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胎死腹中（三）

這一聲，把霍家峰和霍傳章嚇壞了。

霍家峰趕緊進了屋，此時此刻他已經有了不詳的預感。

進屋的一瞬間，霍家峰幾乎暈死過去，只見董芸還躺在平板車上，身下是一灘羊水，霍家峰突然感覺雙腿發軟，幾乎癱軟下去，但是他堅持住了，現在他不能倒下去。

女醫生也隨即跟了進來，她馬上意識到事大了，趕緊說到：「得趕緊送縣醫院，晚了大人小孩都保不住了！」

此時，霍家紅的拖拉機還沒來。

「先把人推到大門口等著！時間緊迫，一刻也不能耽擱！」女醫生接著指揮到。

霍家峰痴痴的，踉蹌蹌跑到平板車前，此時他明顯乏力，看著董芸奄奄一息的樣子，他馬上要哭出來，但幾次哽咽都強忍著憋了回去。

把董芸推到大門口的時候，拖拉機來了！

但令人驚訝又擔心的，開拖拉機的是霍家紅。

「你能行嗎！？」霍傳章吼道。

「老王不在家，來不急了，我有次在地里開過這玩意兒，應該沒問題，放心吧！」

大家也顧不了這麼多了，趕緊把董芸抬讓拖拉機，令霍家峰更擔心的是，上拖拉機的時候董芸已經開始流血了。

女醫生也跟著一起了，因為怕路上有什麼事，也好有人指導一下。

此時，夜已漸深，月亮慢慢升上天空，天上幾顆星星，普通人家一片歲月靜好，但路上這幾個人卻無暇顧及。

雖然有了拖拉機，但路是土路，稍微開快點就會顛簸的厲害，又加上霍家紅技術不太熟練，開始的一段路就開的很慢。

霍家峰著急啊，董芸的呼吸逐漸變得微弱，本來就發黃的臉色逐漸變得發白了，雖然月光不比白天，但明顯能看出她的嘴唇也發白了。

「盡量再開快點！」霍家峰著急的催促。

拖拉機行駛在土路上，除了遇到坑坑窪窪，即便平坦的路也明顯感覺到高頻的抖動，而且它的噪音太大，說話就必須靠吼。時間久了，耳朵都麻木了。

等到逐漸從土路轉到省道上，才沒有那麼顛簸，霍家紅的技術也稍微熟練點了，這才加快了速度。

又過了約有半小時，董芸逐漸失去了意識，迷離間只感覺自己被從拖拉機上抬到一張床上，然後又被推著，走過一條走廊……轉彎又是走廊……

穿過長長的走廊，耳邊能聽見霍家峰在不停的呼喊自己……

……

最後，董芸被推進了冰冷的手術室。

霍傳章並霍家峰和霍家紅守在手術室外，來的女醫生一路上張羅如何應對應急，已經耗盡精力，癱軟在醫院內的一張椅子上。

霍家峰望著緊閉的大門，他看不見裡面，腦海里卻浮現出裡面的情景，裡面是奄奄一息的董芸，和一個血肉模糊的孩子……

他不敢想象了，一個馬上要降生的小生命，就這樣離去了，前幾天還在想象著一個小傢伙叫自己爸爸，如今……霍家峰想到這裡心如刀絞，眼淚忍不住流了出來。

董芸進去約有一個小時，仍然沒有什麼動靜，三個人就在醫院手術室門口踱來踱去。

突然，手術室門口動了一下，霍家峰趕緊湊過去，是一個護士。

「醫生，裡面怎麼樣？」

「小孩保不住了，正在搶救大人！」護士不帶個人感情的說，或許見多了類似的場面吧。

小孩兒保不住了！

雖然霍家峰早心有準備，但是被醫生確切的告知，他還是心中一顫，曾經有過的一絲幻想這次徹底被打滅了。

此時，他開始只為董芸祈禱，既然老天已經奪走了自己的孩子，至少把自己的媳婦留給自己。

又是一個小時，夜漸漸深了，醫院很安靜，這個縣城的小醫院，像董芸這種情況，已經算大事情了。

直到凌晨一點左右，醫生才疲憊的從手術室出來。

這次霍家峰三人又圍了上去，問到：「醫生，怎麼樣？」

醫生看了看三人焦急的眼神，先說到：「大人保住了。」

三人馬上稍微泄了一口氣，醫生緊接著說：「不過大人雖然保住了，但這次失血過多，平時本身身體就比較弱，所以隨時有生命危險。你們家裡人可注意點，都懷孕了怎麼基本營養都跟不上。」

「好的，醫生，我們一定注意，營養給補上來。」霍家峰連忙答道。

醫生累了一晚上，疲憊不堪，說完這些搖搖頭走了。

幾個人想進去看一眼董芸，被值班護士攔住了：「她現在太虛弱，需要休息，你們一會兒領了東西，也先找地方休息吧，等病人身體稍微好一點你們再來看她。」

霍家峰答應著，幾個人退到不遠處的椅子上坐下來，剛才護士說「領東西」三個人都沒意識到是什麼。

過了一會兒，護士叫到：「霍家峰，過來領東西。」

霍家峰沒意識到是什麼東西，等到到了手術室門口，護士遞給他一個醫用黃色塑料袋。

裡面裝了軟乎乎的一坨東西，霍家峰還在納悶是什麼，打開一看，瞬間崩潰了，他發現裡面竟是一個未成型的嬰兒，這是他還未見面的孩子啊。

剛才把主要精力都用在救大人上面了，霍家峰沒有去想孩子的事，如今看見了還未出生就慘死腹中的孩子，霍家峰瞬間無法控制自己了，淚水彷彿開閘的洪水般湧出，他蹲在地上，埋頭哭了起來。

霍傳章和霍家紅也過來了，看見這情景，兩人眼眶也都紅了。

突然，塑料袋裡的小孩好像動了一下。

「孩子動了？！還能救活！？」這個想法在霍家峰腦子裡一閃而過，他猛地站了起來。

「護士！護士！！孩子動了，您救救他！護士！」霍家峰像一個瘋子一樣，往手術室門口跑去。

不管孩子是真的動了還是霍家峰產生了幻覺，孩子已經救不過來了，這隻不過是不到六個月的胚胎，器官完全沒有發育出來，只是沒有了自己的賴以生存的環境，才被迫來到人間，但它都沒有眼睛看一眼這世界，沒有口鼻去呼吸下空氣，甚至它都沒有知覺去感受這世界給它的疼痛，就要匆匆的走了。

護士看見發瘋似的霍家峰，躲閃不及，只得安慰到：「家屬，我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孩子的確是沒了，希望你們儘快有自己的下一個寶寶，你們現在要鎮定，大人孩子手術室生死未卜，她更需要你們。」

「嗚嗚嗚......」霍家峰又止不住的哭泣了，他抱緊了手中的塑料袋，去感受一下做父親的感覺。

霍傳章和霍家紅勸了半天，才把霍家峰勸到凳子上坐下來。

還沒坐穩，聽見手術室內董芸又一聲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