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葛嘉若早上送完楚冬燁和老大上學，就來到學校門口的咖啡館。劉秘書已經等在裡面，看見她進門，朝她招招手。

葛嘉若和劉秘書是老相識了，當年他一直勸葛嘉若要忍，要等楚懷民接受孩子，還好幾次送錢過來接濟她們母子。葛嘉若那時候太犟，接二連三的打擊讓她覺得全世界都在看她的笑話，越是這樣，她就越要露個臉給他們看看。她當時連老柳的錢都不要，又怎麼會收劉秘書的錢？

劉秘書戴著金絲邊的眼鏡，很斯文很親切的樣子。那天葛嘉若把楚冬燁從學校接回來，她就猜到那邊會找她，只是有些拿不準楚懷民的態度。周四海倒是有意無意的提過老爺子這些年脾氣柔和了不少，不常發火，可真發起火來卻也是雷霆萬鈞。

劉秘書未語先笑，「冬冬上學去了？」葛嘉若點點頭，「首長身體還好吧？」劉秘書有些驚訝，四五年沒見，他腦子裡的葛嘉若還是那個一點就炸的炮仗。他今天來其實是做好了準備來挨罵的，沒想到葛嘉若不只隨和了許多，還主動提起首長。

「首長身體沒什麼大問題，那天就是......就是突然見到冬冬有些激動。現在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劉秘書看葛嘉若低著頭眉目淡然的樣子，更加小心翼翼的說：「這次來是我自己的主意，首長的脾氣......以前......」

葛嘉若抬起頭，一雙眼睛平淡如初，「劉秘書，以前的事別再提了，我也有不對的地方。冬冬不知道有爺爺奶奶，如果首長同意，我願意讓他們多見見。可是如果首長還像六年前一樣，我是不會告訴冬冬他還有個爺爺的。」

人活的年頭多了，經歷的事多了，很多以前想不明白的事也就想的明白了，執著的事也就不那麼執著了。葛嘉若想：如果是現在的葛嘉若收養冬冬，她一定不會倔強著不肯接受大家的幫助，更不會為了一口氣讓冬冬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在這世上還有親人。

聽葛嘉若這麼說，劉秘書高興地合不攏嘴，拍著胸脯保證：「放心，放心！首長的脾氣我了解，就是嘴硬。這兩天總拿著那天在學校拍的照片偷偷的看，他是想冬冬的。咱們先不跟孩子說穿，就讓他們爺兒倆見見。首長要是有一句話說的不中聽，你立刻帶著冬冬走，我絕對不攔，以後也不來打擾你們。」

葛嘉若給自己放了個小長假，覺得臉皮子都嫩了不少，眼底下的黑眼圈也淡的快沒影兒了。一上班，就得到兩個重磅消息。一個是朱老師的高足她名義上的師兄圈裡的大導演崔抗要聘她到他的新戲里做副導演，而且她們工作室的頭兒老頂已經同意了。另一個就是工作室掛靠的影視公司為了更遠大的發展接受了華遠的融資入股，雖然新股東是外行，但陳老闆一言九鼎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葛嘉若上班第一天就遇上新股東例行巡視，工作室90后佔了一小半，聽說新股東要來巡視公司，一個個興奮的像打了雞血。周小冰口齒利落的跟葛嘉若說了這兩件事，看她低著頭擦桌子眉目寡淡的樣子，多少有些泄氣，「諾姐，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也沒個反應？白費了我那麼多吐沫星子。」

葛嘉若心想：我反應什麼？工作室就算歸了中南海她也還是個打工幹活的。至於崔抗和老頂那兩個王八蛋，最擅長的就是殺熟。問都不問就替她做決定，吃准了她沒脾氣。不過葛嘉若確實也是沒脾氣，這些年更是越來越沒個性了。「你是想看我哭嗎？我兒子下禮拜就放寒假了，還讓我跟著出外景，誰看孩子？別說現在公司沒換老闆，就是真換了，跟咱們有半毛錢關係嗎？咱就是個掛靠的工作室，不痛快卷包就走了，有什麼切膚之恨嗎？」

周小冰又覺得葛嘉若說的有道理，點點頭又搖搖頭，指指裡頭，「你覺得就那位，捨得卷包走嗎？」葛嘉若瞅一眼辦公室里頂著老花鏡用一根手指按著手機屏幕的老頂，點頭同意道：「確實不太可能。」

葛嘉若對著崔抗助理髮來的工作安排有些頭疼，外景地不遠就在懷柔。可天天來回跑路上就要四五個鐘頭，真忙起來連末班公交車也趕不上。周小冰看她皺眉頭，靠在她桌邊說：「諾姐，你真該買輛車，要不就只能把冬冬帶到片場了。」

片場魚龍混雜，葛嘉若從沒帶楚冬燁去過，反倒是朱嘉露帶他去過好幾次。葛嘉若早想買車了，可總搖不上號。朱嘉露也是個沒數兒的，掙的錢是數不過來的，卻不懂趁前幾年政策寬鬆時給自己多置輛車。就算自己用不著，還可以給她開啊！朱老師家裡倒是有一輛老QQ閑著落塵土，就是車號是朱老師的名字。葛嘉若實在不願意理自家老爹，他可比楚懷民惡劣多了。如果楚懷民是任親孫子自生自滅；那朱老師就是對親生女兒趕盡殺絕。

其實朱老師也知道錯了，近兩年又是默許老伴兒幫葛嘉若帶冬冬，又是默許大女兒給小女兒還房貸。去年冬冬還在上幼兒園時，有一回葛嘉若出外景，放學接冬冬前，姥姥崴了腳。不知朱老師是進行了怎樣的天人交戰，終於還是在最後一刻接回了冬冬。之前葛嘉若出外景，姥姥都是住到她那兒帶冬冬的。那回突然行動不方便了，當時朱家又還沒雇保姆，朱老師以心疼老伴為理由直接把冬冬帶回了家，一住就住到葛嘉若回北京。楚冬燁是個會哄人的，自此以後就登堂入室，去姥姥家比他媽還熟門熟路。

每次冬冬去姥姥家葛嘉若都是只送到大門口，父女倆較著勁，你不跟我說話，我也不跟你說話。葛嘉若左思右想：周四海畢竟是個男人，還是個動不動就爆粗的糙老爺們，對冬冬的影響實在不好；朱嘉露時間不固定，交給她就等於交給助理了，交給助理還不如交給姥姥姥爺。只是這回送過去，葛嘉若決定要進家門了，不為別的，就為那輛落土的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