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憐子如何不丈夫(上)
魏元釗不由皺眉,心結這種東西,處理起來還真是麻煩、巨麻煩、超麻煩。地球上的網路時代流傳過一句話:世界上最難的兩件事是把自己的想法裝進別人的腦袋,和把別人的錢裝進自己的荷包。
當然,最難的事情往往也有著最簡單的暴力破解法門,只要你足夠暴力。
魏元釗想了想,心中陡然下定決心,既然已經改變了眼前少女的人生,那就索性連她的未來也一併規劃好吧。
「你是很笨。」魏元釗冷冷道。
少女身軀一震,抬起頭,大滴的眼淚落下來,「果然,師傅還是對我死心了么?」綠柳黯然想到。
就像是淚珠滴在柔軟的心頭,魏元釗不由一陣恍然,再板不住刻意裝出來的冷臉,少女的依戀如同美酒,是這樣的動人啊。就讓這依戀更加醇厚芬芳些吧。
無情未必真豪傑,憐子如何不丈夫。
「你太笨的原因就是想得太多。」魏元釗伸出手為綠柳擦拭去臉上的淚水,「綠柳,你相信我嗎?」
少女迷茫的眼中閃過一絲神采,「相信?」她喃喃重複著這兩個字。
「是的,相信。」魏元釗低聲道。
少女的思緒飄飛著:她想起來自己被依雲點名,派給服侍師傅時的惴惴;她想起在屋檐下看著師傅和穆師叔比武的情形;她想起師傅端著茶壺,坐在屋檐下,指點自己修鍊鎖喉手時閑散平靜的樣子;她想起劉正南來時,自己躲在裡屋,緊緊握著剪子,對著喉嚨時的決然;想起後來師傅一個一個的掰開自己的手指,取下剪子,說要教自己武功的那些話,「你好好修鍊,若是壞人再要抓你,你就把他們全部殺死。」
這話似乎就在耳邊回蕩啊!
「我如何不相信你呢,我的師傅。」少女想著,眼淚又不住的流下來。
「師傅,我相信你,永遠相信你,哪怕……你不要我了。」少女忽然笑道,說不出的平靜。
有時候肢體的動作勝過千言萬語。
魏元釗往前挪了半步,貼近少女的臉龐,然後在她驚訝的眼神中,吻上了少女光潔如同水中卵石般的額頭。
你這份信任,我魏元釗收下來。魏元釗想到。讓信任自己的人一直信任下去,這是一份沉甸甸的責任和義務。
「既然相信我,那就請一直相信下去吧,不要去管別的事情,也不要去想其他。就像你自己說的,永遠相信我。」蜻蜓點水般的一吻之後,魏元釗退了回去,望著綠柳輕聲說道。
少女眼中波光灧瀲,忽然「撲哧」一笑,伸手抱住魏元釗,像貼著樹木生長的古藤般緊緊纏住,然後兩瓣櫻唇對著魏元釗的嘴唇吻了下去。
「這算是被逆推么?」魏元釗想到。
……
良久,唇分。
魏元釗拍拍綠柳的背,示意她鬆開。
「本門周天正法,在打通任督二脈之前,最好不行房事。若能保持住童身,那就更好了。」魏元釗說道。
綠柳笑了笑,少女輕快的味道頓時流露出來,「我知道了,師傅。」
「呃,知道就好。」魏元釗下意識避開她的目光。
「對了,小月大師找你。」
「我最近在小月大師那裡學功夫呢。」
「穆師叔要我找你要個姓,可是為什麼一定要有姓啊,我才不要呢。綠柳不好嗎?我就是綠柳,綠柳就是我,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少女邊絮絮叨叨的念著,邊划著船駛出靈台洞。
魏元釗靜靜聽著,心中充滿著淡淡的喜悅,這才應該是少女本來的樣子啊。不必事事拘束著、小心著。
換過衣裳后,抱著愉快的心情,魏元釗走入了山頂的小竹樓,不過當他看到女尼小月盈盈立在那裡時,不由驚訝起來:這個,自己的待遇又升級了么。似乎,最近自己沒有什麼驚人的表現啊。
他怎麼知道是自己寫的那捲秘笈惹出來的。
「元釗見過小月大師。」
「坐吧。」
二人就坐。小月讚歎道:「令師真是奇人,不知道他如今可安好。」
「呃?」魏元釗一愣,怎麼問起自己的老師來。自己有老師么?想了又想,才記起自己隨口編的「老師」。果然,一個謊言出口就需要更多的謊言來彌補啊!
「當日百泉山一戰,我並未和老師在一起,他老人家的情況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想來以老師的武功,逃脫不成問題。」
「令師一代奇人,想必逃脫不難。」小月點點頭,「令師所補錄的《周天正法》,我已經看過,當真是別出機杼,令人擊節稱嘆!」
魏元釗暗中汗然,自己抄寫的一卷《周天正法》源於識海中紫曜圓光鏡的推衍,卻沒想到小月將其歸到自家那個子虛烏有的老師身上去了。
算了些許無害的小謊言,就繼續編下去好了。
定了定心神,魏元釗應道:「家師在武學上的修為之深,我隨侍於他老人家身邊時,常有『仰之彌高,鑽之彌堅』之感。」口中如此說著,魏元釗在心裡卻將識海內的紫曜圓光鏡上貼了「老師」的標籤,——暫時就拿它做原型,來捏造一個老師吧。
「我看令師所著,其關鍵在於督脈之大椎一穴,諸般妙用,皆繫於此,不知這其中道理,元釗你明白幾分?」
魏元釗想想,確實如此,不過這其中原理,鬼才知道啊。呃,應該是只有寶鏡才知道。不過,寶鏡不會解說啊。於是搖搖頭:「這個卻是不知啊。前輩你這一提起,我才有恍然大悟之感。」
小月心中生起微小的失望。不過,本來抱的期望也就不大了。於是岔開話題,說了幾句閑話。
這時,樓下傳來穆婉茹的聲音:「師傅。」
小月從窗邊探出頭:「婉茹,你就別上來了,我和元釗都說完了,叫元釗下去陪你吧。」
「師傅!」穆婉茹在下面抗議道。
小月抿嘴一笑,調戲徒弟也是一種樂趣啊。
魏元釗下了樓。穆婉茹見了他,微微一笑,斂裾為禮:「你原來的居處倒是不適合了。暫時就在我那裡落腳休息吧。反正你也不是常住。」
【標題引魯迅詩,魯迅的原義是指自己的兒子,不過這裡我稍稍替換一下,用「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句中義,蓮子,即是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