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引子（下）

史萊登自認為自己是一個見多識廣的人。

但當他看到它時，不可否認，他腦子空白了那麼一會。

這是一具相當巨大的骸骨。

克里爾在一個巨大的深坑裡發現了它。

史萊登粗略地計算了一下，這深坑的直徑絕對超過百米，深度過五十米，而那具骸骨卻佔據了坑裡超過五分之四的空間。

「我覺得我們可以在它的腦袋裡呆一晚上。」

克里爾看著這副骨架的腦袋認真地說道。

「你認真的？」

「當然。」

「那下去吧。」

史萊登說道。

然後這個老博士一甩風衣就率先走了下去。

這個回答倒是讓克里爾沒有反應過來。

「嘿，你怎麼……不按套路出牌。」

「怎麼了？」

「呃……我是說，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先阻止我，然後評估一下危險性最後再做出決定嗎。」

「那樣毫無意義，另外這個地方沒有危險，事實上，這個地方我在資料上見到過。」

「見到過？」

「是的，雖然只有隻言片語，但幸運的是我記住了它，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個地方叫喀什爾聖所，是遠古島上為數不多的能保證外來者安全的地方之一，它在遠古時期是原始人類為神靈建造的祭壇之一，這座祭壇供奉的神是恆星之子奎瓦頓，這位古神在遠古時期的傳說中常常伴隨著太陽的升起而出現，它象徵著光明與溫暖，它並不像其它古神一樣在完成自己的職責后便選擇進入沉睡，傳說中它與人類的關係非常密切，因此它會庇護原始人類為它製造的祭壇。」

克里爾皺著眉仔細地打量著腳下的大坑：「那你又怎麼知道這裡就是你說的那個什麼祭壇呢？」

「說真的，你真的應該把我給你的那些書好好看一看，上面很多知識對現在的情況都能派上用場，比如看到那副骨架的腦袋上有什麼東西嗎？」

克里爾眯著眼睛仔細看去：「一個日輪？」

「是的，那就是奎瓦頓的標誌。」

「真是見鬼，你個老傢伙的視力怎麼比我還好。」

「事實上，這副骨架的身份我也猜出來了。」

「什麼？」

克里爾沒反應過來，他剛剛走神了那麼一下。

史萊登沒糾結克里爾給出的這兩個字是哪一層含義，直接說出了答案：「行走的四腳獸——維利森，一種古老的生物，據說是山羊和牛的祖先，性格溫順，但體型龐大，遠古時期被視作古神祭壇的守護者，守護不同祭壇的維利森的頭上會擁有相對應祭壇所供奉的古神的標誌，因此這種生物又被稱為近神者。」

「所以這是奎瓦頓祭壇的維利森，它在遠古島上守護著這座祭壇數萬年，最終在時光的磨礪中化為了這座骨架。」

「等等等等，那你又怎麼能確認這裡就是那什麼奎瓦頓的祭壇？就因為這隻所謂的維利森的骨架嗎？」

克里爾終於反應過來，僅僅因為確認了一個他不知道的生物的身份就斷定這個深坑實際上是一座祭壇，他覺得這個說法太草率了。

「這足夠了，維利森不會離開它守護的祭壇，尤其是在它死亡后。」

史萊登瞥了一眼史萊爾說道。

實際上證據當然不止這些，他還注意到了骨架旁散落的一些石柱，這些建築殘骸才是他確認這裡就是喀什爾聖所的關鍵性佐證，但他懶得向克里爾說明了。

跟一個門外漢解釋這些太耗費精力。

而且還有一點他沒說，在靠近這裡的那一刻起，他腦海里一直嗡嗡作響的危機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這才是他決定在這個地方過夜的原因。

「好吧。」克里爾聳了聳肩，回頭看向了身後同樣一臉懵逼的三個隊員，說道：「聯繫船上，告訴他們：一切安全，我們已經有了收穫，明天上午我們會嘗試繼續深入，預計明天中午返回。」

一名年輕的探險者點了點頭，就地卸下工具。

他伸出右手食指點在了自己的額頭上，淡淡的銀色從他身上浮現，冥冥之中有一道波動從他的額頭中間蕩漾而出，飛向天空。

史萊登博士回頭看了一眼，搖了搖頭。

人類的力量來自於群星，這一點世人皆知，但大多數人卻早已忘卻了根本，不知道群星的力量從何而來。

他也放下了自己的背包，就地掏出工具對著這些巨大的骨頭研究了起來。

克里爾端著懷錶走到他身邊，表上的時間走到了兩點半，而天空已經變得昏黃起來，有周圍的一些山嶺擋著，已經完全看不到太陽的輪廓了。

「可以跟我說說你那些危機感從何而來嗎？」

克里爾問道。

史萊登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我還以為你並不在意這件事呢。」

「我總得給那些年輕人們一些信心嘛，一個無所畏懼的頭領總能讓他們更有安全感，但同樣的這不代表我是一個不負責任的頭領，我也得需要為一些可能到來的危險做準備。」

克里爾撓了撓頭笑道。

史萊登搖搖頭笑了笑，拍了拍這個中年男人的肩膀。

「你覺得，從有記載以來，一共有多少次人類發現遠古島並成功登島的記錄？」

克里爾一愣，顯然沒料到史萊登會這麼問。

他稍微回憶了一下，才回答道：「十次左右？」

「那只是官方給出的數據，實際上，從人類有意識地主動搜尋遠古島的蹤跡以來，至少已經有數千次的登島記錄，從古至今，渴望窺見真理的人不會只有那麼寥寥幾批，但最終成功活著從島上走出來的就只有十次——就是你所知道的那十次。」

「官方肯定不會讓你們知道真實的數據，因為這懸殊的比例會讓你們無視那龐大的賞金而放棄任務。」

「這只是從數據上看，我們再回到遠古島本身。」

「遠古島是諸神的起源地，這雖然並不能說明神靈在這裡誕生，但可以確定的是，古神們與這座島嶼關係匪淺，事實上，許多文獻都有過記載，這裡可不單單隻是作為諸神的起源地這麼簡單，這裡還生存著許多神秘的生物，它們有的要麼是沐浴在神靈的力量中誕生，有的要麼與神靈一般古老，因此哪怕是在遠古時代，當時的人們也不曾真正探索過這座古老的島嶼，最多就只能做到在神靈的庇護下在島上建造了許多供奉神靈的祭壇，然後在某些特定的時候登島進行祭拜罷了。後來，神靈消失，信仰泯滅，傳說消失於歷史的長河中，那些古老的習俗漸漸被遺忘，遠古島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在虛空中飄蕩，這些古老的神話就更加沒多少人知道了。」

「這可真夠複雜的。」

克里爾摸了摸下巴：「也就是說你認為這座島上很有可能還生存著一些神秘的生物？」

史萊登推了推眼鏡，蹲下撿了塊石頭掂了掂：「畢竟誰也不知道這漫長的歲月會不會讓那些神話生物如同這隻維利森一樣化為骸骨。」

這句話讓克里爾猛然升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忽然感覺背後有點冷，連忙抬頭看了看天空，發現上面已經依稀出現一些星光了。

他轉頭看向周圍，黑暗如同一張大幕一樣鋪天蓋地地壓了過來，夾雜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嘯聲。

坑裡的人看不清坑外的樣子，年輕的探險者升起的篝火併不能驅散周圍的寒風和黑暗。

恍惚中，克里爾好像看到大坑的邊緣好像趴著一隻巨獸，它的眼睛好像此刻的大地一樣灰暗，它一動不動地盯著坑裡的人們，好像在窺探著什麼。

克里爾頭皮一陣發麻，下意識地一回頭。

「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