必須這樣做嗎？」秋江幼男面部凝重，沉默良久之後發問。

「若要保護祖狼和你，將你兩真正合二為一，這是唯一的方法了。」

「唯有將祖狼的元神融入你的軀體，才能讓他發揮出最大的潛能。與之相對，祖狼的意識也有可能將你的自我吞噬，甚至完全掠奪你的身心。如若無法抵擋，最終的下場就是淪為人形器皿，喪失所有的意志，變為非人非獸的怪物。」

「那個時候......」秋江幼男欲言又止。

「我會親自動手，殺了你。」天元道尊語氣堅定，凌冽的目光中散發出不可違逆的威嚴。

站在一旁的三位道姑，深沉不語，她們自知天元道尊的決心。

秋江幼男不再發問，點頭回應。

......

......

正午時分，午膳過後，道者們紛紛回屋小歇。

唯獨幾個早課中因分心受罰的小道童，坐在堂學殿中搖頭晃腦背誦經文，昏昏沉沉犯著午困。

「方方，你過來。「殿外傳來低聲輕喚，一位小道士打了個哈欠，放下手中的書捲走出門外。

片刻之後，他拎著掃帚向本宗道觀的深處走去。

觀院的邊緣地帶，有一座不起眼的草堂，這裡破敝不堪，無人打理，已許久未經使用。

時有頑皮的道童好奇潛入，但通常都被堂中那幾座殊形詭狀的雕像，及荒草叢生的詭異氛圍給嚇跑。

久而久之，某些奇奇怪怪的傳聞在私下裡散播開。但與往日不同的是，聽到此番流言的老道者和道姑們，從未出面澄清或者制止，反而任其滋長。

長年累月，在流言的發酵之下，此地更是成為了讓人望而生畏的禁區。

然而，眾人口耳相傳的流言禁忌之地，此刻正迎來了第一位小客人。

道童方方，孤身一人在院內清掃落葉。不知道是不是落葉累積太厚的緣故，他佝僂著腰，行動遲緩，像個弓著蝦背的年邁老人。

再靠近一些觀察，你會發現他持帚的雙手，甚至有些顫抖。稚嫩的臉蛋上掛著兩行清淚，色若死灰。

是的，道童方方向來是個連夜裡都不敢獨自起身上茅房的膽小孩子，現在他雖懸心吊膽，淚流滿面，卻出奇地沒有哭出聲來。

若被學堂先生撞見，估計都要誇他此刻的肉身雖在凡塵，但神魂皆似遠遊，可謂小小年紀就觸及到了高級修行者的神遊門檻。

道童方方兢兢戰戰地清掃著庭院，對那叢草枯枝間半隱半露的詭異雕像，故意裝作視而不見。

可這樣終究是不夠的，自幼的持續修行，早已幫他培養起敏銳的覺知與感聽能力，有窸窸窣窣的聲響從晦暗的角落中傳了出來，似乎有人。

「唯除不善，除不至誠。生少疑心者，必不果遂。」道童方方緊閉雙眼，不停念叨著大悲經中的片段，企圖平心靜氣。

可惜在小孩子眼中，即便是庇佑萬物，功德無量的道法藏經，也無法與坊間小道中流傳的鬼故事相比較量。

伴隨著越來越近的窸窣聲，道童方方誦念的經語，在唇齒間跑得飛快，口中念出的每一個字都鏗鏘地擊打著他的心房，敲出咚咚咚的巨響。

「喂。」一個人影從草叢中竄出，手掌落到了道童方方的肩上。

「啊。」道童方方掃帚一扔，閉著眼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