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走水

天牢。

黑色鐵欄的後面，陰冷潮濕的牆面上布滿了黴菌，穿著囚服的顧紫熏坐在牆角處，低垂的臉龐微微泛著慘白，不知在想些什麼。

「吃飯了。」獄卒將破舊的飯碗順著鐵欄丟了進去，咣當一響，驚醒了沉思中的顧紫熏。她只看了一眼，便繼續抱著膝蓋坐著不動。

這些天來，顧傾城的話無時無刻不在她的腦海里盤旋，知道了妹妹嫁過來的真相，顧紫熏在天牢里寢食難安，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慕陵。

片刻之後，她忽然自嘲的一笑，就算是想告訴他，又哪來的機會？

她人都被關進天牢半個月了，這半個月里，無論是顧傾城還是慕陵，都沒有來看過她。自己還在為了是否告訴慕陵而天人交戰，實在是太愚蠢了。

「你們聽說了嗎？梧桐苑那正大興土木，皇帝因為凰妃娘娘遠嫁思鄉，便下令修建一座啟辰國風格的寢殿，以慰凰妃娘娘思鄉之情。」四個值班的獄卒圍坐在桌前，扯著宮裡聽來的八卦。

「這麼大的事，怎麼可能沒聽說？」另一名獄卒介面道，「而且半個月就建好了，可見凰妃是多得盛寵。」

「那算什麼，聽說皇帝先後派出十萬兵士趕赴啟辰，幫助啟辰平息戰亂。不僅如此，後續還要向啟辰運送糧餉，兵刃等資源呢。」

顧紫熏臉色微微一變，抬頭問道：「你們聽誰說的？」

聊天的獄卒微微一怔，想不到一直不聲不響的女人會突然插話，不耐煩的喝道：「去去去，關你什麼事，老實吃飯。」顧紫熏不依不饒，起身抓著鐵欄問道：「陛下真的打算向啟辰增兵十萬嗎？這麼多人，人吃馬嚼，糧草本就耗費靡多，還要再向啟辰運送糧餉兵資，這……這……」

她在啟辰曾是戰神公主，自然熟知馬政，每一次大軍調動，必然要調集國內積存糧草，似這樣十萬大軍，幾乎要耗費東慶國半年的積累。

東慶這三年雖然過得平穩，日漸強大，國庫內充盈了不少，但若是十萬大軍調動之後，還要運送糧餉兵資，這妥妥的將動搖東慶的國本。

如此重要的事情，她不相信慕陵想不明白。

可……可他還是這麼做了。

難道，他就，就那麼愛顧傾城嗎？因為愛她，所以無條件的信任她的每一句謊話？

「我要見皇上，我要見皇上！」顧紫熏猛地大聲叫道。這些天被關在天牢，一面是深愛的男人，一面卻是國家臣民，內心每天交戰了無數次，可是事到臨頭，她還是無法眼睜睜的看著慕陵國破家亡。

她要見他！

「啪！」一隻刑鞭狠狠的打在了她伏在欄杆的手上。

顧紫熏措不及防，手背上頓時一道血印，她強忍著疼痛，「求你了，我有重要的事要見皇帝。讓我見見他。」

「啪！」獄卒揚手又是一鞭，冷笑道：「想什麼呢，還當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嗎？你現在已是被收監入牢的罪婢，。皇上日理萬機，哪有空來見你？」用鞭稍抬起顧紫熏的下巴，色眯眯的看著她，淫笑道：「現在的你，只配伺候我們哥幾個，你若再不老實，就給兄弟們樂呵樂呵。」

「哈哈哈……」其他獄卒也跟著笑起來，邪惡無比。

顧紫熏用力咬著下唇，忍著獄卒們充滿侮辱的笑聲，不讓眼淚掉下來。

到了傍晚，換班的時候，獄卒們見她老老實實的縮在角落裡，便都放心的出去交班。

顧紫熏看著最後一個獄卒走出去后，從角落裡摸出一塊小石子，轉頭又望了望外面桌面上擺放的一盞燭台。

她目光清明，堅毅決然，忽然抬手一打。

小石子如長了眼睛，穿過鐵欄，打到燭台之上。

嘭的一聲，燭台翻倒，桌椅瞬間被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