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第 5 章

聞朝蹙著眉頭,心道他跟師尊只是純粹的師徒之情,這個承衍這般揣測他……果然還是不應該給他那瓶仙藥。

他起身便要走,承衍看出他生氣了,忙上前挽留:「是我又胡言亂語了!風鳴師弟你別放在心上。」

聞朝涼涼地掃他一眼:「我要回去處理這張兔皮。」

承衍撓頭:「噢。」

聞朝走出去兩步,又折返回來,準備把之前扔下的兔子內臟燒掉,卻發現內臟竟少了一部分,旁邊還有拖拽的痕迹。

這麼快……就被野獸叼走了?

他問承衍道:「你剛才有感覺到有東西靠近嗎?」

「沒有啊。」

聞朝自言自語:「難道是鷹?」

「哪裡有鷹?」

「天上飛的那不是嗎?」

承衍抬頭看了一眼天空,還真有幾個當空掠過的白點:「那是小師叔養的雪鴞,是靈獸,不會吃腐食的。」

「……好吧。」聞朝蹲下身,忽然在雪地上發現了一枚小巧的爪印,像是貓一類的動物。

這雪山之上,會有貓嗎?

小東西還蠻挑的,吃內臟只叼走了心肝肺,其他的一概沒動。

聞朝沒再細想,一把火將餘下的內臟燒了,將雪地恢復成他來之前的樣子。

他跟承衍道了別,對方還揮著手沖他喊:「有空去我那裡玩啊!」

承衍兄……心腸到底不壞,就是有點憨。

聞朝把輪椅帶回白鹿居,見晏臨還沒起來,忍不住自己先坐上去試試。

浸潤在雪山裡的樹木彷彿也天生帶著寒氣,他坐了一會兒就感覺皮膚髮涼,遂用火將輪椅烤上一遍,讓裡面的寒氣蒸發掉。

隨即他嘗試用靈力催動輪椅,結果沒掌握好力度,一下子注入的靈力太多,輪椅噌地一下竄了出去。

……糟了,前面就是晏臨的屋子,要吵醒師尊了!

聞朝拚命想把靈力往回撤,情急之中卻撤不回來,輪椅完全失控,眼看著就要撞上房門。

就在即將撞上的一剎那,緊閉的房門突然向內打開,輪椅在門檻上一卡,聞朝被慣性甩出,卻讓一道溫涼的靈力托住,他踉蹌兩步,再站穩時,正好停在晏臨面前,跟他對上了視線。

晏臨坐在榻邊,似乎剛剛起身,未束的青絲披散肩頭,身上還殘留著一絲睡夢初醒的慵懶,淡化了那股與生俱來的冷漠氣息。

聞朝視線垂落:「師尊你……腿還疼嗎?」

晏臨微微抿唇。

他經脈里有一股滾燙的靈力,無論他用什麼方法都無法壓制和驅除,這靈力天生與他犯克,經過哪裡,就在哪裡留下灼燒般的痛楚。

然而他臉上一絲痛苦的表情也沒有,彷彿正在忍受灼燒的不是他一般:「不疼。」

聞朝才不相信他不疼,他清楚地記得晏臨被灼痛折磨了五百多章,最嚴重的時候,連心脈都被灼傷,徹夜嘔血不止,打坐入定都不能。

他越想越覺得可怕,他已經沒時間繼續耽擱下去了,須得快點找到書中所說的藥材,給師尊療傷才行。

晏臨視線落向他身後,定格在輪椅上:「這又是何物?」

「是我給師尊做的輪椅,」聞朝果斷把門檻拆了,把輪椅推到晏臨面前,「師尊要試試嗎,只用很少的靈力就能催動。」

晏臨的關注點只在第一句:「你……親手做的?」

聞朝點頭。

晏臨被他扶上輪椅,胳膊搭在扶手上,便覺餘溫未退——這高山之上的寒木,竟變得如此溫暖,可見是用火仔細地烤過了。

他神色動容:「風鳴有心了。」

他的愛徒,在他休息時親手為他做了一把輪椅,細心地打磨好每一個零件,甚至想到木材之中存有寒氣,特意以靈火烤之,不讓寒氣侵染他的身體。

如此這般,叫他如何……

如何能按捺住那顆時常悸動的心呢。

如何能不想將他失而復得的愛徒永遠留在身邊,留在白鹿居內,留在那間無人知道的密室里,用精美的鐐銬鎖起來,便再也沒有人能將他從自己身邊搶走,再也沒有人能折了他的雙翼,再也不會讓他受到一點傷害了。

晏臨抓著輪椅扶手,用力到指節泛白,覺得體內那股滾燙的靈力瘋狂地翻湧起來,像是在對他進行無情的鞭笞和懲罰。

身為仙門首座,他竟有這種……不齒於人的念頭。

甚至在被烈火灼傷時他都不願躲開,只要是徒弟給的東西,哪怕是傷,他也願意接著。

他時常覺得,自己遲早有一天會因此道心失守,在天劫之中灰飛煙滅。

聞朝見他神色異常,慌忙詢問:「師尊……傷口又疼了嗎?」

「無事。」晏臨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整個人放鬆下來,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他已克制了百年,便不難再克制下一個百年,下下個百年。

風鳴是一隻鳥,是赤烏,自當振翅高飛於藍天之上,而非被他關在金絲籠里。

他拿起案邊一盞茶,茶是冷茶,正好澆滅他心頭的火:「近日扶雲峰上下可能不太`安寧,你多留心些,若有什麼行跡可疑的人,不要接近,第一時間回來告知我。」

聞朝沒懂:「為什麼會不太`安寧?」

晏臨剛要接話,忽然聽得一道聲音在門外響起:「師尊!不好了,出事了!」

風樞急急忙忙地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天劍門掌門突然造訪,帶著一群弟子堵在山下,說什麼也不肯徒步上通天梯,非要我們撤了法陣……有幾個師兄弟去勸阻,現在他們吵起來了!」

晏臨目光一凜——來得還真快。

他放下茶盞:「他們來了多少人?」

風樞:「大概……一百多個。」

一百多個,怎麼都不像「拜訪」,倒像是「找茬」。

聞朝皺起眉頭,他已經反應過來晏臨說的「不安寧」是什麼意思——扶雲派素來為正道魁首,穩立「第一仙門」的位置已千餘載,樹大招風,引無數人景仰,也引無數人嫉妒。現在,第一仙門竟出了一個魔修,有人迫不及待地出來想以此生事,撼動扶雲派的地位,好從中分一杯羹。

若扶雲派倒了,將被無數窺伺已久的其他門派蠶食。

聞朝攥緊拳頭,心說這幫人未免也太不要臉,以前接受扶雲派庇蔭的時候,一個個覥著臉來巴結,現在扶雲派出了一點小問題,便放下碗罵娘。

至於這個天劍門……他有點印象,在數百年前,天劍門似乎也能排得上數一數二的仙門大派,只可惜自視甚高,掌門一屆不如一屆,口碑越來越差,如今已行將沒落了。

看起來,天劍門現任掌門狗急跳牆,想從扶雲派身上啃下一塊血肉來,好延續他們門派的壽數。

聞朝開口道:「師尊,我……」

晏臨抬手打斷了他:「這件事你處理不了,如今你入魔之事已無法隱瞞,天劍門來挑釁不過是個開始,若不施以雷霆手段,不及時告知外界我們的態度,這事只會沒完沒了。」

聞朝一顆心緊繃了起來——昨夜師尊明明讓全門派弟子都陷入沉睡,消息居然還能傳得這麼快,外界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扶雲派。

晏臨把他叫到面前:「你答應為師,日後不管發生什麼,都要堅守道心,不要為濁念所染,能做到嗎?」

聞朝用力點頭:「我能。」

「好,」晏臨便不再多說,「去牽本座的鹿來。」

那群仙鹿就養在白鹿居側邊的院子里,風樞牽了三隻到門前,擔憂道:「師尊,你的腿……」

「無礙。」晏臨翻上鹿背,「隨為師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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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朝他們抵達山腳的時候,便看到一群扶雲派弟子正在和天劍門弟子爭吵,兩撥人吵得不可開交,而嗓門最大的那個,一身明晃晃的紫衣,竟是承衍。

承衍已經氣得快冒煙了,隔著老遠都能看到他通紅的臉頰和額頭的青筋。

他扯著嗓子大喊道:「入魔又怎麼了?我風鳴師弟一沒傷天害理,二沒殺人放火,惹著你們天劍門什麼了!」

聞朝聽到他的聲音頗為震驚——他記得這位昨晚還在說扶雲派和魔修不共戴天來著。

若不是其他弟子攔著,承衍怕是要當場衝出通天梯,招來天雷劈死面前這一群嗡嗡亂叫的蒼蠅。他指著前方一個老者的鼻子:「為老不尊的東西,扶雲派給你們的恩惠還少嗎!不過是有弟子不慎走火入魔,至於你們這麼興師動眾?!」

那老者鬚髮皆白,正是天劍門掌門元蒼平。他慢慢地捋著鬍鬚:「貴派的小輩還是這麼無禮。世人皆知,扶雲派門規森嚴,素來與魔修不共戴天,而今貴派竟出了魔修,難道不應將他交出來,當場斬殺之,以立我正派威嚴?」

他這話一出口,扶雲派的弟子紛紛不幹了:「憑什麼要將風鳴師兄交給你,你算什麼東西,管得著我們派內之事?」

「少給自己臉上貼金了,就你還想代表正派,滾吧!」

「別吵了別吵了,掌門來了!」

人聲鼎沸之中,白鹿忽然而至,鹿背上的人影白衣烏髮,單是這麼無聲無息地現出身影,便讓在場所有人紛紛閉了嘴,退到通天梯兩邊,為他讓出一條路來。

晏臨從鹿背上下來,順著石階一步一步往前走,他走得很慢,每下一個台階,散發出來的威壓便重一層。

清冷的聲音結著寒霜,準確地刮進了每一個人耳朵里:「元掌門,原來扶雲派的門規,是你替本座定的?」

這話一出口便充斥著濃濃的火`藥味,一干弟子連大氣都不敢出。

「貴派的手未免伸得太長了些。」晏臨與對方隔著十幾個台階的距離,「聽門下弟子說,元掌門覺得我這通天梯礙眼,無妨,本座將它撤了便是。」

他說著伸手一拂,兩側石燈同時轉動方向,所有法陣瞬間關閉。

元蒼平驀地後退一步,額上似有冷汗滑落。

他們說通天梯礙事,不過是藉此為由挑起事端,哪知道晏臨一見面就給了他一個下馬威,竟真的將這數百年未曾動過的法陣撤了!

法陣一撤,所有人便是兵戎相見,扶雲派內部高手雲集,光小輩中就有數位元嬰大能,他們區區一個天劍門,哪裡是扶雲派的對手?

元蒼平萬萬沒想到晏臨為護住一個魔修,態度竟如此堅決,自覺事情搞砸,忙低頭道:「青崖仙尊息怒……」

「多謝掌門!」承衍打斷了他的話,他周身響起細微的雷鳴,「天劍門對掌門和風鳴師弟出言不遜,便讓弟子……」

「承衍,」晏臨淡淡地瞥他一眼,「元掌門親自來訪,自當由本座親自招待,你退下。」

承衍一頓,收起神通退到旁邊:「是。」

聞朝站在晏臨身後,他目光始終停留在師尊身上,見他步伐穩健,全然不像重傷未愈的樣子。

這怎麼可能?

以他現在的傷勢,應該完全站不起來了才對。

他按捺著內心的疑問,聽得元蒼平道:「我派聽聞青崖仙尊昨夜被魔修所傷,故前來探訪,偶起爭執,還望仙尊恕罪。」

「本座為魔修所傷?」晏臨一把將聞朝拽到自己跟前來,「你說的魔修,可是指本座的徒弟嗎?」

聞朝被拉到眾目睽睽之中,臉上的魔紋都未曾遮掩,魔紋鮮紅的顏色讓天劍門弟子一片嘩然:「還……還真的是魔修!」

「太可怕了,扶雲派真的窩藏魔修!」

「那個人是……青崖仙尊的大弟子吧?天哪,想不到竟然是他……」

晏臨的語氣依然沒有絲毫變化,冷漠且不容置疑:「本座的徒弟自然由本座管教,即便他入魔了,也當由本座引導他回歸正途。元掌門一大早就來我扶雲派興師問罪,空口造謠本座為魔修所傷——是在質疑本座教徒無方,枉為人師嗎?」

這話說得不可謂不重,元蒼平額頭滾下了更多的冷汗,鬚髮都在顫抖,蒼老的手背上綳起青筋。但為了天劍門的未來,為了不辜負眾多弟子的期望,他還是硬著頭皮道:「話雖這麼說,可青崖仙尊也不能保證這個魔修日後不會暴起傷人,若他為禍世間,仙尊又當如何處置?」

「元掌門有何高見?」

元蒼平躬身,雙手行禮高舉過頭頂:「在下聽聞百年之前,青崖仙尊曾登上過仙界至高峰天柱山,在那裡尋得一枚神火『雪中焰』,並將此火贈與愛徒風鳴,也就是仙尊身邊這位白髮魔修。神火自有神性,火焰顏色會根據持有者心境而發生改變,若心性純良,火焰便呈現紅色,若心有濁念,火焰便向黑色靠攏。」

他抬起頭來:「此人是否有為禍之心,只需招出神火,一看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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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魔尊后我成了團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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