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散SFM?
俞嘉珩懵了,他精神恍惚地赤著腳走出衛生間,晃晃悠悠地踩在軟地毯上。
他抬頭看了看四周。
三三兩兩的身著SFM訓練服的年輕人正在低聲交談著等電梯,整個室內的裝修風格低調沉穩,他站著的地方是處小廳堂,一面連接著洗手間,一面連接著電梯,另外兩面各自通向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的牆壁上裝裱了各式各樣SFM得過的獎章。
那是他剛剛跑出來的地方,走廊里是宿舍房間。
這裝潢,這場景。
俞嘉珩就算是腦子壞了也反應過來了。
他在他死對頭Eagle的SFM電競俱樂部里!
接二連三的驚嚇讓俞嘉珩的臉色有點發白,他攔住一位等電梯的年輕人,問:「那個……請問一下,你知道TYB的俞……俞神現在怎麼樣了嗎?」
自己叫自己俞神的感覺有點奇怪,俞嘉珩眼裡閃過一絲不自在。
年輕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滿臉看傻子的表情。
「哈?顧大少爺今天是2G網嗎?」旁邊一個梳著背頭的男青年聽到他們對話,故作驚訝地大聲說著,轉頭戲謔地對周圍等電梯的其他人挑眉,「我還當是誰村裡沒通網呢?顧少爺今天怎麼起這麼早啊?這不是還沒到吃午飯的時間嘛?」
周圍的人低聲笑了起來,俞嘉珩皺眉看他。
「前幾天俞神出事的時候您不是還說……什麼來著?『我買了三條黑俞神的熱搜,那垃圾這回肯定能名聲掃地』」背頭男青年朝他走過來,傾身湊近他一字一頓地說,「怎麼?俞神葬禮剛結束您就直接失憶啦?」
「葬禮?!」俞嘉珩腦子轟地一聲,睜大眼睛。
他已經死了?
他這幅表情落在別人眼裡就成了另一種意思,背頭男撇了撇嘴,「拜託,現在2020年了,顧少不會真的要跟我們玩失憶吧?昨天往死里罵俞神的那個勁頭怎麼沒了?」
「對啊,他好像還說了俞神對狙連他都打不過,輸給E神是情理之中。」
「哈哈哈哈哈,真的假的?我靠……」
「E神都出來澄清了,他哪來的自信啊?」
周圍人窸窸窣窣的嘲笑在電梯「叮」地一聲中停了下來,電梯門緩緩打開,大家都爭先恐後地涌了進去,只剩下俞嘉珩和背頭男。
「顧少。」背頭男伸手按住電梯門不讓它關閉,偏頭對俞嘉珩嘲弄地擠了擠眼,「我不得不提醒您一句,您的演技就跟您的槍法一樣,爛。」他說完看了看目光獃滯的俞嘉珩,冷笑一聲,就在同伴們的催促聲裡頭也不回地走了,順便還在背後對俞嘉珩比了一個中指。
俞嘉珩壓根沒聽他後面說的話也沒看到那個手勢,從那句葬禮開始,他的腦子就彷彿被人給了重重一擊,一陣嗡鳴。
「我操……?」他又原地站了半天,終於算是把那幾個字來來回回拆開重組,弄明白了。
他,原本的俞嘉珩已經死了。
現在他成了什麼顧大少爺。
他腳步飄忽地走回剛才的房間,看了一眼床頭上貼滿的Eagle的各種報道和新聞里剪下來的圖片,一言難盡地翻開被子,一部手機「啪」地掉了出來。
他把手指試了幾個,總算是用左手大拇指開了鎖,手機桌面又是一張模糊的一看就是偷拍的照片,是個高大的男人的側影,雖然畫質很糊,但他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那是Eagle。
不會吧?
俞嘉珩接著往手機里翻了翻相冊,有個命名為兩個愛心符號的相冊里,一共3672張照片,全是偷拍的各種角度的Eagle。他隨手點開幾張看了看,有些是直播露臉截圖,有些一看就是在基地里拍的,甚至還有幾張生活照,看不出來在哪,似乎在家裡?
他露出一臉吃了屎的表情。
感情他現在這幅殼子還是個E神的腦殘粉?
俞嘉珩在床鋪上坐下來,點了撥號,想了想又退出去。
好像他孤家寡人的,也沒誰能打電話……而且這件事太玄乎了,不知道怎麼找人說。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劃了半天,拿不準現在要幹嘛,突然一下子點進了聯繫人。
排在最上面的是A-季明琛。
姓季,又讓這個手機的原主人這麼重視還特意在名字前面打了個A,不想也能知道這是誰了。
沒想到名字還挺好聽的,俞嘉珩輕輕念了幾遍。
他接著往下滑,下面都是按分組排的,同學,隊友,還有一個分組叫傻逼,裡面一大票人,他還看到了他自己的名字,只不過後面的手機號是俱樂部隊外宣稱的那個假號。
俞嘉珩突然覺得原身還蠻有意思的,他笑了一聲,再往下看就找到了家人分組,裡面有父親母親。
獨生子啊,還是個大戶人家的少爺。
真好。
他吸了吸鼻子,想了一下還是點開了TheShammers的論壇。
#E神退出世冠賽#
#E神澄清稱對狙結果系因俞神生病#
#Falconer葬禮#
三個飄著紫色「爆」字的帖子頂在最上面。
Eagle退出世冠賽了?
俞嘉珩皺眉,點進帖子,裡面是樓主貼出來的SFM戰隊的聲明和世冠賽組委會的聲明,看樣子是實錘,而且發帖日期是三天前的下午,就是他出事當天?
他接著往下划拉,翻到了一張截圖,截的Eagle的個人直播間說明:沒有對手,沒有意思。
「真他媽……真有你的……」俞嘉珩沒忍住直接吐槽出聲來。
多大年紀了,這麼中二?
他想了想,哦,好像人家才剛成年不久,十九歲吧?
失策了,不是每個人都是他這樣的二十四歲大齡網癮少年。
看完他就關了手機,葬禮那個帖子,他現在還沒準備好接受這件事,再說吧。
俞嘉珩又在房間翻翻找找了半天,看著衣櫃里的各種名牌高定咂舌,想了想還是穿了SFM的衣服,又隨便踩了一雙球鞋就打算去找剛才那群人。
現在這裡應該是青訓生的宿舍,看了一下隊服上的名字,這身體叫顧望安,估摸著是家裡有錢又喜歡Eagle的死忠粉一個,跟著就讓家裡頭砸錢進來偶像的俱樂部青訓了。
哦,順便還是個他的終極黑粉。
他進了電梯,活動了一下手腳,別的不說,這一身無病無災的年輕身體還真是舒爽。想了想他幾乎都要堆成藥罐子的近幾年,俞嘉珩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兒。
哎?他要去幾樓來著?
電梯門關上,他看著從B2到8的按鈕傻了。
他不知道青訓生在第幾層。
宿舍在五樓,一般樓頂都是重要的地方,估摸著七層八層應該不是,那也不會離宿舍太遠,他就按了個六樓打算先去看看,要是不對再慢慢往下找。
「Youarearrivingatsixthfloor.」電梯提示音叮地一聲響起,俞嘉珩探出頭左右看了看。
又是一條長走廊,靜悄悄的一個人影也沒有,看不出來是幹什麼用的。
他輕手輕腳地走出來,走廊里燈光有點暗,兩邊只有兩扇門,都是要輸入密碼的,他看了一眼就放棄了。
不知道密碼,這可咋辦?
正當俞嘉珩不知所措的時候,走廊盡頭傳來了人聲。
「你有沒有想過俱樂部的其他分部?那些帶著夢想進來SFM的青訓生?還有剩下的已經闖出名頭的選手?這些你全都說不要就不要了?就因為那個……」說話的人似乎急狠了,但是又忌諱著什麼,沒敢把話說得太重,還刻意壓低著聲音。
「沒想過。」另一個聲音在對比之下格外冷漠,直接打斷了前一個人的話,彷彿說多一個字都是浪費。
這聲音有點耳熟啊……
俞嘉珩起了好奇心,踮著腳往那邊悄悄走過去想看看什麼情況。
「SFM已經發展起來了,這幾年國內外除了TYB和歐美幾個老牌豪門戰隊,沒誰能跟我們比,這麼好的前景,你說不要就不要了,說解散就解散?」
那個冷漠的聲音沒有接話。
他又往前走了幾步,一個瘦高個背對著他滔滔不絕,對面那個讓他有點耳熟的說話聲正是Eagle。
「我知道你對……的心思,但是現在人都沒了……」
「夠了!」Eagle語氣突然狠戾起來,「SFM是我一手創辦的,最大股東是我,決定權也在我手裡。我創辦這個俱樂部就是為了他……」
俞嘉珩正躲在門框後面豎起耳朵聽得入神,說話聲突然停了。
他心道為了什麼?倒是說啊?
結果一抬頭就撞上了Eagle那雙幽深的眸子。
「卧槽!」他嚇了一跳,大叫一聲往後退開,卻被Eagle按住肩膀按在了牆上,後腦勺「咚」地一聲撞得生疼。
「不管你聽到了多少,剛才的話你要是敢說出去一個字……」Eagle面沉如冰,從唇縫裡擠出這句話。
俞嘉珩自打離開孤兒院以來還沒再被誰這樣按在牆上威脅過,他當下心裡就起了火,忍著疼伸手使勁把Eagle的胳膊擋開,「你有毛病吧?你*媽教你跟人說話先把別人按牆上?還是你根本沒媽啊?」
Eagle一愣,像是根本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
「哎呀哎呀,顧少爺,您怎麼到這裡來了。」旁邊剛才和Eagle講話的瘦高個看情況不對趕緊過來笑呵呵地把人拉開,責怪地看了一眼俞嘉珩,「顧少爺怎麼能這麼說話呢?這要是被人聽到多不好。」
俞嘉珩根本懶得理他,想到剛才他們倆的對話內容,又瞥了一眼眉頭皺起盯著他的Eagle,他狐疑地問,「聽說你們要把SFM解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