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重逢

經過全組一周的奮鬥，方案終於完成了，林熱愛看著自己做好的PPT，簡直熱淚盈眶，心想著一定要拿下這次的客戶。

剛入行那會，自己還是個小白，提案每次都要演練上個十幾遍，才敢上台。多年後，林熱愛依舊保持著這樣的習慣。

因為她無比清楚，不僅方案的內容重要，提案的氣氛也很重要，尤其是開頭。所以她一遍一遍演練，就像小品演員一樣，思考在哪個地方能適當的加上一些包袱。

最後，因為方案是面向年輕人的創意，突發奇想的在開頭加上了一個自己拍的小視頻。

「完美」，經過2個小時的演練，林熱愛終於滿意了，拿出明天提案要穿的衣服，早早的爬上了床睡覺。

第二天，林熱愛看著自己元氣滿滿的臉，果然早睡會讓氣色變得很好。

換上自己壓箱底的小西裝，紮起許久不扎的馬尾辮，帶上簡練的銀飾耳飾，對著鏡子來張自拍，在沒有朋友知道的社交網站發了條動態，「今天衝刺大單，老媽保佑我成功」，踩上高跟鞋信心滿滿的出了門。

提案定在了早上10點，林熱愛看了一下時間，預計打車過去要40分鐘的時間，現在已經快9點，林熱愛擔心遲到，便決定放棄吃早飯，直接打車去商鞅公司。

幸運的是，好在公司樓底下有不少的商店，林熱愛剛想進門卻遇到了自己的同事，章遠，銷售組的負責人，這次的客戶是他主要接洽的，所以提案也理應在場。

「嗨，熱愛，吃早飯了嗎」，章遠從飲品店出來。

「嘿，正準備買點喝的」，林熱愛也迎上去打招呼。

「我剛才買喝的，順便給你買了一杯冷泡茶，記得你不愛咖啡」，章遠把手裡的另一杯飲料遞給了林熱愛。

銷售部和創意部的關係有點像戰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而提案的成敗除了前期靠銷售接洽之外，更多是握在創意部手裡，所以銷售部經常「討好」創意部的人，買個飲料什麼的倒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但林熱愛其實不太喜歡這樣，她覺得只是為自己的業績負責，大可不必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但是此時拒絕也不合時宜。

「謝啦，下次請你喝」，林熱愛笑著接過飲料，和章遠一起往公司進去。

今天的段總從早上來了之後，情緒一直都不太好，雖然平常也算不上一個親民的領導，但還算溫和，今天明顯可以用陰沉來形容，助理劉藝心想，今天進辦公室的腳步都放得小心翼翼的。

「段總，今天是新產品的推廣方案的比稿，10點開始，您要去聽聽嗎」，同量級的案子一般段總是不怎參與的，但市場總監說段總上次有問起，助理必須盡到提醒的責任。

「嗯，我知道了」，段今應了下來，神色不明。

助理趕緊退了出去，離開高危地區。

段今此時腦子裡有些混亂，但又無比清晰。畢業后，他聽說了林熱愛和衛林分手的事情，但時間已經過去了5、6年，林熱愛再談戀愛不是非常正常的事嗎，辦公室戀愛更是合情合理。

早上兩人在路邊說說笑笑的畫面出現在腦子裡，那種陌生的刺痛感又出現在了自己的心臟。

「可真是沒出息啊」，段今有些瞧不起自己，過了這麼多年，還是會因為她心亂如麻，而對方可能連自己的存在都不知道。

憑什麼啊？

「小周，提案會在哪帶我去」，段今猛的從座位站了起來，對門口喊道。

助理小周還沒聽過段總這麼激動的聲音，趕忙開門領著人過去，心裡暗暗的給要今天提案的代理公司點了根蠟，碰到情緒不好的老闆，可要受苦了。

林熱愛提前到了提案的會議室，調試好了自己的PPT之後，商鞅的人便陸陸續續的進來了。

除了林熱愛見過之前的市場總監sica，來的人還有幾個男士，經sica介紹是產品和運營部的人，寒暄之後，便把手裡的提案稿分發給大家。

sica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人到的差不多，覺得段今應該是不來了，便示意林熱愛可以開始了。

「OK」，林熱愛提起了一口氣，便準備開始提案，這時辦公室的門卻突然被推開了。

林熱愛的位置正對門口，門一被推開，便和來人的目光撞了個滿懷。

即使心裡有預期可能會遇見熟人，但確實沒抱太大的希望，林熱愛第一時間可以呆愣住了來形容。

來者正是段今，那個比班主任還要嚴肅的班長，畢業后兩人便沒再見過，給林熱愛的感覺熟悉又陌生。

段今的臉幾乎沒怎麼變，但氣質比高中沉穩了許多，進門之後便有一種隱形的氣場，本來懶懶的坐在座位上的人都直起了身子。

「老闆好」，商鞅眾人陸陸續續開口打招呼道。

段今進門后，先是瞟了一眼站著的林熱愛，便移開了眼神，徑直坐到了空位上。

站著林熱愛像是被噎了一下，心裡莫名的有些低落，眼神也失望的從段今身上飄走。

sica站起來和大家介紹道：「這是我們公司的老闆，段總，這次的提案公司很重視哦，希望你們能給我們驚喜」。

章遠立刻站起身來，像段今伸出來手來，「段總您好，我是銷售部負責人章遠」，臉上帶著和善的微笑。

段今的眼神卻只是冷冷飄了過去，嗯了一聲，便把眼神轉向了林熱愛，聲音更冷的說了一聲，「開始吧」

頓時，場面鴉雀無聲。

完了，場子已經冷到不能再冷，提案這麼多年林熱愛也不是沒有碰到嚴肅的甲方，但這麼不客氣的倒還是頭一個。

林熱愛的腦子在飛速的如何把場子搞熱，但可能是想起來高中被支配的感覺，腦子竟然像僵住了，嘴像是糊住了。

現在開口絕對不行，林熱愛告訴自己需要時間整體情緒，便把手裡的列印出來的稿子，走到段今身邊，遞給他，「段總，這是紙質版的方案」。

段今聽到稱呼后，眉頭皺了一下，但很快鬆開，接過了林熱愛手裡的稿子。

林熱愛鬆了口氣，轉過身便快速整理起自己的情緒，手裡快速按了一下翻頁筆，跳過了第一頁自己的搞笑視頻，此時搞笑很明顯不合時機。

按照常規的提案邏輯開始講起，林熱愛先是介紹一下本次的項目背景，主要是像甲方展示公司對項目目的的理解，這是最好的切入點。

誰知道林熱愛剛剛介紹了沒兩句，段今便開口說道，「跳過這部分，項目目的我們清楚，」。

段今嘩嘩的翻著手裡的稿子，語氣依舊非常的冷，「洞察也不用講了，直接講你們的核心策略和執行」

林熱愛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提案的節奏完全被打亂，從洞察切到核心策略會非常的順，但省掉后沒有承接，核心策略的說服力就會大大的減弱。

段今低頭等了一會兒聽到上面沒有聲音，便抬起頭來，對上林熱愛有些慌亂的眼神，活像是高中被自己逮到自習看小說的表情。

心裡不自覺的就軟了一下，嘴角也微微的上翹，語氣也軟了很多，「別緊張，整理1分鐘再開始」。

老闆大發慈悲安慰人，sica也心疼小姑娘，便也開口附和到：「我看了方案的洞察部分，很準確，我很期待方案的創意」，說完給了林熱愛一個鼓勵的眼神。

林熱愛感激的看了sica一眼。

後面的提案整體的比較順利，段今偶爾看一眼手裡的方案，偶爾抬頭看一眼PPT，沒有再表現出不滿意的樣子。

最後，林熱愛放了自己的搞笑視頻，還給面子的笑了一下。

雖然林熱愛沒分清是嘲笑還是逗笑，但總規比面無表情的好。

提問環節，各個部門的人都提了一些方案的細節，林熱愛準備的頗為充分，都非常順暢的回答完畢。

但段總一句話未出，林熱愛開口問道：「段總，您對於方案有什麼問題嗎」？

本來心情不錯的段今，被一句段總又把心裡的那些憋悶給引出來，便毫不留情的開始提問：「我有三個問題，第一你們的H5裡面所說的交互設計如何實現，第二要合作的綜藝節目資源的合作深度，第三是預算和預期達到的曝光量和轉化量」。

第三個問題比較好回答，林熱愛很順暢的答了出來，第二個因為案子還未定，只是初入提案部分，不可能確認合作深度，但可以看得出段今是一個很看重執行可能性的人，便實在的回答道：「我們有可靠的合作方，也是合作過幾次了，合作深度相對一般的品牌，植入是很自然，曝光度也比較高的」，說完林熱愛還介紹了合作過的品牌案例。

「嗯，第一個問題，技術如何實現」，一般來說，技術問題都不會提問提案人員，但段今是技術出身，偏偏對這個問題很感興趣。

林熱愛不懂編程，不知道要如何解釋。

段今抬起頭來，定定的看著林熱愛，「因為你們提出的交互設計，老實說並不簡單，人力和改動周期都會很長，在你們預定的執行周期中並不能實現」。

提問環節並不是只有林熱愛可以回答，章遠見她尬住，便主動站出來替林熱愛答道：「看的出來段總很專業，這部分我們後續可以多投入些人力，保證在周期內完成」。

段今呵了一聲，「人力成本不要錢嗎？預算能完成嗎？無法完成的方案就是飛機稿，既然你們不能給我一個完善可執行的方案，那就有了之後再來跟我提」。

說完這句話，段今便站起來身來，轉身走出了會議室，sica罕見的感受到，老闆似乎有些氣憤的情緒在，真是奇了個怪。

情緒控制大師-段今今，今天這是怎麼了，有點無理取鬧的意思。

林熱愛此時的心情很沮喪，可以說是非常沮喪，因為她確實犯了一個非常初級的錯誤，方案在可執行性的說服力上面確實差了許多，被客戶diss無話可說，時間緊是理由但不是借口。

再加上對象是段今，那種挫敗感不知為何就被放大了數倍。

因為自己的準備不足，而讓公司所有人的努力化為泡沫，她不能原諒自己。

sica倒是覺得，段今的表現更像是確定要和他們合作了，不然不會這麼認真的提問，再加上剛才林熱愛和老闆之間詭異的氣氛，聞到了一絲絲八卦的氣息。

兩人除了上下屬關係，也已經是多年的好友，該幫朋友的時候還是要幫一下的。

「熱愛，聽段總的意思應該是還要更新一下方案，你直接去辦公室和段總再確認一下下次比稿的時間吧」，sica說。

林熱愛自己把案子搞砸了，見有機會挽回，便毫不猶豫的追了出去。

「段總，段總」，林熱愛看見段今的影子，便大聲喊道。

段今當然不聾，早就聽到有人在叫他，並且耳朵也很好用，還能聽出來是林熱愛在叫自己，但越聽這人叫自己段總越不爽，不想理人，腳步走的越發變快。

「段今！」林熱愛突然大叫道。

終於前面的腳步頓了一下，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