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螻蟻
時間等到我終是再恢復理智,我已力竭也已成了血人。
我媽不知何時已經氣絕身亡,她的身體已被我刺得面目全非慘不忍睹。
現場情況遠遠超出了我的承受能力,我眼前陣陣發黑,隨之翻轉手腕用匕首直刺向自己的喉管。
然而不等匕首碰觸到我的皮膚,我已再次失去對身體的掌控權。
我不受控制著從屍體上爬起徑直走到豎棺一側,剛剛垂手站定,豎棺轟然倒下,壓爆了地上的眼球將屍體扣入其中。
之前被豎棺棺底擋住的離開密閉空間的通道,就此顯現。
我在通道顯現的第一時間抬腳離開,雙眼刺痛無比眼淚不斷滾落,身體篩糠般抖個不停。
隨著我踏出通道,出現在我面前的是偌大石室。
石室正上方,嵌有位置正對北斗的七顆夜明珠,散發著涼白陰寒微光。
有繁多石像,或豎或倒在石室底部。
一應石像共有三種模樣,一種是怒目圓瞪的,一種是倒掛雙眉哭著的,一種是高鼻闊口咧嘴笑的。
部分石像已經破損,每個破損的石像中都有屍身。
面容憤怒的石像中屍身均缺了頭顱,面容悲苦的石像中屍身均缺了雙腳,面容嬉笑的石像中屍身均缺了雙手。
我不受控著行走在陰邪的石像之間,每一步都盪出幾層迴音。
「這種改換大運的風水陣,名為百士推流局,需耗費三百人命。面容憤怒的石像是煞將,哭喪著臉的是苦民,咧嘴笑的為奸人。一百煞將一百苦民一百奸人,做好了可免天災人禍保百年順遂。」我行走間,蒼老輕笑聲再次從我口中溢出。
「你不配覺得殘忍,你從小就受盡了折磨和歧視。」
「這世界本就不公。有人為求氣運可以草菅人命,有人命賤如蟻只能任人宰割。」
「你就是個螻蟻。」
「不對,你連螻蟻都不如。」
「你猜猜,你的命,在你媽眼裡,值多少錢?」
蒼老聲音到這裡暫停,我的眼淚戛然而止,心中再起恨意。
只是這次,我已不知道自己具體在恨誰。
我恨的,大約是整個世界。
隨著我心中再起恨意,我不受控著停下腳步,將就近破損石像中那缺了頭顱的屍身給拖拽出來,再用匕首對屍體進行細緻肢解。
接下來,我按照相同步驟不斷重複。
直到我對人體構造筋脈連接了如指掌后,終是結束重複動作,又不受控著開始用匕首去刺屍體的要害。
我心中的戾氣不斷狂飆,對於連續刺爛三具屍體后的繼續刺屍,已分不清到底是不受控,還是在主動發泄情緒。
我不清楚自己具體揮動了多少次匕首,不清楚自己一共刺爛了多少具屍體。
當我閉著雙眼也能輕易刺中屍體要害時候,石室的溫度驟降。
有踮著腳尖腳尖垂直地面的男男女女倏然出現在我的四周,皆臉色青白望著我的眼神飽含厭惡。
再次看到那熟悉不過的厭惡情緒,我不由得嗤笑一聲,即時將匕首從屍體上拔出,先撲向處於我正前方的那個身著壽衣的女人。
那女人連忙躲閃但速度遲緩也毫不還手,我輕易就在躍起間將匕首刺入了她的心臟。
她應聲倒地身形潰散,我轉而再去擊殺距離我最近的那位。
現身的男男女女對我持續沒有攻擊動作,沒遭到我擊殺之前都只用飽含厭惡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我,在我攻擊她們的時候躲閃的速度在持續增快。
當我一鼓作氣擊殺乾淨現身的男男女女后,我大汗淋漓著癱倒在地仰面躺下。
石室頂上的夜明珠依舊散發著涼白陰寒微光,若在冷眼旁觀著我揮之不去的卑微和絕望。
我喘著粗氣盯著夜明珠良久,再閉上雙眼之際,有淚水從我眼角溢出。
小小的我說不清心中滋味,很想痛痛快快的嚎啕大哭一場,卻又緊抿著雙唇,暗惱淚水的跌落。
我靜靜躺到再有力氣從地上起身時刻,堪堪坐起,又有風聲傳來。
那風聲,嗚嗚咽咽,若四方野鬼同哭。
隨著風聲突起,我清晰感知到,體內有東西開始蠢蠢欲動,再漸有隨時會破體而出之勢。
我不知所措,只能絕望的靜觀其變。
接下來,就在體內的東西即將破體而出之際,再有類似於銅鈴撞擊的隱約動靜,穿破嗚嗚咽咽的風聲,送入我的耳畔。
我的身體瞬間恢復正常同時,有小和尚出現在我極目才能遠眺到的範圍邊緣處。
不同於其他出家人臉上都寫著慈悲為懷,他面無表情滿眼漠然,自帶疏離和寂寥氣質,給人渺遠而森寒之感。
他身上的寬大僧袍硝得雪白不染半點塵污,質地看似是棉麻卻又既不是生麻也不是熟麻。
他從遠處朝我徑直走來,步伐不緊不慢不疾不徐,卻只用幾步就閃身到了我的面前。
他在我面前停下腳步,微微蹙起了眉心,彎腰朝我伸出薄而勁瘦的右手。
我心中頓時湧起若溺水之人遇到浮木之感,急急抬手想要緊緊握住他的手。
然而,就在我的指尖即將碰觸到他的指尖的瞬間,我卻眼前一黑失卻了意識。
等我再有意識,我又已躺在一賓館的床上。
昏黃燈光下,我穿著乾爽新衣蜷成一團。
「醒了?」我堪堪睜開雙眼還沒來得及有多餘反應,那已熟悉的蒼老聲音從我背後驟然響起。
我汗毛直立著迅速轉身,想要看清楚,他,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