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城市套路深，深不可測（下）

酒吧現場經理見衝突沒有擴大，沒有繼續過來，只是笑著朝車寶瑞遙遙點頭致意，並吩咐服務員送了個水果拼盤。

對於混酒吧的人來說，酒瓶爆.頭偶爾有，互相推搡天天見。

車寶瑞和盧聚勝的小衝突，沒人關注。

此時。

暗處的酒吧會員們，正竊竊私語，對女孩評頭論足。

「有點矮，可惜那雙腿。」

「我還是喜歡知性.成熟的。」

「有點興趣，再看看。」

說話的人正好在車寶瑞後面的卡座，車寶瑞有點好奇，忍不住往後看。

只見三個年輕男子，左擁右抱，看上去面生。

不過，車寶瑞不混二代圈子，看誰都覺得面生。同樣，別人也覺得他面生。

車寶瑞扭頭的動作，引起了三個二代的注意。

雙方禮貌地笑笑，遙遙舉杯。

車寶瑞回頭。

其中一個叫『張彬彬』的二代：「新人？」

旁邊叫『鄭律』的嗤笑：「酒吧人手不足，潘大少臨時拉來的人手，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阿貓阿狗。在停車場遇到了他，你們絕對想不到他的座駕是什麼，猜一猜。」

陪酒的妹子識趣的猜了幾個車名，有的說帕薩特，有的說普桑，有的說五菱宏光……反正就是往中低端品牌靠。

最後，張彬彬拍著大腿——妹子的，大笑：「電動小毛驢！沒想到吧，哈哈哈……」

鄭律：「我考，本以為是過江龍，原來是地頭蟲，難怪在卡座喝果汁，還裝得挺像一回事，哥倆個，過去調.戲一下？」

第三個富二代叫『李俊升』，笑著說：「剛才他和盧聚勝發生了點小摩擦。」

「那個家裡賣盒飯的盧聚勝？」鄭律語氣不屑，「要不是潘少，他配？」

張彬彬：「後來呢。」

李俊升：「把盧聚勝推在沙發上，盧聚勝慫了，沒打起來。」

鄭律冷笑：「就知道盧聚勝是個軟.蛋。」但是卻再也不提調.戲車寶瑞的事。

倒不是怕。

主要是車寶瑞是潘達請來的，卻又和潘達的小弟發生衝突，讓人一下子看不清路數。

別以為二代們就是蠻、橫、驕。

那是看對象的。

看人下菜是他們在圈子裡生存的基礎技能。

有兩種人是他們不會招惹的，

一，不要命的瘋子。

二，比他們更高一級的二代。

前者躲著，後者捧著。

車寶瑞不知道不遠處卡座，有一場關於他的閑扯，就算知道了也不在乎。他覺得所謂二代其實就是端著、拗著，滿腦子都是下做東西，卻自以為是的貴族式優雅。

拋開金錢，誰也不比誰高貴。

車寶瑞見女孩已經坐下，拿起點單冊猶豫了很久。

被標價給嚇到了吧。

呵呵~如果知道兩千一瓶的紅酒進價不到一百，會不會嚇得打電話給物價局？

車寶瑞仔細地觀察女孩，自言自語：「某寶女裝一套，300，仿蜜蜂鞋，200，水鑽耳釘、銀項鏈……哦，終於有個比較值錢的，入門寇池野花TAB-BY斜挎包，3000，可惜款式過時了一萬年。」

「嘖嘖……長得漂亮的小白領，對名牌有追求，涉世未深，又對所謂上流社會有著強烈的好奇心。」

「放在電視劇里，就是妥妥的女二號。」

為什麼是女二號？

因為女一號肯定是瑪麗蘇。

女二號原來本質不壞，只是有點物質，後來嫉妒女一號，慢慢黑化。

俗話說，好奇心還是貓，西格瑪最歡迎有好奇心的人。在這裡，好奇心不會害死你，只會讓你心甘情願地把自己往酒店裡送。

自言自語，胡思亂想，車寶瑞自個樂呵起來，眼裡儘是諷刺。

也不知道諷刺的是誰。

這時。

長相和善的調酒師收到耳機的指示，微笑著給女孩送上西瓜皮雕刻的小船。船上「載」著切塊的西瓜。

女孩愣了一下：「我沒點這個……」

「酒吧贈送，慢慢點，不急，我們酒吧很隨意，沒有保底消費。」調酒師露出友善的微笑，「老闆不靠這個賺錢。」

後面倒是實話。

「哦。」女孩禮貌地說道：「謝謝。」

車寶瑞卻知道，在西格瑪，西瓜果盤有著特殊的含義。紅色西瓜、綠色西瓜皮分別代表「紅燈」和「綠燈」。

紅燈停，綠燈行。

紅燈表示有人支付了費用，提醒其他老司機停車禮讓。

綠燈表示人物分析、劇本、策劃、演員、後勤全部準備就緒，演員們即將粉墨登場。

車寶瑞啃著西瓜，忍不住笑出來。

好荒謬。

車寶瑞愣了一下，因為登場的第一個演員，居然是熟人。

王啟強，特型配角，長著一副賊眉鼠眼，專演抗戰劇里的漢奸，紈絝狗腿子、服務業的龜.公，宮裡的壞太.監。

王啟強從後面突兀地接近女孩，大大咧咧地打招呼：「哈嘍美女，一個人啊……」語調怪異，聽在耳里有種捏到鼻涕蟲的滑膩觸感。

總之就是讓人不舒服。

陌生人之間的社交，有兩個常見的忌諱：

一，從後面突然接近別人。

會嚇到別人。

熟人之間尚且嚇到，何況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

二，一下子靠得太近。

人與人之間，有個距離叫安全距離。

大概一臂長短。

陌生人之間，小於安全距離時，本能地產生戒心。

反過來說，不排斥與近距離接觸，意味著關係相對親密。

接下來，主角登場。

不帶偏見的說，潘達本尊長相一般。

不過人靠衣裝，佛靠金裝。

這裡是影視城，最不缺專業化妝師。

眉毛，眼線，鼻子，嘴唇，面部線條經過專業處理后，宛如開了十級濾鏡。

加上王啟強的對比。

燈光下。

潘達竟然有幾分不羈的帥氣。

所以說——紅花需要綠葉襯托。

沒有石榴姐，怎顯得秋香傾國傾城？

接下來，就是俗套的英雄救美劇情——

潘達趕走了王啟強，然後王啟強不甘心，帶著兩個彪形大漢去而復返。

最終，兩人相約酒吧外面，解決矛盾。

熟悉不？

電視劇就這套路。

看電視不覺得違和，放在生活里，真是顯得浮誇。

以車寶瑞的眼光判斷，除了專業演員王啟強，其他人顯得僵硬，浮誇，儼然就是半成品的話劇，各種尬表情，尬台詞。

只是。

音樂，燈光，服務員，演員，會員，甚至是空氣中瀰漫著的香氛，無一不在誤導，讓你腦補……

於是，真實與虛假的界線，便模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