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雨中

夜雨滂沱，雷聲陣陣。

泥濘的馬路上，豬笑天策馬揚鞭，任由雨水打濕衣衫，他的心很亂，不知從何說起。

短短的幾天內，他經歷多種劇變，可以說前一刻還風平浪靜，后一刻就異變突生，王景的故事給了他很大的觸動，有的事情彷彿是註定的，掙不脫逃不過，南風就好像是王景的夢魘，一輩子都在糾纏著他。

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所以都在努力的活著，可這世界總是很諷刺，總是突如其來的傷害你，不管你能否承受住。

「公子，為何是你在趕車？我爹去哪兒了？」

車廂內，王雅喬揉著腦袋蘇醒。

豬笑天沒說話，他還沒想好怎麼跟身後的女子說，只是一個勁的趕車。

「公子？」

豬笑天依舊沒有回應。

馬車很是顛簸，夜雨很急，豬笑天不停的抽打馬背，想著趕快逃離這裡，他害怕身後的女子追問真相，然後發了瘋的要回去尋找自己的爹。

可就在此時，身後的車廂中傳來少女的嗚咽之聲。

少年拉住韁繩，回頭問道：「姑娘，你要回去么？」

王雅喬抽泣道：「不用，繼續走！」

「哦！」

豬笑天回過頭，繼續趕路。

沒多久，丫鬟文兒也醒來了，兩女抱作一團，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傷心。

「我都還沒說什麼，他們似乎都知道了，真是莫名其妙。」

豬笑天暗暗腹誹，此刻才明白，人的感受並不相通。

轟隆...

夜越深，雷聲越大。

天空中劃過一道閃電，馬車停在一處竹林中，任憑豬笑天怎麼抽打，兩匹馬死活也不願意動了。

「公子，馬兒也是需要休息的，你進來歇息歇息吧，剛好小姐有些事想問你。」

丫鬟文兒打開車門，豬笑天鑽了進去。

王雅喬雙眼通紅，仍在抽泣，問道：「公子，不知可否說說發生了何事？」

豬笑天欲言又止，不知從何開口。

王雅喬見他不說話，綉眉緊蹙，問道：「我爹是不是沒了？」

豬笑天嘆息一聲，微微點頭。

隨後，他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十分無奈的道：「事情就是這麼突然，我到現在也還覺得不可思議。」

王雅喬擦去淚水，喃喃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爹爹早就說過會有這麼一天，只是沒想過，他竟然是死在南風手上。真是造化弄人。」

豬笑天安慰道：「人死不能復生，姑娘節哀。」

「早死早投胎，說不定這是好事呢。老爺一生行善積德，沒做過虧心事，下輩子定能投個好人家。人家都說，千年輪迴才能羽化登仙，興許老爺運氣好，下輩子就位列仙班了。」丫鬟也安慰道。

豬笑天聽得想笑，暗自腹誹，「這什麼跟什麼啊？小丫頭會不會說話了？」

王雅喬傷心道：「有今生，沒來世。今世情，今世斷。爹爹既然死了，我與他的關係也就斷了。下輩子的事情，便下輩子再說吧。今生今世，南風便是我的生死大敵。有我沒他，有他沒我，我王雅喬與他不死不休。」

豬笑天嘆息道：「哎...冤冤相報何時了？姑娘莫要陷入執念，這樣會走錯路的。」

王雅喬正在氣頭上，不悅道：「哼...你一個孤兒懂什麼？」

豬笑天縮了縮脖子，「我錯了！」

說完，他便離開了車廂。

外面的雨在下，豬笑天仰著腦袋，任由雨水拍打在他的臉上，自嘲道：「你只是一個孤兒罷了，比螻蟻還不如，可別把自己當聖人，你才吃過幾頓肉，就去給別人講大道理？」

「駕！」

一聲輕喝，少年再次揚鞭，馬車在夜雨中賓士起來。

剛出那片竹林，黑暗中忽然拉起一根細繩，馬車猝不及防的撞了上去，只聽兩道「哀嚎」響起，拉車的馬兒跪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了。

豬笑天一個不小心，掉落馬車，摔在路邊的稀泥里，被摔了個七葷八素，正欲爬起來的時候，幾把長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小子，你最好不要動，否則要你人頭落地！」

豬笑天當然不敢動，「幾位大哥，有話好好說，小心刀子。」

黑暗中，有兩個漢子圍了上來，在豬笑天身上一頓亂摸索，卻什麼都沒有摸到。

「老大，這是個窮鬼，什麼都沒有，怎麼辦？」

「還用問么？先宰了再說！」

「小子，去死吧！」

一個壯漢舉起長刀，便要砍下。

「等等，我這有寶物！」

「慢！先看看他有什麼寶物！」

豬笑天不假思索道：「車上有兩個小妞，長得可水靈了，只要各位大爺放過小的，她們就算你們的了。」

「哦？有美女？」

那為首的漢子頓時來了興趣，舔著舌頭搓著手，昂首挺胸大步走，三步並作兩步跑向馬車，正要掀開車簾，一道明晃晃的長刀忽然刺破車廂，將他的胸口扎了個透心涼。

「啊...老大死了，兄弟們，大家一起上，給老大報仇。」

眾人捨棄豬笑天，朝著馬車蜂擁而去，將馬車圍得水泄不通。

兩位壯漢跳上馬車，以亂刀砍碎車簾，見車廂內端坐著一女子，還有個丫鬟正滿臉害怕的握著沾滿血的長刀，怯生生的道：「你們...你們不要過來，否則別怪姑奶奶不客氣！」

「喲...小丫頭包子不大，脾氣還不小，老子就要進來，你能拿老子怎麼地？」

兩個大漢提著長刀沖將進去，提起長刀便要一頓亂砍。

可就在此時，馬車內迸發出一股強勁的氣浪，將兩個大漢震得倒飛而出。

文兒提刀跳出，身上泛著靈光，追上那兩個漢子，一人一刀，手起刀落之間，兩個漢子便已人頭落地。

「哼...叫你說我胸小！」

文兒罵了一句，提刀看向眾人，冷笑道：「你們是一個一個來，還是一起上？」

剩下的流匪們互相看了一眼，有幾人同時提刀殺向文兒，有幾人卻提刀跑路了。

面對圍攻，文兒冷靜自若，迎向其中一人，一刀揮出。兩人對了一刀。那人只感覺虎口一麻，手中便已經被震飛，身子連連倒退。還未停下身子，只見一道刀光閃婚，那壯漢瞬間身首異處。

文兒趁機突破，躲過其他人的攻擊，彷彿身後長了眼睛一般，雙手持刀，猛地橫掃而出，將身後幾人砍翻在地。

簡單，犀利。

收拾完這些人後，小丫頭提刀沖入黑暗中，慘叫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完了！這下徹底完了，我似乎惹到了不該惹的存在。這丫頭也太生猛了點，估計符景炎都不是他的對手吧？」

豬笑天癱倒在地，內心有些絕望。

而此時，小丫頭已經提刀返回，身後還牽著兩匹馬，這次他並沒有理會豬笑天，而是徑直的走向，朝王雅喬道：「小姐，我找到馬了，咱們走吧。」

王雅喬跳下馬車，翻身上馬，主僕二人策馬而去。

豬笑天撓了撓頭，僥倖兩人並沒有追究他先前的言語，卻又覺得自己冤枉。他原本的打算是，支開那些流匪，服下煞靈丹后再收拾那些毛賊。可沒想到文兒原來深藏不露，直接把流匪幹趴了，從兩人的反應來看，顯然是把他當成那賣友求生之人。

「哎...做人好難！」

少年從地上爬起來，看著滿地的殘肢斷臂，聞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不知怎麼的，忽然吞了吞口水，「額...得趕緊離開此地，不然肉癮就要又要犯了。」

「那群流匪的馬呢？」

豬笑天朝著文兒牽馬走來的方向尋去，在一顆大樹下尋到許多馬匹，馬背上備有斗笠蓑衣，一看就是那些流匪的東西。

穿上蓑衣，戴上斗篷，翻身上馬後，豬笑天茫然了。

天下之大，何處為家？

「罷了！雖然她們不待見我，但我也得准守諾言，除非王雅喬親自說不要我跟著她。」

豬笑天如是想著，策馬踏上了前往波風城的官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