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不破不立（下）

子騫顯然不信什菱現在的狀態有能力打贏自己，並且與她敵對，也非他所願。

經歷了數千萬年的輪迴，如果只有這麼短短的幾天怎麼夠？

他不會讓她死，也不會讓她殺死自己。

現在什菱就算有了附禺劍，也刺不穿一顆朱雀靈力相護的真龍妖心。

「別鬧，」子騫招手示意什菱過來，「你現在殺不了我，要殺我，可以再等等。等我守著你，把你的傷養好了……」

「閉嘴，受死！」

什菱揮劍劈來，楓林震動樹葉紛紛捲入旋風之中，環境四周的荼靡九天的霧氣也被附禺劍的劍風震散，紫紅色煙霧瀰漫直升天際。

宿河簪化為一道碧光劃破荼靡九天的結界，晚楓澤旁的幻境也被割裂瞬間消失。

錦胥一把赤銀烈焰點燃楓林，那些仙境一般的景象不見了，剩下一片熊熊燃燒的火海。

子騫雙手如鉤背後瞬間騰起千萬條瓊冰寒鏈，尖端帶著煞氣朝什菱撲來：「真讓我寒心，就別怪我再囚你一次！」

什菱往後一躍，雙手結印控住附禺劍，劍光所指之處瓊冰寒鏈一根根分崩離析，寒冰四射投入火海之中，煞氣瞬間又蒸騰成黑煙霎時間天昏地暗。

一道天光射來，直直連向附禺劍的劍鋒，什菱一手將靈力聚成光球另一手成決，在她與子騫之間，附禺劍的劍光招來七星閃耀，形成巨大的御天之陣，什菱置身陣眼之中。

子騫見她出此殺招也騰地而起，兩人在空中對峙之間，荼靡九天的濃霧形成一條巨大的宛如子騫真身的黑龍。

這條龍影足有一座山峰之高，什菱在黑龍面前顯得像一顆紅色的小點。

黑龍長嘯一聲，欲將七星中的一顆含入口中以破御天之陣，什菱連忙揚手收陣，駕著附禺劍的劍風飛到與龍影的眼睛平行之處。

這時她已置身雲端低頭看不到腳下的幻川，龍影巨大，不知妖心位於何處。

「只能如此一博。」什菱心道。

她一手持附禺劍，另一手結彼岸之印。

妄念嗔痴，靈台則清。

什菱的眼裡彷彿燃起了那盞花燈，那盞彼岸花添上了綠葉的花燈。燈芯燃燒的火苗焚毀她心中對塵世的最後一絲留念，此刻的意識，回到初神世代。

她只是一朵花。

彼岸之印因她靈台的清明而亮起紅光，紅光中星火瑩亮如片片碎金飛舞，什菱閉上雙眼逼迫靈脈中的三股力量，脫離經絡全部注入手中的彼岸之印。

她的臉漸漸蒼白，彼岸之印上的紅光也漸漸亮得刺眼。

睜眼！

耀目紅光綻放成漫天什菱花形，花香充盈幻川全境，黑龍遮蔽暗無天日之間，迸射出如焰火般的光束！

成了，什菱對自己說。手心中七星之印再次閃爍，花香縈繞附禺劍八千幻身，什菱初神之力注入附禺劍中。

黑龍騰空而起嘶吼咆哮，利齒瘋狂撕咬著血紅的光霧，什菱以七星控劍，朝黑龍身上各個部位刺去，八千幻身帶著彼岸之印的紅尾如流星般穿梭，黑色的龍影瞬間被刺得千瘡百孔。

子騫與什菱分立於兩座山巔，彼此以陣影相抗。什菱對自己招招奪命，子騫徹底絕望，黑龍的攻擊逐漸兇殘入魔，也不再留情。

兩人在晚楓澤纏鬥整整兩日，花印與龍影也沒有分出勝負。這本是不可能的，什菱雖有初代戰神之力，但子騫的功力加上堯臨妖丹，應在什菱之上。

「難道……」子騫暗道不好。

錦胥被擋在結界之外看到兩人勢均力敵，嘴角淺淺一笑。

妖王的妖丹，豈會讓你白得？

二十萬年前堯臨一統幻川之時，曾經傷及妖心，妖丹盡損差點灰飛煙滅。

是幻川妖族集全族之力，不分你我人人獻出妖力，化成一顆妖丹救了妖王，世世代代，保妖王長生。

如今幻川妖族全都轉移到了另一個世界，堯臨生前這顆妖丹的妖力，自然消失。

現在已經過了兩日，這妖丹便再也護不了子騫了。

子騫斷沒有想到錦胥會將全體妖族轉移，這樣一來他只能以自身初神之力與什菱硬拼。

千萬年的輪迴，終於換來和她存在於同一個世界，但她在這個世界唯一的使命竟是殺了自己！

「既然這樣，不如你我一起同歸於盡！什菱，我可以用我一生修為，逆轉時間，我們回到過去，回到大召，回到乾歡殿！我可以登基為帝，你做我的王后，可好？！」

子騫已經喪心病狂，手中紅霧漸紫轉黑，荼蘼九天訣已運為殺招，眼看著就要毀什菱性命。

附禺劍的幻身紛紛調轉朝子騫雙手刺去，卻被波動的靈力震得跌落深淵。

眼看著子騫就要放出聚他一身神力的荼蘼九天，忽然模糊間，黑龍的龍影變為兩道。銀光刺目什菱下意識地閉眼，再睜眼時一條白龍并行於黑龍之側。

「是你，白珉……？」什菱腦中閃過這個名字。

她想起那天忘川之源的雷電，是有人幫她擋的。

不對……那是蘇彌雅的記憶。這條白龍，是子騫的影子，是他放在這個世界引發夢海天劫的機制，要殺子騫，必須連這條白龍也殺了才行！

可那條白龍和子騫真身的黑龍平行著，卻並不向什菱攻來，反而迎著附禺劍而去！

附禺劍刺進白龍胸腹下一片堅硬的鱗片下方，白龍掙扎著負痛擺尾，瞬間銀光大綻……

什菱明白了。

白龍雖是子騫的影子，但降生於世早已有了自己的性情，他不願子騫行此毀天滅地之事，於是寧願犧牲自己，以這種方式將子騫逆鱗的位置告訴什菱！

什菱震怒，一聲長嘯，不顧刺眼的銀光一把拔出劍來：「附禺劍！我命你粉身碎骨除此妖龍，毀他妖心！」

橙光遁地而起，兩座山峰上巨石滾落瞬間成灰，附禺劍飛向黑龍逆鱗之下！

黑龍負痛一聲撕心裂肺的咆哮，九天共震山河失色，頓時六合黑霧瀰漫。

什菱全身靈力耗盡已無力睜眼，直直地往下跌去。

附禺劍從逆鱗下抽身出來，劍尖輕點她耳垂上的水麟珠，一片水霧托於什菱身下緩緩降落。

她睜眼看到一個翡衣的身影，手持宿河簪，碧光從黑龍灰飛煙滅的濃霧中迸出……

「你要幹什麼？！錦胥！」

什菱喊道，錦胥沒有回頭。

她說：「你是司戰之神，應當明白不破不立之理！」

「不！」什菱嘶吼，「停下！我命你停下，我要徵用宿河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