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83
大胖子說的話,其實馬傳香也說過,並且說過無數遍。
馬傳香對酒鬼買來的媳婦說起灣橋村的風水時,那個買來的女人無論如何也不相信。
「哪有這樣巧的事!像一個女人的身體也就罷了,哪裡還能在那個部位長出一個仙人洞來?打死我也不相信。」買來的女人臉色羞紅道。
馬傳香並不善罷甘休,涎著臉道:「嫂子,我說的是真話呢。我還特意去摸過那洞口的草,跟其他地方的野草就是不一樣。」
買來的女人聽不下去了,慌忙彎腰去提那個有著一個凹痕的水壺。那個凹痕是馬傳香上次不小心留下的。
馬傳香左看右看,見酒鬼家前沒有行人,便大了膽子挑逗女人道:「是真的呢。那些草呀,柔順得很,沒有倒刺。」
買來的女人也害怕似的看了看屋外,臉如紅炭一般又紅又燙,「傳香哥,你就不怕別人聽了笑話你?」
馬傳香假正經道:「看嫂子說的什麼話!我說的可是真真實實的東西,看得見,摸得著。哪裡怕人家笑話啰?」他一腳跨進門來,看著女人做事,十足像了一隻找主人討吃的小狗。
買來的女人提著水壺去水缸旁邊勺水,發出嘩啦啦的水聲。
馬傳香趁機發揮,臉露邪笑道:「嫂子,我不是說那洞口的草了。」
女人停頓了一下,道:「你別說最好。」
馬傳香舔了舔乾裂的嘴唇,道:「那我說說那洞里的水吧。那水也跟其他池塘里的水、石井裡的水大不一樣哦。我就在洞口喝過那水呢。那水的滋味可不一般!甜滋滋的,似乎還帶著人的溫度呢。」說完,他管不著的雙眼在買來的女人身上肆意遊走,跟大胖子看馬中楚的新娘時別無二致。
女人一慌,將勺里的水澆在了水壺蓋上。刺啦一聲,水濺濕了女人的褲腳,粗布衣服立即上了膠水一般粘在女人的小腿上,顯現出曲線來。
馬傳香立即諂笑道:「嫂子的腿細呢,像蘿蔔一樣。」
女人心慌意亂道:「快別亂說話,蘿蔔腿可不好看。」
馬傳香卻還鬥嘴道:「但是蘿蔔甜著哪。」
「也不知道酒鬼的弟弟什麼時候回來。」女人別有用心道,還假裝拗起脖子朝外面看,似乎盼著酒鬼的弟弟一副傻愣愣的樣子大搖大擺的走來。她從來不直接叫酒鬼的弟弟為「弟弟」,似乎並不因為她是酒鬼的妻子,那個人是酒鬼的弟弟,就表示她跟那個人有任何瓜葛。
這也不能責怪她,因為酒鬼的弟弟看著她的時候,從來不因為她是哥哥的妻子就將褲襠里的東西稍微收斂。
馬傳香配合著買來的女人,假心假意跟著看看遠處,然後話中有話道:「嫂子是擔心被人看見呢,還是擔心怕人看見啊?」
女人不再答話,將添滿了水的水壺掛在火灶上,點燃了乾柴。乾柴噼噼啪啪的燃燒起來,火苗上躥下跳。女人的嘴巴閉得緊緊的,雙眼失神的看著火苗。
馬傳香又說了幾句話,女人置若罔聞。
馬傳香討了沒趣,只好往門外走,一邊走一邊狠狠道:「嫂子,你給我聽著。我遲早是要扒開那些草,進那個洞看一看的。」他走到了外面的烈陽下,混合著知了的聒雜訊的陽光打在他的臉上,又焦躁又灼熱。
馬傳香回到家裡,卻被父親教訓了一頓,說他遊手好閒,無所事事。比如他的乾兒子馬中楚,至少老老實實在城裡面掙錢;比如酒號子(之前他並不嗜酒,也不叫酒號子,但是我一直不知道他的真名實姓),至少花錢買了媳婦來過日子。
說到最後,馬晉龍免不了要用「三娘教子」的戲文來規勸兒子:「小奴才不讀書把娘氣壞,有幾個年幼人兒且聽來。秦甘羅十二歲身為太宰,石敬塘十三歲拜帥登台。三國中周公瑾名揚四海,七歲上學道法人稱將才。十三歲在東吳掛印為帥,燒曹兵八十三無處葬埋。那都是父母養非神下降,難道說小奴才禽獸投胎?」
馬傳香既不知道秦甘羅是誰,更不知道石敬塘為何人物,自然聽不下父親嘮嘮叨叨的話,兀自倒水擦了一把臉,憤憤的睡覺去了。
即使到了睡夢裡,他仍然免不了要飄飄忽忽的走到酒鬼家裡去,跟那個買來的女人討論灣橋村的風水問題,仍要將草與水的事情跟那個女人講說半天。不過,在他的夢裡,那個女人不但不躲躲閃閃,反而投合他的心意,他想怎樣就怎樣。直到第二天洗褲子的時候,他還要開心的吹著口哨。而馬晉龍偷偷瞄見,又要傷感抱怨一番。可是他哪裡知道兒子心裡想著的卻是從外地買來的女人。
自從馬傳香跟買來的女人討論過灣橋村的風水后,那個女人見了他便如老鼠見了貓,總是怯怯的躲在一旁,讓馬傳香走過之後才敢邁開步子。
馬傳香百思不得其解,心想我給她看手相、算她手上有幾個籮,甚至捏了她的手,她都沒有這樣害怕過我。可是我跟她討論了灣橋村的風水,她為何就變得故意疏遠我了呢?
後來,他這樣問過大胖子。大胖子解釋說,如果你給女人看手相,人家非得樂意讓你佔便宜,還覺得你這個人有學識有智慧;但是如果你單刀直入的跟人家談灣橋村的女像和流水的洞,人家就會覺得你這個人跟酒鬼的弟弟差不多。
大胖子在對馬傳香解釋的時候,說得條條是道。但是輪到他自己身上,他卻管不著那張肥嘴,也管不住那雙黑白不分明的眼珠子,甚至比馬傳香有過之而無不及。
馬傳香至少還背著酒鬼跟買來的女人搭訕,可是大胖子在馬中楚面前就按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