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城市套路深，深不可測（上）

【時間是2020年，平行世界風調雨順，喜樂安康】

西格瑪(Σ)，會員制雞尾酒吧，位於連城影視基地西區。

音樂輕盈。

米黃色燈光，溫暖柔美。

據研究，暖黃色調會降低生物警惕性。

因此——

獅子、獵豹喜歡蟄伏在枯黃草叢裡，等待獵物放鬆的一刻，

給予致命一擊。

車寶瑞坐在卡座，小口小口地抿著果汁，顯得心不在焉。

他的腦海里。

上方掛著字幕【教你做人系統v1.0測試版，啟動中……請耐心等候。】

字幕下方有隻鴨子：黃鴨毛，圓腦袋，頂著三根黑毛，大扁鴨喙——好熟悉的形象……可達鴨？

鴨子側躺著，假裝自己是一休哥。它的鴨掌抓著根大蔥，正妖嬈地撓後背，愜意的樣子有種手動滑稽表情包的既視感。

車寶瑞皺眉。

幻覺？

和剛才那道晴天霹靂有關？

可能是最近壓力太大……

車寶瑞左右各一個大漢，表情嚴肅，手臂、脖頸隱約可見花花綠綠的紋身，散發著彪悍之氣。

前提是，

假裝看不到他們人手一杯的……布丁橙汁。

左邊大漢瓮聲問：「瑞鍋，還要多久？再晚回去，婆娘要發飆咧……」

發飆又怎樣，不就是提著擀麵棍追你兩條街嗎！

男子漢大丈夫，該跪搓衣板，那就得跪！

不要慫！

車寶瑞眉毛一挑，語氣不善：「鬼知道要多久……多久都得呆著！。」

「還有，待會兒做事，給我咬緊牙根，聽到沒？敢說半個字，扣半月工資！」

一提到工資，兩大漢精神一振，坐直了身體，忙不迭地點頭：「是，是……」

車寶瑞滿意地笑了笑，繼續小口小口地抿著果汁，直到服務員走過來，微微躬身，輕聲說道：「車總，準備開工。」

「恩。」

車寶瑞手指輕點示意，讓兩個大漢跟著服務生走。

心情變得奇差無比。

西格瑪表面是雞尾酒吧，實際上是PUA酒吧，也就是傳說中的【泡妞巢穴】。

——前面可以加個「臭名昭著」做形容詞的那個【泡妞巢穴】。

服務生領走大漢，意味著有獵物進入了狩獵場，演員開始準備。

果然！

風鈴，發出悅耳的聲音。

叮叮咚咚……

年輕的女孩推門，走進來。

一米六齣頭，皮膚白皙，五官精緻，眼睛又大又乾淨——清純的初戀臉。

淺咖色的頭髮，紮成可愛的丸子頭。

女孩一出現，立刻吸引了諸多目光，包括車寶瑞。

一瞬間，

驚艷、愕然、黯然……複雜地情緒在車寶瑞的腦海了轟隆隆滾過去，最後——他只是苦笑著抿了口果汁。

橙汁變得苦澀。

「呦，這不是車寶瑞嗎，怎麼孤零零坐在這裡，連個女伴都沒有？」

討厭的公鴨嗓音響起來。

真是……這就是禍不單行嗎？討厭的事，討厭的人接二連三。

五六個人堵住了卡座。

僅聽聲音就知道是誰，車寶瑞沒有搭理的興趣，所以瞥了一眼，就專心致志對付喝了半個晚上沒喝完的那杯果汁

不過，他不想搭理別人，別人卻不放過他。

為首一人笑著朝同伴說道：「這是車總，以前在我們家當廚工的，只是有些人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反過身就咬主人，以後碰見小心點，小心狂犬病，啊哈哈哈……」

他的跟班湊趣地跟著哄堂大笑。

說話的人叫盧聚勝，家裡做餐飲生意的。以前，車寶瑞在他家餐飲公司做過廚工，後來出來自己做。

怎麼，為你工作就得給你當一輩子奴隸？

不知道盧聚勝哪裡來的優越感。

還是說在餐廳做過，就不能創業，自己做餐飲生意？

車寶瑞偷師秘方，還是簽了競業協議？

都沒有！

影視城就這麼大，同做餐飲生意，難免有競爭。只是這種競爭，不管大家私底下打得頭破血流，怎麼骯髒怎麼來，明面上卻是相敬如賓，見面如沐春風。

像盧聚勝這般行徑，只顯得沒品。

以及幼稚。

別看車寶瑞年紀輕輕，二十齣頭，可是在生意場上和他搏殺的，卻是盧聚勝的老子，盧聚勝算什麼？

這就是車寶瑞不想搭理盧聚勝的原因：不在一個層次。

只是有些人，總把別人的寬容當做懦弱，喜歡得寸進尺。

且看不清現實。

盧聚勝繼續嘲諷地說道：「裝什麼裝，潘少一個電話，還不是乖乖過來。一個窮鬼，靠運氣賺點錢，就敢目中無人，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

車寶瑞冷冷地看著盧聚勝：「嘴巴放乾淨一點。」

「哇！好犀利的眼神。」盧聚勝做出害怕的樣子，表情浮誇，往後退了一步，「我好怕，人家好怕啊……」

賤胚的樣子極其欠揍。

「呵呵。」

車寶瑞笑著拿出手機。

盧聚勝：「搖人啊，哎喲，更怕了，嚇得我8==D都硬了。」

車寶瑞冷笑著將手機設置成免提。

電話那頭：「老闆，有什麼事？」

車寶瑞：「美食街攤位競拍是不是明天？」

電話那頭：「是，不過根據協議，公司只是走個過場，所以只派了個工具人過去開標。」

車寶瑞：「我改主意了，明天你親自走一趟，凡是盧記競拍的，全部提價15%競拍。」

電話那頭猶豫了一下：「老闆，這不合規矩。」

車寶瑞冷笑：「我知道，如果盧興發那老鬼過來質問你，你就讓他管管自己兒子的臭嘴！」

按掉電話。

車寶瑞笑盈盈地看著盧聚勝，後者臉色紅一陣，青一陣，拳頭捏得青筋暴起，顯示他此時的無能狂怒。

所謂競標其實就是個形式，中標價和中標人協商好的，明面上公平公正，暗地裡是是各方利益的妥協。

擅自提價肯定是破壞規矩。敢破壞規矩，下次大家就不帶你玩了。

只是。

誰讓車寶瑞找到了不錯的借口呢。

年輕人嘛，年少氣盛，理解一下。

盧聚勝心裡簡直就是曰了狗，年輕人鬥氣，特么還沒上菜，你直接掀桌子！

有一點車寶瑞是對的，兩人根本不在一個層次。盧聚勝想把問題擺在酒吧，限制在年輕人意氣之爭的範圍里。

這麼一來，不管車寶瑞做或不做，怎麼做，都被拉到盧聚勝那個層次。

然後盧聚勝就可以用豐富的經驗和車寶瑞鬥爭。

問題是，車寶瑞掀桌子，把戰場轉到生意場上。

現在。

盧聚勝懵了，怒了。

擺在他面前的選擇有三：

一，當場讓車寶瑞改變主意。

二，回家，把車寶瑞的動作告訴自家老頭子，結果可能是挨一頓揍，然後這個月零花錢沒了。

三，什麼都不說，等自家老頭子丟了幾個標，弄清楚來龍去脈后，結果……

想到結果，盧聚勝不寒而慄。

「車寶瑞，你特么……」

盧聚勝憤怒到了極點，想要揪車寶瑞的衣領，只是被酒色掏空的身體能有幾分戰鬥力？

車寶瑞猛地站了起來，單手成爪，扣住了盧聚勝的喉嚨。

「別動！敢動就捏碎你的喉結！」

盧聚勝原本想說「你特么敢」，但不知道看到車寶瑞的眼神，話到嘴邊咽了回去，連去掰車寶瑞的手都垂了下來，就像一隻被人捏住脖子，待宰的肥鵝。

車寶瑞冷笑著說道：「為什麼看我不爽？」

「怕是盧興發經常在背後跳腳罵我吧……就你那土鱉暴發戶老豆，能動手他會多B.B？特么因為在生意上他鬥不過我，私底下又奈何不了我，所以只能過過嘴癮。」

「誰給你的勇氣？」

「潘少？」

「沒錯，潘少一個電話，我就來了。在影視城混飯吃，就給得給潘家一個面子。給面子是一回事，給人當狗又是一回事，傻幣！」

潘少叫潘達，潘家唯一的男丁，上面還有個叫潘慧的姐姐，潘家是影視城的個人大股東，在影視城擁有很多房產。

對於一般人來說，家財過億的潘家是高不可及的。

對於在影視城做生意的人，大多也願意給潘家面子。

但如車寶瑞所說，給面子是一回事，給人當狗使喚又是一回事。

更何況，潘家在影視城，還達不到「土皇帝」的地步。不說持股最多的公家，就說那些參股的基金和大集團，哪個不比潘家財大氣粗？

就說眼前的西格瑪雞尾酒吧，潘達也就是個持有貴賓卡的會員，連股東都不是。

盧聚勝的出現，讓車寶瑞明白，為什麼潘達會向車寶瑞要人。

缺人是假，貶低車寶瑞、給盧聚勝撐腰是真。

昏暗的燈光中，車寶瑞目光灼灼，閃爍著狼的野性。

「滾！」

看到酒吧的經理帶著保安往這邊走過來，車寶瑞一把推開盧聚勝。

「咳咳……」

盧聚勝跌坐在沙發上，眼神怨毒，只是色厲內荏，連句狠話都不敢放。

跟班見自己大佬都是個戰五渣，趕緊扶著盧聚勝，灰溜溜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