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大熊貓
中年女人好似鼓足了勇氣來說話，突然就像想起什麼，還是沒有直接暢快的說出自己的名字和身份。
「能在這樣的環境中相遇，那是某種命運的安排，現在大家都在一條船上，必須開誠布公同舟共濟才能把握希望。」皮良楚看女人說著說著沒繼續下去，說不好是不是還有一些顧慮，於是加了點材料。
「好吧。現在大家都面臨著最艱苦的局面，說不定下一分鐘發生的事情都沒法控制，還有什麼可以顧忌的呢。」女人終於還是展現出了她本來的氣質，雖然身高並沒變化，長相也沒變化，就是整個人給人一種煥然一新的感覺。
「我是旭州市興國集團的董事長彭嚴可。」
興國集團是省內排名前十位的大型國企，早已蜚聲國際，領導人不但是市場上的風雲人物，同樣有著很高的行政級別。
皮良楚早就看出這個女人不一般，可仍然沒想到會是個大型國企的帶有很高行政級別的董事長。
「彭董，您為什麼不坐您的專車，這是去策達公幹還是——」皮良楚知道這麼個高級國企領導沒坐專車，也沒乘坐高鐵，反而出現在這種一般列車上，一定有著很多隱秘的東西，但不問也不好交代，至少應該禮節上問一下，然後隨便人家說個理由就算了結。
「我最近遇到一些心煩的事情，想坐火車排解一下，當年讀大學的時候，我就坐這個班次列車去策達的，後來我去省里任職，也是坐這個火車，十五年了，這個火車班次一直都在，我有時候心情不好就會坐著去策達找朋友聊聊天。平時工作太忙，慾望跑得太快，身體跟不上，想放慢節奏，這列火車能讓我靜靜的思考和舒緩。」
「嗯，那現在這個情況，您作為統率數萬人的大人物能否出來領頭帶領我們？」皮良楚盡量拿出對待這個級別領導的態度。
「我沒有這個資格。在這種時候，我只是一個逃兵。再說，現在的情況你們都做的很出色，我沒有意見，願意做你們的小兵，你們來安排，有需要的地方我能幫上什麼忙也可以分派給我。」
這火車還真不簡單，坐一百回也不見得會有這麼重要的人物在這種車上，當然啦，如果沒有遇到這麼特殊的事情，誰能知道火車上到底有些什麼人，說不定某富豪排行榜的富豪、某政府高級別官員、某位算不上最頂級的巨星都有可能和你同列火車，只是大家都未必能知道。
皮良楚想起，自己曾經知道某位大領導就喜歡和自己最親近的人在一個夜市排檔的最角落地方吃夜宵，從小級別基層幹部到大級別省上領導一直都沒變過，攤主可能從來不知道，也可能知道了卻沒有聲張。
「那彭董你剛才看到的情況可否給我們講一下呢？」皮良楚繼續懇切的請示。
「我當時聽著音樂，有些困了，就趴在桌上睡了一會兒。哦，我的座位是13號車廂的。後來情況變得比較嚴重了，到車廂里來的列車員和民警都暈倒了，我、老實說，我最開始很困惑，接著又很害怕。周圍的人越來越多的變得很怪異，有的暈倒后馬上又站起來，好像得了失憶症一樣走來走去，還不時聽到咳嗽聲和噴嚏聲。我不知道該怎麼辦，馬上打電話給我策達的朋友說了下，她說她也沒遇到過類似的情況，新聞報道中也看不到什麼消息，她說讓我儘快找個安全的地方，她馬上聯繫人看能不能夠到建勻來接我。為了安全起見，她還派了人到無峰谷車站來接我。」
「哦，無峰谷會有人來接你？」
「哎，其實就是這個原因，我實在很內疚。我想我朋友就算派人來接我，也不可能接走所有人，於是我藏了私心，想到時候偷偷的溜出去，說不定能夠找到來接我的人。現在通訊完全中斷，也無法和對方聯繫，也無法讓我朋友派多一些車來接大家。我的私心這些年越來越大，真的有時候讓自己都瞧不起自己。我本來想看到合適的對象，讓他保護我和我一起逃走。可是我看來看去，也沒找到合適的人，更何況這樣偷偷摸摸的舉動說不定會破壞了大家的統一行動，增加變數。所以，想來想去，還是都說出來好。」
「謝謝彭董。如果情況允許，我們會安排人送彭董去和接你的人會合。」皮良楚看看周圍的其他人，說出了平時說慣了的話。他也知道，他這句話一出口，很可能會讓人瞧不起，在人群中丟分，可是扮演的這個角色，他還能說其他的什麼？
「不用啦，我雖然不是房醫生那樣的好醫生好男人，可也不能做個逃兵。還是大家齊心協力，要走一起走，要守一起守，要死——對不起，我一生太順利了，難得遇到挫折，一般坐坐火車聊聊天就可以化解，現在這個情況我永遠都想不到，有些亂了方寸，有點胡說八道了。」
這個女人很可能真是自己說的那樣難得遇到挫折，一直都是人生贏家，因此才會在這種特殊情況下無法正常對待，方寸大亂，進退失據。
「謝謝彭董。有您這句話，大家備受鼓舞，我們一定會取得最終勝利的，不管前路如何艱險困難，我們排除萬難，勇往直前。」皮良楚這些話如同機器人的程序語言一樣，這些年一直都在使用，倒出來簡直可以噼里啪啦連綿不絕。是見到列徐盛和陳陽這些人的鄙夷表情才適當的剎住了車。
「你是機關的？」、
「嗯，到機關兩年了，以前在鄉鎮。」
彭嚴可露出一絲微笑，她也注意到周圍人群的表情和眼神，於是趕緊說：「別說空話了，實幹苦幹加巧幹才會有實效。你們繼續做你們做的事情，有需要我的地方就分派我一聲，我就在那邊去坐一會兒，想想事情。」
作為常年和各級機關打交道的彭董，當然知道此時自己如果還在人群中，肯定會造成很多不便，還不如趕緊自己待在一邊去，讓這些人好好謀劃一下，看看這麼脫難。自己的身份對在機關工作的人員來說肯定是一種壓力，但對周圍其他人來說肯定是毫無意義的。這就好比貓可以吃老鼠，大象可以踩死貓，老鼠卻可以讓大象有力使不出來。
機關領導可以安排機關幹部，機關幹部可以安排一些基層幹部，其實基層很多工作則需要基層的幹部才能發動群眾響應。你是個大領導，可別人不歸你管，你的命令很可能根本無人理睬。這也就是俗話里說的「縣官都不如現管」的道理。
皮良楚等彭嚴可離開之後，在身後說了一句：「那就不好意思了，彭董您先休息，我們這邊把事情搞清楚了再向您彙報。」
看著周圍那些個剛才唯自己馬首是瞻的戰友露出鄙夷或者不忿的表情，他突然悄悄說：「大家不要誤會我，我這也是為大家考慮。我想舉個例子，如果在一個地方發生了火災，裡面困住了大熊貓和肉牛，你覺得救援人員先救哪個？」
列徐盛的反應很快，不過臉上剛露出笑容，接著又出現疑惑的神色。
郝宇寬反應沒有列徐盛快，不過還是露出了笑容，而且給皮良楚比了一個大拇指表示贊的意思。
「什麼大熊貓和肉牛？」王祖剛改變了皮良楚對他的印象，結果這句話還是暴露出了他與身材適配的智慧水平。
「當然是救大熊貓啦。這是——」杜小武城府不深，搶著說，被江元白拉了拉，其實謝芳春也露出笑容也在拉杜小武的胳膊。
郝宇寬偷偷對陳陽和湊近的郭勇義耳語了一番。接著這兩人在偷偷給身邊最近的人耳語。接下來大家相互都耳語起來。
皮良楚的意思其實就是，如果被救援的人群中有重要人員，那麼事件的重要性就會升級，救援力量和救援力度肯定會有所不同，說不定這對大家都會有好處。
郝宇寬是第一個明白這個道理的，列徐盛可能最初明白了一部分，又想不通關鍵的地方，於是先笑了很快就疑惑起來嗎，他疑惑的是就算救援方更重視了，也會先救大熊貓，仍然不會特別關注肉牛，也不會那麼在乎肉牛的生死，肉牛其實也沒有任何好處可言。
郝宇寬之所以真正明白了，就是他也知道就算救援大熊貓的力度加大增強，那麼肉牛仍然不是主要救援對象，可是救援力量的增強和事件級別的提升，一定會帶來更多的資源和機會，肉牛雖然不可能自救，人卻可以充分利用這些增加的資源和機會來實現自救，所以說大熊貓的存在還是會給肉牛提供一個重要的機遇。
一些人慢慢的明白了，一些人可能一時半會兒還不能真正明白，只是大家的臉色都好看多了。至少不明白的人也知道皮良楚不是出賣大家討好領導的小人，還是一個值得信賴的帶頭者。
宣銀彤帶著皮寧晚距離皮良楚比較遠，沒聽見這邊的說話，謝芳春給她耳語了之後，她的眼睛亮閃閃的看著皮良楚的背影，流露出強烈的少女傾慕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