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灘水漬一灘血
有人鬧事？我倒真沒想到，那個地方治安還算挺好的，我追問道：「什麼人鬧事？說清楚點。」
「呃……我也說不太清楚，剛才我正在儲物室里整理貨物，就聽到外面突然聲音很嘈雜，我就出去看看，結果，有四五個看著就不懷好意思的小子，在外面和雪姐吵，好像是說什麼東西碎了，人也出事了，要雪姐賠醫藥費，我剛過去想解勸，有兩個挺壯的就把我給推開了，他們，他們欺負雪姐行動不便，圍著她吵，還，還想動手，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靠，笨死了，你先報警啊。」我脫口罵了一句。
「我，我已經報了，我是報完才給你打的電話。」小趙的聲音明顯透出委屈的情緒。
「哦，抱歉，冤枉你了。」我覺得自己也有些急躁，便道了聲歉，又道：「聽著，別害怕，你現在出去，如果手邊上有什麼硬傢伙就抄起來，出去對鬧事的說，就說你已經報警了，讓他們最好離開，還有，誰要敢碰小雪一下，你就給我狠狠地打，出了事我兜著。有傢伙對付四五個，你應該不是問題。」
「不是吧，馮哥，我，我可從來沒打過架。」小趙的聲音聽上去快哭了。
「靠，你長得五大三粗的，怎麼這麼慫，怕什麼，打不死就沒事，難道你想你雪姐出事？她真被人佔了便宜，你心裡舒服啊。」我忽悠他道。
電話那頭一時沉默了下來，片刻過後，我聽到小趙深深吸了口氣，聲音顫巍巍地道：「好，馮哥，聽你的，我，我現在就找傢伙出去。」
我滿意地一笑，忽然聽到那冷冰冰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你坐好了，我要加速了。」說完，也不等我有所反應，計程車彷彿吃了興奮劑一般，發出一陣只有在地獄中才能聽到的嘶吼聲，有如一個見到美女的色狼般往前躥了出去，其速度之快，令我原本往前探的身體猛地貼到了座位上，差一點就把手機扔了出去。
我臉色蒼白地舉起手機，沖裡面喊道：「小趙，掛吧，我很快就能到了……」
哆哆嗦嗦地將手機揣里兜里，我抬手拉過安全帶扣上，異常不滿地瞪了司機一眼，這才驚訝地發現，雖然他還是臉上的表情依然有些冷漠，但兩眼中卻閃動著興奮的火花，雙手穩穩地握住方向盤，全神貫注地盯著前方，車窗外，路兩旁的景色「嗖嗖嗖」地從眼前劃過，計程車前面行駛的各種車輛，被一輛接一輛的甩到了後方，只看了一會兒，我就覺得……我想吐。
不久以後，隨著一陣刺耳的輪胎與地面的摩擦聲響起，計程車以一個精彩的漂移穩穩的停在了小雪的店門前，我捂著嘴，步履蹣跚地邁出車子，只見那車軲轆與道邊切得整整齊齊。
我努力忍住翻騰的胃，顫抖著手交了車費，沖司機豎起大拇指晃了晃，費力地說了句：「簡直就是再世車神，回頭見，高手……」
我轉身就要抬腿往店裡走，後面響起司機那無情緒波動的特有聲音：「留步。」
「啊？」我重新回身，見那司機從副駕駛的儲物暗格里翻出張名片，遞給我，道：「以後急用車，打電話。」
我點點頭，接過名片看了一眼，看上去名片設計有點水平，整個名片簡潔明了，一半黑一半白，白的地方印著他的名字：李非語。好名字，非語，看著就像不愛說話，至於名片上黑的地方，只印了個手機號。
我笑了笑，將名片揣到口袋裡，回身向雪兒的店裡走過去。
雪兒租的鋪子，是我家那四間底商里最小的一套，但也有五十多平方米，她租下后就開間專門出售玻璃和水晶飾品的禮品店，我走到門口時，就見到裡面背沖我站著兩名警察，正給雪兒作筆錄，因為他們擋在雪兒面前，她並沒有看到我來。小趙站在雪兒身邊，看到我眼睛一亮，剛要張嘴，我伸出食指放到嘴邊，示意他先不要驚動別人。
趁著他們正忙著聽雪兒的講述，我站在門口打量了一下屋裡的情形，驚訝地發現，靠近門口的地面上除了有一灘水漬，竟然還有一灘暗紅色的血跡，水漬旁還有一件打碎的水晶飾品，可以看出原來是只水晶兔。
我不禁皺起了眉頭，掏出手機將這幾處拍了下來，這才小心地避開地上東西，走到雪兒跟前。
見屋子進來陌生人，其中一名警察扭頭對我道：「對不起，這裡暫時不能營業。」
雪兒發現我，臉上露出一個看著勉強的笑容，解釋道：「不好意思，他是我這個店的房東。」說著，她沖我點了下頭，禮貌地打招呼：「馮哥，你來了。」
我回應地笑了笑：「你們先忙。」
我仔細打量雪兒，雪兒全名凌雪兒，應該有二十四、五歲的年紀，我沒問過，相貌十分清麗，齊耳短髮，穿著樸素，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乾淨清爽，唯一一點讓人遺憾的是，她需要坐輪椅。
此刻，雪兒的臉上隱隱有淚痕殘留，眼睛有些發紅，說話的時候略帶哽咽，手裡握著一張揉成一團的紙巾，不過，看上去人應該沒什麼事。
我抬眼看了看櫃檯後上方牆角的監控攝像頭，輕輕走到小趙身邊，將他拉到一旁，低聲道：「去，把今天的監控刻張盤，一會兒交給警察，呆會兒我也要看一下。」
小趙一臉不安地點點頭，道：「已經刻著呢。」
我「嗯」了一聲，這才將注意力放到雪兒和警察的對話上。
其實，從我接到電話到我進店，中間相隔也就十五分鐘左右，這不得不歸功於那位「車神」，在車流如潮的道路上，不但能超還能擠，可惜，因為太匆忙，沒留意那位大哥是不是被人拍下超速，我下車后也沒想過多付點錢，有些慚愧。
警察趕來的時間應該比我早不了多少，所以他們之間的對話剛才一直停留在店周圍的治安和店裡老闆和員工的背景上，這時才剛接觸到不久前出事的經過。
我一邊聽他們講，一邊示意小趙領我去看監控錄像，終於了解到這裡發生的一切。
事情的發生是由於一杯水造成的，上午來了一個年輕女人，模樣長得很漂亮，略施脂粉，衣著時髦，小腿線條優美，皮膚白皙動人，她的肩膀略斜，所以使她看上去格外纖細，正因為如此，她下半身穿著的那件紅色窄裙，才更令她身材顯得相當窈窕。
她一進來，便將目光落到牆邊的貨物陳列柜上，那上面基本擺設的都是玻璃飾品，雪兒一般將水晶飾品擺放在櫃檯里，而一些大一點的水晶擺件則都放到了儲物室中。
雪兒見有顧客上門，便在櫃檯后打了聲招呼，但年輕女人只是沖她笑了笑，看了一會兒陳列柜上的東西，這才走到櫃檯前，問雪兒：「你這裡有真正的水晶做的擺設嗎？」
雪兒很客氣地點頭答：「有的，不知道您是要飾品，還是擺件？」
年輕女人搖搖頭：「我不太懂。」
雪兒解釋道：「飾品就是像手鏈啦，吊墜啦之類的，可以佩戴身上。擺件就是擺放在床上或是桌子上的裝飾品。」
年輕女人點點頭，想了一下，道：「我想要個水晶做的兔子，不用太大。」
雪兒從電腦上調出庫存表，看了看，道：「有是有，但它的原料並不是天然水晶，而是人工的。」
年輕女人擺了擺手：「沒關係，就是這個了。」
雪兒應道：「那好，東西在後面，我去取。」說完，她自己轉動輪椅往儲物室走，小趙在一旁要幫忙，雪兒對他道：「不用了，你剛來不久，不知道在哪兒，你去給顧客倒杯水，讓她稍微等會兒。」
小趙答應一聲，便繞過櫃檯，在牆角邊的飲水機上接了杯水，端著杯來到那年輕女人一遞，可能是那女人沒注意到遞到面前的水，身子一動，結果水一下子被碰翻在地。
小趙急忙連聲道歉，手忙腳亂地找東西要幫那女人擦被灑到身上的水，那女人雖然顯得不太高興，但還是拒絕了小趙的意圖，表示自己包里有紙巾，見小趙一臉驚慌的表情，便安慰了他一下，並讓他再去倒一杯。
這時候，雪兒拿到了女人要的水晶兔子，正返回櫃檯，見狀，也向那女人說了幾句道歉的話，示意小趙找墩布把地擦乾淨，可那女人表示想快點看看兔子，因為還有急事。
包裝盒十分嚴密，雪兒在腿上打開包裝盒很吃力，小趙便自告奮勇幫忙，店裡規定，水晶擺件在顧客未付錢時，是不能讓顧客用手接觸的，所以小趙打開盒子后，將兔子平放到櫃檯上，請那女人觀看，並提示她不要用手觸摸水晶兔。
那女人看了看，似乎不太滿意，便問雪兒還有沒有別的樣式的。
雪兒表示還有兩種樣式，要再去拿，小趙見狀急忙自靠奮勇去儲物室幫她拿。
三種樣式的水晶兔都擺到櫃檯上，那女人看了好一會兒，才選擇了其中一個。
這時，從店門外又走進來一個中年男人，小趙上前招呼來人，那人示意可以等會兒，讓他們先忙。
雪兒便提醒小趙，讓他將其他兩個水晶兔收好，放回儲物室。小趙將那兩個水晶兔放回包裝盒，小心翼翼地抱著盒子進了儲物室，由於貨架子在儲物室門后，所以小趙進了屋就抬腳踢了一下門，將門關上了。
外麵店內，那女人端詳了水晶兔半天，忽然從小手提包里掏出錢包，取出一疊錢放到櫃檯上，道：「這就當押金，如果我弄壞了就當是我買了，我必須拿起來對著太陽光照照，看看是否通透。」
雪兒皺皺眉，不太滿意這個決定，可那女人卻沒有理會，捧起水晶兔，轉身要往店門口走。
只是，就在這時，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