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三道齊鳴
電光火石，高手過招講究的就是一擊必殺。
日暮時分，七處擂台里虞羽所在終於是有了眉頭，陳然對陣虞羽本想著是能一口氣拿下，可到頭來還是低估了虞羽。
相較於虞孟妍的『風寒十六字訣』來說，虞羽的劍法更加凌厲，久未突破是不假但是也在原本的劍法上做了很大的改變，就這冰霜蓮花而言其中蘊含的風寒透骨的劍意可說自己見過的最強一品劍招了！
紫羅煙霧受到劍氣寒意的影響早已不再流動，四周寂靜無聲像極了山谷煙波浩渺的景象！
風寒十六字訣若是跟虞孟妍留下的劍譜來看，勝過虞羽倒是不難，但是虞羽這麼多年卻也沒有閑著，突破不了神品門檻那就另闢蹊徑摸出一條屬於他的劍道！
人神終隔一線，萬幸的是虞羽還沒有神品，劍域雖有雛形但還不至於大成，不然陳然都不曉得這場死斗誰能走下擂台！
正所謂『姜還是老的辣』，虞羽也用自己鑽研出來的劍道印證了這句話，冰蓮劍境里要想一擊必殺比登天還難！
...
什麼才是超凡武學？武林江湖裡有著不小的爭議，有的人說贏了就是最強的，也有的人說貼合天道，可一直都在輸贏高低上做計較，卻很少有人能明白武道一途本就是違背天意之舉，超凡武學不過是簡簡單單四個字就可說明。
人定勝天！
如沒有這等心性，一品也已經是極限，正如虞羽，一輩子追求神品境界，求而不得在一品沉浸數十載，可人有少個數十載？
所以陳然篤定這一場能夠勝出，昔日的恩怨也能在這有個了結！
破鏡宏源，要的可不止是武功高低，還有要高於常人毅力，抱著九死一生的初衷方有一線生機，可惜虞羽不會明白，陰謀詭譎大半輩子只想為虞家求得一席之地，可無敗何來勝？
看到了贏心裡卻容不得輸，虞家表明風光可也不過是跟在了宇文家的背後，淪為附庸早就沒了習武者的心性，不成神品也在情理之中！
看著腳下的虞羽，為了冰霜蓮花這一招可說是使盡了渾身解數，手邊的長劍懸浮在手臂邊時不時顫抖，所謂最強一招虞羽的負荷極大，以致於長劍並不穩定。
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嘴角掀起一抹笑意，今日便要試試虞家的最強劍法！
金蓮朝眉心一拍，那朵三色金蓮落地生花印入了眉心，手中逐流劍捥了個劍花從空中爆射而下，連連音爆惹得擂台上的虞羽抬起頭看向煙霧中，面色不改大喝一聲「花開葉落！」
擂台上的冰柱蓮花被他藍色真氣所牽引，冰蓮綻放的速度加快數倍不止，從天而降的陳然絲毫不懼腳尖踏足冰蓮枝頭在整座擂台上疾馳，速度僅僅比在平地上放慢了些，就倆虞羽都忍不住眉頭一皺。
當真是沒有見過如此怪物的年輕一輩，或許虞孟妍是他認為年輕一代里最強者，可今日面對陳然時才明白錯的有多出格！
心一橫，在這麼下去不出殺招恐怕極難限制陳然，那朵三色金蓮雖然不知道是什麼詭異手段，但是其中散發出的危險氣息騙不了人，此刻三色金蓮已經印在了陳然的眉心，渾身上下氣機暴漲，絲毫看不出只有二品境界！
「風吹花葉霜寒過境！」
虞羽右手凝作劍指猛然向陳然推去，霎時間真氣洪流從擂台上的冰柱奔涌而過，帶起冰柱上的冰蓮隨即飄起，萬千細若松針的蓮葉朝著陳然爆射而來！
撲面而來的不僅是蓮葉，還有一股寒徹心扉的冷氣，這股冷氣倒不說身體上居然是縈繞在心頭之上，本還在冰柱上飛馳的陳然身子都隨之一沉速度陡然就放緩了下來。
一步慢步步慢，這下可是要了命了！冰蓮飛射的速度奇快要想在依靠身法閃躲已經是不可能，當機立斷鷂子翻身從冰柱上滾落下來，落地之後更是不帶停，稍稍辨明方向後像條泥鰍在冰柱間遊動，尾隨而至的冰蓮都刺入了地面，無不是沒入大半可見力道之大！
就顧著跑哪裡顧得了還手，而且虞羽根本沒有給自己還手的餘地，出手之下就是雷霆萬鈞不給喘息之機，而虞羽呢也落得正中下懷，加大力度真氣催動力度，被真氣洪流吹拂的冰蓮越發的多了。
「黃口小兒哪裡跑！」
大聲怒罵之下也是煩悶不已，剛開始覺得自己佔了上風，畢竟陳然還不了手，可隨著自己催動的力度越大，冰柱上的蓮花大半已經射了出去，可偏偏陳然像條泥鰍滑不留手，穿行在冰柱間閃躲騰挪硬生生給他把局勢給盤活了，不免氣惱！
陳然一味躲閃虞羽攻勢迅猛，時間一長倒是虞羽心裡泛起嘀咕，陳然這是要做什麼？
躲，當然不是個事兒！
落地之前陳然就在半空煙霧中做好了盤算，落地之後虞羽一定會展開攻勢，雖說擂台上遍布冰蓮冰柱，可萬法不離其宗，劍意凝為實物那麼攻勢極大就依靠實物，冰蓮就是最主要的手段，看上去極為繁多的冰蓮也有個盡頭，而這個盡頭也就是虞羽催動內力的極限！
了不起自己讓虞羽展開攻勢就可，冰蓮用盡就再無手段，到那時候才是自己反攻的局！果不其然，落地之後虞羽仗著自己內力強橫根本不講道理，對於他來說陳然恨不得撕爛了才好，怒火中燒腦子難以清明，抓住了個心裡越往後陳然就越有底氣。
那一刻不會太遠了！
呼~
就連神品也有耗盡的一刻，更不要說虞羽，長吐一口氣攻勢變緩，在冰柱間穿行的陳然有感心中忍不住的欣喜，總算是賭對了。
虞羽年邁，就身體而言就不如年輕人，加之一直沒有突破想要在內力上一較長短那就太過天真了些，要是尋常二品還則罷了，追逐的還是陳然受三道影響，功力遠勝於尋常二品，關鍵是自己的提升都是在戰鬥中得來，不見得二品內最強者會是自己，但絕對是最能打的那一個！
冰霜蓮葉在虞羽的瘋狂催動之下已經所剩無幾，冰柱上光禿禿的像極了秋後的大樹，落葉滿地顯得有些落寞，就算虞羽想再生出花葉也不是短時間能夠做到的了！
好機會！
貼在擂台上的陳然拍地而起，后翻兩個跟頭躲過最後兩朵冰蓮，而此刻再沒入地面的冰蓮碰觸到地面已經完全射不進，只聽得叮鈴作響便碎裂開來！
啪啪啪！
又是幾個跟頭兩人拉開一段不小的距離，看著慘白面色的虞羽陳然不免大笑「老小子！夠本了沒？要是夠本了那就輪到我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虞羽這一刻才明白陳然剛剛躲閃並不是接不下自己的攻勢，而是佯裝不敵藉此來消耗自己的內力，他的攻勢才剛剛開始而已！
「地獄！」
霎時陳然雙眸徹底猩紅，就連瞳孔也消失不見，右手高舉過頂猛然往地面按去，緊接著擂台轟隆作響，首當其衝的便是虞羽腳下，紅色魔柱破土而出，幸虧是虞羽反應快老江湖，感到一絲不對就奮力躍起向高空而去！
可陳然哪裡會給他轉圜的機會，人佔上風不出手死的就是自己！逐流劍插入面前地面，雙手合十，胸腔之中隱有龍嘯，髮絲在這一刻被激蕩而出的真氣吹拂得四散飛舞，之前的紅色魔柱就是想讓虞羽不能落地，空中對敵才是自己籌謀已久的！
「海上奔龍嘯！」
雙掌陡然一開，紫色龍影在周遭呼嘯盤旋，龍頭在胸前，龍尾在腰間！龍影纏繞在陳然身軀之上，此刻人龍一體！
這一招乃是脫離與溫家所悟到的『龍煌天威』，相交之下上次在梅山所使威能更甚，但那時是天時地利人和又有溫二先生所留下的劍意，主場之戰不能同日而語，可陳然不甘心，這麼強橫的劍招哪裡只能用一次？
『龍煌天威』最低不過一品境界所使，偏偏自己二品境界加之又不是專修劍道，要想使出來那就得想轍，最後想出來的法子只能是將這招劍法降低威能，達不到天人合一那就降低到附和隻身修為的層次上來，所以就有了這一招『海上奔龍嘯』！
論威能自然是不如『龍煌天威』，可這要是陳然能做到的極限了，所幸虞羽沒有登入神品，這一招也足以夠看，龍嘯九天大海無量！
而立於半空的虞羽雖然看不清陳然到底在做什麼，但是那道紫色龍影卻是瞧得一清二楚，聽陳然所說這一招的名頭也是頭冒冷汗，背脊已經濕了一片，忽然想起虞孟妍曾說過，陳然所修乃三法共進，今日看來只怕不止是三法共進，他想的應該是三道合一！
面對紫色龍影虞羽已經感覺到了死亡在臨近，陳然劍法出奇不說內力更是冠絕同輩，心性更是一等一，以前總覺得潘繆和洪九崖費了老大氣力開天門，引天地之氣灌注陳然全身也不過是心境突破，講道理是虧了，現在看來潘繆和洪九崖更高明，同時也明白自己為何遲遲不能碰觸神品門檻的原因來，失之毫釐謬以千里不為過！
哪曾想陳然依舊沒有要進攻的意思，在他看不清的煙霧之下，陳然雙眸再變，猩紅之色褪去之後雙瞳澄澈如水，剛還魔氣遍體的他浩然之氣充斥渾身，整個人居然在強大的真氣烘托之下緩緩漂浮！
擂台之上只聽見一聲言傳法隨的正道之音！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化而為鳥，其名為鵬！我輩逍遙自有芳華！
一言之下，虞羽就感覺到整座擂台之外的洛水隱隱也有些波動，只是不明陳然到底要做什麼了！
鯤鵬之像，洪荒宇宙皆在之下，逍遙遊乃是儒道最強功法，陳然打小修習領悟更是在其餘兩門之上，若說『龍煌天威』不足以使出來其因由有三。
其一，功力不夠！這點是最關鍵的。
其二，劍道領悟相差太多，總不能把陳然跟溫二先生相提並論，最少現在的陳然是做不到的！
其三，天地之靈！在梅山與高長恭一戰那是藉助梅山和溫二先生所留。
三者之差註定了『龍煌天威』不是當下能用的出來的手段！這點陳然也清楚，或許劍道有差但是儒道沉浸豈能相比。逍遙遊能成為儒道最強，那是因為其勢在天地宇宙，而不在一方水土，鯤鵬展翅天下何處去不得？
溫家劍法講境界，儒道逍遙遊講天地法則！
所以陳然最後所施展的絕技是脫離與逍遙遊之中的，沒有名沒有古往今來，憑的就是自己寒窗十載看待天地的感悟，九死一生的事情看待的多了，看待任何事情也變了不少。
與此同時，虞羽和陳然所在的擂台外的洛水瞬間逆流，剛還往東的流水居然往西邊而去，岸邊的看客們也都瞧見了，爭先恐後就想靠近點看，這種異狀千年來聞所未聞見過未見，就連剛落座的龍二和溫茹兩人也是看的的目瞪口呆！
「這...」龍二就像是見到鬼了一樣不敢相信的自己眼睛。
溫茹雖然不至於像龍二一般失態，但是也感覺太過匪夷所思了些，之前見過的天地異狀最離奇不過是陳然和高長恭兩人在梅山上的比試，那一日梅山龍影至今還在江湖裡被人津津樂道，難道今日...
「大小姐，我聽聞過武者觸及天道動手就有天地異狀，但那也是聽來的當不得真，呵呵，卡那裡好我等還是井底之蛙看不到別人的高明呀！」龍卓飛蹲在洛水邊挽起水花，確定洛水西流才敢相信。
還在洛水西流的震驚之中的龍二結結巴巴，話都到嘴邊了也是說不清，看的溫茹一陣打趣「誒，我說，什麼就叫傳聞了？當年世子殿下與你北齊高長恭在我溫家梅山一戰，那不也梅山龍影成了一樁佳話？」
經這麼一提及，龍二才回過神來，的確如溫茹所言，陳然當年確實引起了天地異象，不由得問道「溫姑娘，你說著洛水西流又是何人引起的？」說著又是看向洛水中的幾處擂台，按理來說神品對陣引起天地異象更有說服力，但是最終的目光還是停留在了虞羽所在的擂台上！
紫色煙塵久久未能散去，也不知道裡面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情況，溫茹眉頭一皺「二姑娘，準備好人手，估摸著有人要下擂來了！」
「嗯？...」龍二還沒有明白溫茹的意思，西流洛水突然像是鍋中沸騰的熱水，洛水之下出哪裡一陣陣沉悶的聲響，龍卓飛見勢都忍不住往岸上挪了挪，鬼曉得這水裡有什麼！
轟隆！
一聲巨響，洛水猛然彪起水幕，甚至比杜徽瑤那夜施展的陣法要更加駭人！
轟隆！
又是一聲響，水幕又是從洛水之中颺起，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會是這種局面！
「快看！那水幕怎麼...」臉色煞白的龍卓飛看的頭皮發麻，若是水幕靠近哪個神品擂台還則罷了，最讓他感到驚駭的是因為水幕就貼在了虞羽的擂台兩邊！
水木之中傳來幾聲高亢的鷹唳，穿透著撕內心的恐怖力量，戛然長鳴！
就在無數人注視之下，兩道水幕之中飛鷹模樣的水汽振翅而出，緊接著另一道水幕之中滾圓的大魚撲棱著魚鰭游出，兩者更是不停直衝虞羽擂台上奔去，瞬間就沒入了紫色煙塵之中！
兩岸看客爆發響破天際的呼聲，無論是誰都被這眼前的一幕所折服，洛水西流鯤鵬展翅，又是一件言及不盡的美談了！
龍二看的嘴巴微微張開久久不能閉合，溫茹本以為這位陳楠世子殿下雖有不凡但是也絕不可能有當年陳然的威勢，哪曾想真讓他做到了！
對於這位素未謀面的南陳世子，來時溫茹還總想這人是不是跟陳然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可天地哪來一樣的人，想到此不免笑笑，自家姨母西門幽派他們前來不外乎是為了昔日情分出手相幫，更多的那還是得來看看這世子陳楠，隨便找個人就能統領溫嵐商號溫家心還沒有大到那個地步！
...
擂台中就沒有外界那麼簡單，鯤鵬入擂虞羽同時面對水汽化成的異獸倉促迎敵，可一時間也不知道從哪下手，拎起長劍揮灑劍氣，沒入水汽鯤鵬里如泥牛入海不見半點聲響，最讓他感到不安的是腳下的陳然已經顧不上了！
最怕什麼就來什麼，正忙活著解決水汽異獸時，腳下一陣強大的波動襲來，陳然提劍引龍刺破了紫色煙霧！
噹！
兩劍相交，磅礴劍氣四溢！
陳然面色平靜但虞羽面上青筋暴起，本就到了暮年身子骨不如年輕時候，這一劍更是只得拚死抵擋，劍上威壓令他渾身真氣炸起！
「死！」輕描淡寫一句，陳然便將虞羽轟擊落下！
嘭！
從半空上掉下之後只聽到一聲悶響就再無其他，陳然居高臨下大笑不止「哈哈！老傢伙，江湖變了！」
「噗！」
渾身衣袍已經稀碎，虞羽強撐這從地上站起，杵著劍盡量不讓自己再次倒下，披頭散髮不復之前的模樣，眼眶之中淤血已經讓他視線里一片猩紅。
這一局到底是他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