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胎死腹中（一）

孕育生命是一個艱辛的過程，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這是一生中最重要的時刻了。

為母則剛，自從董芸懷孕后她變得堅強多了。

孫梅雖然在最開始的時候對董芸的態度有所改變，但時間稍微一長，她的態度就又變回最初狀態了。

孫梅甚至更加看不慣董芸，因為董芸現在不但不下地了，甚至連家務都開始不幹了。

她曾經就這個事說過董芸，董芸說道：「俺是溫室里的弱苗，經不起風雨。」董芸這話主要是為了保護孩子，因為她每次幹活時間稍微長了，自己肚子就開始不舒服了。

自此，孫梅對董芸的態度更加惡劣了，她甚至看見坐在地上小板凳上的董芸，厭惡的說道：「你坐那裡幹什麼，像個受氣的丫頭！」

董芸盡量保持情緒穩定，也不與她爭辯，站起來去耳屋休息了，不抵抗換來的從來都不是和平，而是變本加厲。

那時候，家裡都沒有自來水，村民想要喝水都需要去井裡挑水，由於家裡男的都在外為主，所以很多時候挑水這種事就落到了孫梅和董芸兩個女同志身上。

霍家兵雖然是男同志，但孫梅始終感覺他是個孩子，所以這種活還是不會讓他干，「他還是個孩子，正在長身體的時期。」孫梅總是這樣說。但是她或許忘了，霍家峰甚至在比他還小的時候就開始干這些體力活了。

那天，家裡的水又用完了，孫梅不情願的去打水，她想帶上董芸一塊兒去。

來到董芸的屋門口，也沒敲門，打開那吱吱作響的木門，董芸正坐在拼接的炕上，摸著自己逐漸隆起的肚子喃喃自語，似乎在和肚子里的孩子對話。

孫梅先小聲咳嗽了一聲，見董芸抬頭看了一眼，才說道：「董芸，走跟娘去打水去，活動活動利於生養！」

董芸已經跟著去打過幾次水了，她知道所謂的有利於生養只不過是一種說辭罷了，等到孫梅累了，總會讓她「挑幾次水，鍛煉一下」。

董芸有過試著拒絕，但是換來的都是強硬的要求。但這一次她不想去了，也不敢去了，肚子越來越大，真的累出好歹，將是一輩子的遺憾。

「娘，今天您去吧，不行帶上小兵。我感覺今天不太舒服，您看這月份越來越大了，如果有個閃失，這可就是一輩子的遺憾了。」董芸用她不太擅長的言辭，努力解釋著。

這話太過溫柔，不足以說服孫梅，更更何況董芸竟然讓孫梅最疼愛的霍家兵去幹活，這觸及了她的敏感神經。

「怎麼能讓小兵去呢？他還是一個孩子。你這越不動，身體素質越差，等生養的時候越痛苦，走吧！」孫梅語氣逐漸由勸說變成命令，讓董芸越來越不敢拒絕。

「去吧，哈！」孫梅又強硬的催促了一句。

「好，去......」

縱然有一千個不同意一萬個不情願，董芸只得答應，因為如果繼續發展下去，一但吵起來，董芸將處於被動的處境，按照平時董芸已經不是孫梅的對手，更何況現在她身懷六甲，動不得氣。

於是，孫梅挑起扁擔，將兩個鐵桶放到扁擔一頭，一手控制住另一頭，將扁擔挑在肩上，去的時候是空水桶，這樣比較方便。回來的時候水桶里有了水，就得扁擔兩頭各一個水桶了。董芸拖著笨重的身體，小心翼翼的跟在孫梅身後。

本來沒有文化的董芸就不受孫梅待見，如今懷孕后連體力勞動都幹不了了，這使得孫梅更加把她當成了累贅，現在看見董芸小心翼翼的樣子，她便開始說起自己藉以敲打董芸：「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啊，不要把懷孕當成這麼特殊的一件事，應該平常心對待，我那時候生小峰前一天，還在用鐵桶打水呢。」

「娘，我可不敢跟您比，不同的人身體素質不一樣，我現在感覺幹活稍微多一點身體就受不了，真怕有個好歹，可是一輩子的事啊。」

「是，咱們沒法比，我呢是天生勞碌命，你呢是天生大小姐的命。」孫梅的話總是那麼的戳心窩。

董芸不想再繼續下去，縱然心裡千分不滿萬分的委屈，她只當沒有聽見孫梅說了什麼，自此再不理她的話茬。

孫梅一路又說了些難聽的話，董芸只當未聽見，越是這樣，越是惹得孫梅不爽。

來到水井邊，孫梅先把扁擔和水桶從肩上卸下來，又把扁擔上的那條長繩子解下來，一頭栓到鐵桶上，然後把鐵桶順進水井裡。等鐵桶下到井內，接觸到水面的時候，用繩子控制水桶上下幾次，水桶進了水慢慢沉進井水內，用手感知水滿了就往上提。

等提完了這一桶，再換另一桶繼續往上提，直到兩桶水提滿了，然後扁擔兩頭各掛上一個水桶，從中間挑起扁擔，一路有節奏的搖晃著就回了家。

水挑到家裡，就把水倒進水缸內存儲起來，這樣就挑完了一趟水。家裡人多，水缸比較大，挑滿一缸水需要五六趟。

孫梅挑水，董芸就跟著看。本來，如果一個人幹活，沒人在場倒也沒事，但如果有人在場，而那個人又不幫她的忙的話，幹活的人往往會牢騷滿腹的。

孫梅挑著水，看著悠哉悠哉的董芸，心中的不滿逐漸積攢起來，等到最後一趟的時候，孫梅決意必須要讓董芸挑這最後一趟水。

孫梅強忍著自己的怒氣，說道：「來，你來挑最後這一趟水吧，鍛煉鍛煉。」

「娘，我真不行，不敢胡來，萬一……」

「什麼萬一，我沒說嗎，我當時生小峰前一天還在挑水呢，一點事都沒有，你這才到哪裡！來來來……」孫梅說著，竟開始拉扯起董芸來。

董芸經不起這樣催促，只得應到：「娘，我可以試試，但是可真不能保證就沒問題，要是感覺不舒服了，您可做好心裡準備！」

孫梅看董芸這麼小心翼翼，很不開心，心想「誰還沒生過孩子呀，就跟只有你能生孩子一樣。」這些話她自然不會說出來，但她會把這些想法都加到行動上。

孫梅半勸半強制的把扁擔交給了董芸，董芸只好收了過來。但她收過來瞬間，就有些反悔了，因為她用力支撐起扁擔的時候，肚子明顯感覺很不舒服，有一種緊緊的感覺。

「娘，我感覺肚子不太舒服，有點發緊……」

「疼嗎？」

「疼倒是不疼，就是有點緊……我怕……」

董芸話還沒有說完，孫梅就打斷了她：「緊沒事，只要不疼就不是問題，往前挑著慢慢走就行，盡量保持扁擔兩頭重量相當，唉……對對……」孫梅順便指揮著董芸怎麼擔起來對自己影響最小。

董芸沒有做過多的反抗，既然擔起扁擔來了，就慢慢的往前走吧。等到把水挑回家，孫梅又指揮著董芸把水倒進水缸才算完事。

「怎麼樣？感覺沒事吧，我說了沒事的......」孫梅問道。

「好像是沒事，就是肚子感覺有點緊。」

孫梅又強調一遍：「肚子緊沒事，就是不疼就沒關係。」

但是，孫梅和董芸都錯了，孫梅錯在誤以為肚子緊是沒有關係的，董芸錯在她除了感覺肚子緊之外，沒有感覺到下體開始慢慢流出分泌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