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冰壁詭影

那名科考隊員消失在黑暗之中，凄厲的慘叫聲一聲接一聲傳來。那聲音令人毛骨悚然，韓淵久經戰陣，聽過無數痛叫哀嚎，聽到這樣的慘叫聲，也不禁脊背發涼。

其餘五名科考隊員被嚇得魂不附體，尖叫著轉身就跑，沒跑幾步，又一名科考隊員全身凝固，被拖進黑暗之中，隨後是更慘烈的嚎叫聲，與之前的嚎叫聲疊加在一起，格外瘮人。不知道科考隊員們遭遇了什麼，竟然叫得如此凄厲慘絕。

就在這時，全息板上的影像消失了，攜帶攝像機的隊員被拖入黑暗，攝像機損毀，不再有科考隊員們的影像，只剩下他們的慘叫聲，一分鐘之後，聲音完全消失，一片死寂。

「這個噬人冰洞，就是站里的同志恐懼的根源。」特使按下暫停鍵，期待地看著韓淵，「你的任務，就是探察清楚，冰洞里究竟有什麼。」

特使重重拍了拍韓淵的肩膀，沉聲道：「考慮到這次行動的絕密性和高危性，民間科考隊無法勝任，探察只能由部隊完成，一號首長親自拍板，選擇了極寒地帶戰鬥能力最強的你們，不要讓一號首長失望。」

部隊是一個極其尊重上級的地方，韓淵這樣的中層軍官，能被一號首長親自點將，是一輩子的榮耀，可是韓淵卻眉頭緊鎖，沒有半點高興的樣子。

特使臉色微微一變，冷聲問：「你是不是怕了？」

「為了完成任務，我什麼都不怕。」韓淵面無表情，「只是，我有一個問題要問。」

「說吧。」特使凝神盯著韓淵。

韓淵沉思良久，緩緩問道：「你確定第二批進入冰洞的，只有六個人？」

特使眉頭一皺，堅定地回答：「當然確定，你為什麼這麼問？」

韓淵指了指全息板，鄭重問道：「既然只有六個人，為什麼影像里，有第七個人的影子？」

特使神色驟變，重新打開影像，語氣緊張起來：「你說的第七個人的影子，在哪裡？」

韓淵調整進度條，在一個畫面上停住，這是攝像機損毀前最後一刻的影像，鏡頭照到了側面的冰壁，隨後瞬間畫面消失。

韓淵指著冰壁右下角最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嗎，這裡有一個人影。」

「有嗎？我怎麼沒看到？」特使湊近全息影像，聚精會神地看了半天，突然臉色劇變，雙腿一軟，倒退了兩步，手扶桌子，這才站穩。

原來韓淵說的不錯，冰壁上的確有人影，與其說是一個，不如說是半個，人影只有左半邊，大部分都在屏幕之外，屏幕上只有窄窄的一條，呈銀白色，與冰壁顏色相近，極不明顯。韓淵的觀察能力遠超常人，這段影像又只被極少數人看過，這才被韓淵發現。

那個人影是真實存在的，絕不是視覺誤差，更不是科考隊員的影子，冰壁前面真的站著一個人，監視著科考隊員的一舉一動。

艙室內一片死寂，崑崙站方圓五百公里都是茫茫冰原，缺氧極寒，不可能有人在崑崙站一無所知的情況下，穿越這片生命禁區，進入冰洞。

留下人影的東西不是人，那會是什麼？

過了半晌，特使輕咳一聲，沉聲說：「這件事我向一號首長報告，你回去把冰洞情況通報給隊員們，準備進入冰洞探察。」

韓淵猶豫了一下，問道：「這次行動是最高機密，我什麼都可以告訴隊員們嗎？」

特使鄭重答道：「沒錯，你們小分隊內部可以共享全部信息。」

韓淵回到特戰隊員休息艙，五名特戰隊員——狙擊手雪狐、觀察員噬天、軍醫冰鶯、通信員霜刃和機槍手長戈，早就等急了，見到韓淵回來，立刻圍攏過來，詢問任務情況，韓淵把冰洞的情況原原本本講了一遍，五名特戰隊員都沉默了。

突然，清脆的笑聲，打破了沉默，眾人循聲看去，發笑的是觀察員噬天。噬天很年輕，只有二十齣頭，長得陽光俊朗，生性樂觀開朗，就是一個大男孩，平時愛看幻想小說，經常把小說里的語句搬到現實之中，於是給自己起了「噬天」這麼個霸氣外露的代號。

韓淵沉聲問道：「你笑什麼？」

噬天樂呵呵地答道：「我覺得我們遇到冰下人了，他們是一個特殊的種族，生活在冰層下面，千百萬年來，他們創建了自己的文明。」

如果是在平時，大家都會因為噬天的胡言亂語而發笑，可是現在，沒有人笑得出來。韓淵面無表情：「我們都不知道冰洞裡面有什麼，任何想法都可以提出來，大家還有什麼想法？」

噬天嘿嘿一笑，還要再說自己的奇思妙想，韓淵用眼神制止了他，其他四名隊員，通信員霜刃、軍醫冰鶯、機槍手長戈和狙擊手雪狐全都一語不發。韓淵用敏銳的觀察力發現，雪狐的目光閃爍了一下，似乎有什麼話要說。

韓淵心念一動，雪狐是小分隊里年紀最大的隊員，今年三十八歲，家中幾代都是獵人，從小在森林裡長大，五六歲就會下網抓山雞，十來歲就能一個人進林子，野外生存能力極強。

雪狐是個「老兵油子」，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總要「偷奸耍滑」一下，當初上級搞高寒林區抗飢餓訓練，訓練結束，別人都餓得眼冒金星，唯有雪狐，用自己豐富的狩獵經驗，掏鼠洞、端鳥窩，吃了個紅光滿面，直打飽嗝。

上級很生氣，對雪狐厲聲訓斥，雪狐不以為然，還振振有詞：「我們是抗飢餓訓練，抓動物吃怎麼不算抗飢餓？」弄得上級啞口無言。雪狐喜歡鑽規則的空子，找制度的漏洞，再加上二十多年的豐富軍旅經驗，他總能發現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韓淵看著雪狐，問道：「你想到什麼了？」

雪狐猶豫了片刻，低低說道：「我怎麼覺得，特使和一號首長，對我們有所隱瞞呢？」

韓淵和四名隊員的目光齊刷刷聚集在雪狐身上，雪狐憂聲說：「這次任務竟然是孤島任務，我都當兵二十年了，也沒遇見過孤島任務，一個能吞噬人的冰洞，至於如此嚴格地保密嗎？」

韓淵答道：「上級可能擔心引起大規模恐慌，所以才嚴格保密。」

雪狐眉頭一挑：「可上級為什麼那麼著急探察冰洞，我們這一路上，所有人都在給我們讓路，冰洞就在那裡，早一天晚一天探察又有什麼區別？」其他四名特戰隊員覺得雪狐的話有些道理，輕輕點頭。

「可能上級擔心冰洞會坍塌，這才爭分奪秒。」韓淵並不贊同雪狐，他輕輕擺手，「算了，不說這些了，上級也沒有必要告訴我們所有事情，一支守高地的連隊，不需要知道整個戰役部署，我們商量一下冰洞探察的事情吧。」

五名隊員面面相覷，神色凝重，這個冰洞已經吞噬了十個人，他們進去就是死，更棘手的是，他們根本不知道冰洞是怎麼殺人的，完全無法提前防備。

韓淵輕咳一聲，將眾人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斬釘截鐵地說道：「這次冰洞探察，是我們遇到過的最危險的任務，所以這次任務，由我一個人完成，其他人留在地面接應。」

五名隊員一片嘩然，雖然韓淵向來是遇到危險自己上，絕不把危險留給同伴，可這次面對進則必死的冰洞，他竟然還要獨闖龍潭。

五名隊員正要勸阻，韓淵臉一沉，冷冷說道：「我意已決，執行命令，今天好好休息，明天開始冰洞探察準備。」

五名隊員都收回了勸阻的話，他們都知道韓淵的性格，雖然平時平易近人，很好說話，可是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卻是說一不二，認定的事情從不改變。

接下來的時間，韓淵眾人開始了準備工作，進入深達一千米的冰洞，需要敲定許多技術細節。在這個過程中，韓淵驚訝地發現，特使對於多種技術了如指掌，在物理學領域，更是堪比專家學者，韓淵從未聽說過部隊中有這樣一個人，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十幾天後，一切準備就緒，韓淵即將進入冰洞，特使和五名特戰隊員，還有五名崑崙站技術人員在地面上接應。

進入冰裂縫必須使用升降梯，不能索降，冰裂縫兩側布滿尖銳的冰凌，這裡的冰凍結了數千萬年，硬如鋼鐵。冰棱就像一柄柄軍刺，倒插在壁面上，冰裂縫內部有風，索降的人會被吹得左右搖擺，一旦撞在冰凌上，非死即傷。先前崑崙站沒想到這一點，一部無人偵察車在索降過程中撞毀。

韓淵登上升降梯，升降梯緩緩下降，數分鐘之後，進入了冰裂縫深處，這裡漆黑一片。韓淵打開升降梯上的探照燈，冰壁上的冰凌展現在韓淵的眼前，它們看起來像是巨獸的利齒，輝映著探照燈的光，格外陰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