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長風破浪會有時,一日看盡長安花(三)
「躲開,快躲開!朝它射擊,全都給我狠狠地射擊!」
看到蹄呤獸在斗獸場中縱橫捭闔,如入無人之境,那群守衛的頭領也急了,一邊瘋狂的朝蹄呤獸射擊著,一邊發布了兩個看似完全互相矛盾的命令。
其實他嘴裡喊的躲開,是指那些正在被蹄呤獸追殺的守衛,而命令射擊的,則是那些暫時沒有危險的守衛。
不過蹄呤獸在脫困之後,它的敏捷和鋼鐵般的身軀終於發揮了巨大的作用,那些輕型槍械射出的子彈,幾乎大多數都被它用閃電般的速度躲過,就算偶爾躲不過的,射在它強壯的軀體上,也最多只不過留下一個小小的彈孔,但並不能對它造成致命傷害。
這就是妖獸的威力!
一旦它們成長為至少兵長級的實力之後,它們就不再畏懼人類的輕型火力,只要不是在避無可避的地方被密集的火力直接近距離掃射,這樣的攻擊,幾乎無法對它們造成任何阻礙。
反倒是蹄呤獸鋒利的犄角和堅硬的鐵蹄,每一次出擊,都必然會有一名守衛哀嚎著失去生命,才不過剛剛過了幾分鐘,馴獸室內的守衛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減少下去。
沒過多久,其他人都已經不敢再朝蹄呤獸射擊了,全都在尋找位置默默地躲避蹄呤獸的攻擊,生怕塔只要看自己一眼,那迎來的就是絕對無法避免的死亡!
就連陳路,在好不容易從關押室里鑽出來之後,也不敢逗留在空曠的斗獸場邊緣,他乾脆轉身又鑽回了關押室里,隔著一扇鐵門用震撼的心情看著那頭蹄呤獸。
這就是兵長級的妖獸真正的實力嗎?
之前在城南新手區遇到燎原狼的時候,因為陳路只顧著逃命,再加上那時候他們一群學生都是手無寸鐵,根本無法和燎原狼對抗,所以在他的印象中,燎原狼屠殺他的同學,就像是一群屠夫在屠殺養豬場里的小豬仔,儘管恐怖,但卻沒有那種震撼力。
等到今天,親眼看到這些手持著槍械的守衛依然被一頭蹄呤獸瘋狂追趕屠殺的時候,陳路才意識到,人類和妖獸之間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難怪連鐵壁王華天雄那樣的絕世高手,也在妖獸的突襲中殞命,而駐紮重兵鎮守的西陵礦場,幾乎在一夜之間就被屠殺殆盡。
人類到底要怎樣才能戰勝妖獸?和這樣恐怖的生物為敵,人類真的有希望嗎?我們的未來,到底在哪裡?
就在陳路因為蹄呤獸的大開殺戒而心懷激蕩,腦子裡不住地開始胡思亂想時,突然間,門口傳來一陣清脆的腳步聲,接著一個他十分熟悉的聲音高喊道:
「怎麼回事,這妖獸怎麼跑出來了?」
陳路愕然的抬起頭,正準備向那道聲音的主人示警,但就在這一瞬間,他看到了自己恐怕永生都難以忘記的一幕!
只見一道靚麗的人影從半空中飛快的跳下來,她跳得那麼高,那麼快,就像是在半空中滑翔翼楊,幾乎眨眼間就來到了那頭正在追殺一名守衛的蹄呤獸面前,隨後她猛地一吸氣,發出一聲大喝,手握成一個拳頭從腰間飛快地遞了出去。
她嬌小的身軀和蹄呤獸近乎兩米高的龐大體型形成了一個非常巨大的反差,站在那頭高大的蹄呤獸面前,她幾乎像是一個人形的芭比娃娃,那麼弱小,那麼無助,又那麼可憐……
但是當她的拳頭用盡全力落在那頭蹄呤獸堅硬的頭顱上時,奇迹發生了!
嬌小的人影一動不動,甚至就連腳下都沒有移動分毫,反倒是那頭看起來像坦克一樣橫衝直撞的蹄呤獸,突然像是一塊破麻袋一樣飛了出去,它巨大的身軀在半空中劃了一個近乎於直線的弧度,然後重重的撞到了斗獸場的一角。
「怦!」
巨大的撞擊聲在這一剎那蓋過了天上響亮的雷聲,整個馴獸室都因為這次撞擊而瘋狂的戰慄起來,然後陳路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從腳底傳來,令他不由自主的跳了一下,雙腳離開了地面。
等到自己重新落回地面后,陳路用呆若木雞的眼神死死地看向了那個嬌小的人影。
沒錯,這個人正是華雲裳!
只見華雲裳此時臉色微紅,小嘴微微的張著在不停往外冒白氣,她的頭頂也冒出一股若有若無的白色氣息,就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場劇烈的運動,全身的汗液都在不停地往空中蒸發似的。
看來剛才的那一擊,對她來說也不輕鬆。
不過能一拳就把那頭剛才還呈現無敵之姿的蹄呤獸給轟到生死未卜,光憑這一擊,也足以令馴獸室內所有的人都瞬間感到汗毛悚立了。
所以……這就是妖甲戰士的力量嗎?
陳路這時候才第一次知道,原來華雲裳看起來弱不禁風的一個小女生,竟然也是一名妖甲戰士,而且戰力還如此強大。
不過想想也不奇怪,她可是鐵壁王華天雄唯一的嫡親孫女,也是華家未來鐵定的繼承人,以華家的實力,從小就為她準備一頭妖獸,然後在成年時幫助她成為妖甲戰士,這是一件順理成章的事。
只是陳路突然又想到一個問題:既然華雲裳已經是妖甲戰士了,那他帶回來的華天雄的那件王級妖甲,她又要怎麼繼承呢?
難道一個人身上,可以同時存在兩件妖甲?還是說她要把自己原來身上的那件妖甲廢棄,再重新煉化屬於華天雄的那件妖甲?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可真是太暴殄天物了,要知道,外面還有好多人在為了尋找一個成為妖甲戰士的機會而拼死拼活,可是像華家這樣的家族,卻居然能夠在同一個人身上,花費兩件妖甲……
貴族的世界,果然是平民難以想象的奢侈啊!
陳路一邊感慨著華家的奢侈與雄厚實力,一邊從自己躲藏的位置走了出來,因為他知道,當華雲裳轟出那一拳后,那頭蹄呤獸已經沒有危險了。
沒看見那蹄呤獸被打倒在地上之後,口中瘋狂的噴血,幾次試圖想重新站起來,卻都失敗了嗎?
而這時候,華雲裳才似乎漸漸平息了自己體內躁動的力量,重新恢復了那副冰山美女一般的形象,然後環顧四周,露出了一個眉頭緊皺的表情。
「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死了這麼多人?」她忍不住緊緊咬住自己的嘴唇,對逐漸圍過來的眾人問到。
華老第一個走到她面前,低下頭認錯到:「都怪我,是我告訴小陳,今天晚上打雷下雨,正是和蹄呤獸培養感情的好機會,可是沒想到那蹄呤獸在雷聲的刺激下進化了,它提前達到了兵長級的實力……」
「哦?」華雲裳緊皺的眉頭微微舒展,往上挑了挑:「這頭蹄呤獸已經進化到兵長級的實力了?」
「是。」華老滿懷愧疚的回答。
華雲裳道:「難怪剛才我覺得有些不對,這蹄呤獸的實力增長了好多。不過……眼下我們該怎麼辦?」
說完她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往陳路的方向看了一眼,陳路甚至感受到了她眼中隱含的那絲歉意。
估計她是覺得自己一拳轟死了蹄呤獸,導致陳路煉化妖甲的希望也泡湯了。
老實說,這件事雖然確實怪不上她,也怪不到華老,他們兩個一個是為了救人,一個是好心,都不是有意的,可陳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成為妖甲戰士的機會,就這樣被浪費了,要說他心裡不苦,那是不可能的。
他甚至為此還牽連了小香和古姨母女倆,令她們含冤入土呢!
陳路看向那頭奄奄一息的蹄呤獸,此時心裡驚懼的情緒已經退下去了,剩下的全都是一種憤懣和無奈。
難道自己命里終究還是無法成為妖甲戰士嗎?
可就在他自怨自艾,正想著失去了成為妖甲戰士的機會,自己以後要怎麼辦時,突然間,那蹄呤獸發出了瘋狂的喘息聲,它的嘴裡開始大口大口的噴血,甚至有一些黑乎乎的碎塊跟著噴了出來,渾身上下不停抽搐,看上去好像馬上就要嗝屁的樣子!
等等,它還沒有死!
陳路察覺到這個問題,原本已經一團死灰的心臟,迅速又狂野的跳動了起來,然後他三步並作兩步,如獵豹般衝到了那頭蹄呤獸的面前。
只見那蹄呤獸的狀況確實不太好,它的眼神已經逐漸開始渙散,身體不由自主的瘋狂抽搐,剛剛噴出來的那些東西落在地上,陳路看清楚了,那是內臟,還有一些已經凝結成暗紅色的血塊。
它的頭蓋骨像是被華雲裳那一拳給打碎了,頭上的兩根原本鋒利無比的犄角,一根斷掉,一根變得黯淡無光,還有一些白花花的不知道什麼東西,從它的碎骨縫隙中漸漸地滲了出來,看上去凄慘無比,又令人作嘔。
可是即便這樣,強大的生命力依然讓這頭蹄呤獸還保留著呼吸,它看到陳路衝過來的時候,瞳孔飛快的收縮了一下,像是想要對他做出恐嚇的姿態。
可惜它的身體已經不允許它再做任何動作,只能用無神卻兇狠的目光,死死盯著陳路,似乎在謹防著他對自己下狠手。
可陳路怎麼捨得這時候讓它死呢?
他飛快的撲到了蹄呤獸的面前,看著它警戒而逐漸失去光彩的眼神,陳路連忙焦急的喊到:「你別死,我可以救你,你還想不想活?答應我,只要你答應我和我簽訂血誓,我就能救你,你別死,醒一醒,聽我說,你聽到我說什麼了嗎?」
他一時情急之下,竟然忘記了妖獸根本就不通人言。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臨死前頭腦變得特別清晰的緣故,那蹄呤獸竟像是聽懂了他在說什麼,它的眼神出現了一絲絲動搖,還顯露出一種思考的味道。
陳路趕緊再次靠近它,亮出了自己的手臂,對它說到:「你只要同意跟我簽訂血誓,我就可以救你,聽懂了嗎?你看,如果你同意的話,我就把我的血給你,你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嗎?你同不同意?」
那蹄呤獸此刻要是真的能說話,一定會大罵陳路是個傻逼:我都這樣了,還能說什麼?你要救救搞快點兒,不救我就趕緊滾蛋,別給我在這兒浪費時間!
但可惜陳路它聽不懂陳路的話,陳路也聽不懂它的哼唧聲,兩者之間只能用眼神交流,可蹄呤獸的眼神,已經渙散到瞳孔都快要佔據整個眼眶的地步了。
陳路實在從那頭蹄呤獸的眼中看不出什麼,這個時候,他也只能賭一賭了,於是他猛地從地上撿起一塊碎石頭,用鋒利的邊緣朝自己手臂上狠狠一劃拉……
嗤~一道深深地傷口出現,鮮紅色的血液瞬間從陳路的手臂上流淌出來。
陳路低下頭,把拿道傷口對準了蹄呤獸的眼睛,紅色的血液滴落下來,正好落入蹄呤獸的眼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