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輛馬車（十一）
此時的縣城，街上的人流還不算特別的蕭條，好像各種生意還能勉強維持的下去。
一些精明的生意人，提前感受到了周邊不利的氛圍。為了讓自己的生意在當前這個亂世里，能處於一個相對平穩的社會環境。
他們也非常樂意拿出一點兒小小的善心，比如經常不定時的發布一些小零工，以安撫周圍那些貧苦人容易激蕩的情緒。
這樣，也讓那些快吃不到嘴裡飯的貧苦人，多了一絲好好活下去的希望。
剛好，陳彪和李沐陽也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才不惜離家經常待在縣城的。
雖然陳彪和李沐陽為人都特別善嫉，可是從人性角度來說，他們兩個還都不算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
就是無論做什麼事兒，兩個人都有非要佔他人便宜的壞毛病，凸顯得他們兩個極其的自私自利！
陳彪和李沐陽兩個人彼此交往，也是他們個人第一次與非本村子以外的人交朋友。
所以兩個人一開始在一起共事的時候，做事上都刻意的收斂了一下自己的貪心！
平日里，兩個人都是互相調侃取鬧者居多。
可是在現實中，兩個人手頭都比較拮据的問題，很快地顯露了出來。
慢慢地，他們又都互相了解了彼此的性情。
這樣一來，兩個人就都明白了，自己在對方的身上恐怕是難以佔到一絲的便宜！
在當時那樣的社會環境里，一切資源都是有限的！
貧苦人為了生存，他們同樣需要一個競爭。只有這樣，才有一部分人可能艱難地存活下來！
由於這種不斷的競爭，那些愚昧的貧苦人彼此只盯住了對方。
他們意識不到一切衝突和矛盾在他們這個貧苦人團體內部被很殘酷的解決掉了！
他們也意識不到自己這個團體的人這樣彼此傷害下去到底對不對？
現實就是這麼赤-裸、這麼殘酷！
做為一個外來者，陳彪和李沐陽處在這樣一個充滿嫉妒恨的團體內部！他們逐漸發現，只有他們兩個人彼此抱成團，才能在這個小團體里把自身的利益最大化。
為了自己能夠好好地活下去，兩個人立馬彼此拉攏。確保了自己一天天的不用頓頓都餓著肚子。這也導致了兩個人進一步的交心，才有了一絲真正患難與共的好朋友跡象。
可是處在社會的最底層，他們兩個人心目中的世界是特別糟糕而又特別壓抑的！
以他們目前的自身條件和從小受到的家庭教育模式，突然讓他們來應對如此繁雜的社會形勢，他們的心裡多多少少都有些迷茫了！
在縣城討生活，兩個人都屬於外來者！找零工時，理所當然的都受到了一些排擠。
加上那些老闆們也願意多維持一些本地人；陳彪和李沐陽兩個人又都不是手腳勤快之人。
要不是看著他們兩個人年輕，恐怕他們早就無法在縣城待下去了！
食不果腹的情況也開始經常困擾著他們。
尤其是當這個團體，也開始排斥他們兩個外來人的時候。
徹底被孤立的兩個人。
再看看街里耀武揚威的大兵和匆忙而過的行人！
再拿自己閑散而又貧困的生活狀態與人家一相比較，顯得自己和周圍的一切是那樣的格格不入！
更覺得自己和他們是生活在兩個完全不同世界里的人。
帶著這種思想和情緒，再加上他們自身的嫉妒心理，有時侯他們兩個也會充當一下地頭蛇！
對明顯鄙視他們的路人，直接恐嚇吼罵幾句。
直到看著對方帶著畏懼的神情，狼狽的倉皇遠去，才有些心滿意足的開懷大笑幾聲！
可是等事情一過去，他們兩個人心情平靜下來以後，再看看周圍自身所處的環境越發的艱難，他們兩個的心情也就越發的壓抑了起來！
此時的陳彪，在各種外因的重壓之下，心思發生了一些轉變！
當今這個世道，難道除了當大兵自己就沒有別的出路了嗎？可自己一旦當了大兵，等戰爭突然爆發的那一天，自己應該怎麼面對呢？
家裡的公糧賦稅也沒有少交，為了把剩下的那有限的糧食留給年老的父母，他自己在外邊漂泊流浪吃了多少苦呀！
自己只想平平淡淡地度過一生，怎麼就這麼難呢！
窮則思變！兩個人都開始為自己的未來打算。
很快，李沐陽也捕捉到了陳彪的這一點點兒小心思！
「怎麼？羨慕那些大兵？他們處處受人管制，有什麼可羨慕的？」
「最起碼，人家不缺吃的喝的，就這一點咱們兩個永遠都沒法比！」
「也是！就特么這個世道，咱們兩個大男人還養活不了自個了！」
此刻，兩人癱坐在街旁的一個角落裡。李沐陽有氣無力的跟著罵道。
「可是一旦當兵，如果打起仗來會死很多人的！」
陳彪聽了李沐陽的話，也是好一陣沉默。
然後嘴裡邊兒嘟囔著說道：「我陳彪三十多了，還沒娶到媳婦，還沒有兒子，我可不想就那麼早死。」
「現在我們倆都快被餓死了，你還想這好事兒？」
「呵呵！最起碼我家裡還有老爹老娘讓我惦記著，你還有什麼？為了爹娘我也不能那麼早就死了呀！」
「呵呵，我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人不餓！哈哈哈……」
「哈哈哈……」
兩個人發出一陣兒自嘲的笑聲。
「如果你想當兵又怕死的話，就去當『皇協兒』……」
「『黃鞋兒』是什麼？」
「我也說不清楚，好像是給日本人幹事兒的！……」
「那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嗨！你管那麼多幹嘛？我聽說他們的紀律特別鬆散，到時候我們只負責吃飯，不負責幹活兒不就行了？偷懶耍滑，這還不是我們的拿手好戲嗎？」
「也是！不過你是怎麼知道這些事兒的？」
李沐陽看了看左右無人，對陳彪小聲說道：「我一表哥是皇協軍的一個小隊長，這些我都是聽他說的。他在裡面也是一個混吃混喝的人！」
「那你怎麼沒去？」
「我表哥讓我實在活不下去了才去。如果現在你想去的話，我就和你一塊兒去？」
「哦，是這樣！可你別忘了，也許日本兵和中國大兵遲早會打起來的。到那時候我們該怎麼辦？」
「嗨！我原本只是想給你開一個玩笑解解悶，沒想到你還真上心了？」
「唉！我們都快餓死了，你說話能不能靠點譜兒？……」
李沐陽認真的說道：「如果真打起來，我們就跑路！跑不了我們就直接投降。為了一口吃的，我們難道還真把命給搭進去了呀？這可能嗎？」
「那就先這樣！看到了嗎？那邊的那個小娘子要給她家孩子買肉酥餅，我要去搶了她的。吃飽了我要先回家去看看我爹娘，你就別跟著我來了，那我們就該天再見吧！」
「好吧，你去吧！這一次我就讓給你了，記得搶到了多抹點鼻涕！」李沐陽低笑著對陳彪說道，同時他興奮的把臉都憋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