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七章 枉死求生

第七百九十七章 枉死求生

第六殿——明晨殿的守衛者,剛露面就自盡了。此舉弄得七位高手莫名其妙。

「如此看來,第五殿中包勝耀的死因也明了了。」張崇武凝視著畢肅昭的屍體,「原來這些身材高大的守衛之人都是妖族,可惜啊可惜,我們竟一直沒發現這一點。否則前面幾殿的守衛死後……」畢肅昭的妖靈寶珠如此之大,難怪讓人看著眼饞。

「這畢肅昭讓我們將他的妖靈寶珠交給後土聖祖,說明他和後土聖祖應該是同一方的人。」「寶珠」分析道,「為何起初那幾殿的守衛卻要置我們於死地呢?」

張崇武豎起兩根手指:「有兩種可能。第一,此人是後土大妖安排在異族人一方的眼線;第二,此人是異族人一方的叛徒。不論是哪一種情況……」話音未落,一道淡綠色的「氣」掠過他面前,竟將兩根指頭齊齊削了去。

張崇武痛得捂手大叫。風刃!眾高手再次警惕起來。是啊,守衛者死了,並不代表他們已經闖過了這一殿的兇險。枉死城中這座遮天牢籠限制了眾人的移動範圍,當務之急是如何出去。

「寶珠」衝到籠邊,對著柵欄運足力氣砸了一錘,「哐」的一聲巨響,他整條胳膊都震麻了,柵欄上竟只留下一個白印而已。看來想靠硬拆來突破牢籠相當困難。

「當心,風刃來了!」夏侯晴喊道。

綠色的「氣」從另外一個方向沖眾位高手襲來,大家左右散開,且看那風刃撞上柵欄會如何。

「噌」的一聲,風刃撞在柵欄上之後消散於無形。「寶珠」湊近了細看,欄杆上多了一道淺淺的痕迹。

「風刃是從何處飛來的?」「寶珠」回頭問夏侯晴。

夏侯晴無奈地回答:「我發現時風刃已經在牢籠裡面了。」沒辦法,枉死城再小,方圓也有數十丈,加上城中綠雲瀰漫,能看清風刃就已經不容易了。

「又來了!三道風刃!」魏伶卿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三道不同方向的「綠氣」。

其實這次飛來的風刃還不止三道,眾人最終發現總共是六道風刃,而且不僅方向不同,上下角度也有差別。

夏侯晴趕緊飛奔一圈,布下了一個防禦法陣,風刃難以發現,速度又快,數量又多,方向又雜,威力又強,光靠反應來躲避恐怕有失。

「這法陣可能完全抵擋風刃?」嵇欽岑問道。

「試試看吧。」雖然夏侯晴很有信心,但不想把話說得太滿。正好第三波風刃襲來,可以檢驗一下防禦法陣的強度。

這一次的風刃更多了,少說也有二十幾道,擊中法陣光壁之後紛紛消散。不愧是天下第一陣法高手,防禦光罩巋然不動。

大家都鬆了一口氣。有防禦法陣在,他們就是安全的,有充足的時間可以思考從牢籠中解脫的方法。

「風刃不會無緣無故地憑空產生。守衛者已死,可以確定不是人為發射的,那就應該是陣法之效。」馬鳳煙分析道。

「不可能。」夏侯晴十分肯定,「若是枉死城中有法陣存在,我再布設防禦法陣就是演算法陣疊加,不論是難易程度還是防禦強度都不可能達到現在這樣。」

張崇武從衣服上撕下布條包纏受傷的右手,說道:「要說這座枉死城其實也不大,主要是綠雲遮眼。如果有辦法能夠驅除綠雲就好了。」

「用風!」「寶珠」提議,「之前風刃襲來,所經的綠雲就被吹走了一些。」

「那還不簡單?」魏伶卿指尖夾著幾張符咒,待一波風刃的集中攻擊結束之後,她繞著法陣邊緣跑了一圈。幾張符咒陸續生效,枉死城內颳起數道龍捲風。這些龍捲風彼此之間似有呼應,按照同一個方向在牢籠外打旋,所過之處的綠雲被卷進去大半,雖然沒有完全消散,但已經可以盡覽整座枉死城了。

很快,眾人就發現了風刃的來處:原來在「城牆」內緣,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木樁粗細的開口金屬管,管頭由細線吊在鐵籠穹頂。風刃就是從管口飛出來的,細線拉著管子便可以上下左右變換位置。

管子為何能發出風刃?沒人知道。大家只知道一點,要想闖過這一殿,恐怕得連管子帶囚籠全都毀掉才行。

張崇武試著對準一個管子發出一道劍氣,不湊巧正好和管子里飛出的一道風刃撞上了,兩下相抵相消了。

之後這一波風刃也被防禦法陣順利地阻擋下來。

張崇武和伍宗言接連沖著不同的管子發出劍氣和刀波,怪了,每次都是劍氣、刀波剛到管口,恰好就有一道風刃及時出現,與之抵消。一、兩次還能用「碰巧」來解釋,次數多了就表明抵消氣波的風刃完全是應針對管子的攻擊而產生的,難怪這些風刃不和攻擊防禦法陣的風刃聚堆出現呢。

「別攻擊管子了,沒用的,反正風刃也破不了防陣,還不如攻擊柵欄呢!」馬鳳煙道,「大家齊心協力,繩鋸木斷,水滴石穿!」

沒想到剛提到柵欄,柵欄就發生了變化。鐵籠穹頂突然發出一陣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鐵籠的柵欄開始緩緩向內收攏。

「一定是你們剛才發出的劍氣和刀波觸發什麼機關了!」嵇欽岑埋怨兩位掌門,「太莽撞了!」

面對無端指責,張崇武和伍宗言自然是十分不滿。張崇武道:「剛才的情形你又不是沒又看見,劍氣、刀波壓根就沒碰到管子,何來觸發機關一說?機關又在何處?」

嵇欽岑調轉矛頭,沖著「寶珠」道:「那就是你觸發了機關,剛才你一鎚子砸在柵欄上,機關應該就是那個時候觸發的!」

「那又如何?」「寶珠」反駁道,「我那是為了大家能夠出去而做的嘗試!再說馬後炮誰都會說,事前你怎麼沒發現機關?」

夏侯晴嗔責嵇欽岑:「嵇掌門,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歸咎是誰的錯?」

「莫慌,」馬鳳煙道,「我們還有防禦法陣呢,鐵籠還能破了防陣不成?」

夏侯晴受他這句話的提醒,連忙在原來的防陣之上又疊加了一個防陣,魏伶卿又用符咒給陣法寶石加固了一下。

柵欄越收越小,眾人屏息凝視,柵欄觸到防禦法陣之後,法陣的光罩就像水泡似的,輕而易舉就碎裂了。

所有人的臉色變了,如此強的防禦法陣,居然連一瞬都無法與收攏的柵欄相抗衡。也就是說,如此堅硬柵欄若繼續收攏,那麼最終將會把七個人全部勒成碎塊。

事不宜遲,「寶珠」再次掄起雙龍錘,連續擊砸柵欄的同一處。嵇欽岑、馬鳳煙也上前相助,三人一邊攻擊柵欄,一邊隨著柵欄的收縮而後退,大鎚、大刀、長斧三種武器如走馬燈似地一通劈砸,火星四射,巨響盈耳。

屋漏偏逢連夜雨,風刃再度來襲。失去了防禦法陣的保護,眾人就只能靠躲了。風刃進籠時還是精準地從柵欄縫隙中鑽入,大部分擊中了地面或是柵欄之後消散,一小部分沖著柵欄邊那三人後背*飛去。好在魏伶卿及時為三人貼上了符咒,抵擋了風刃的攻擊。

「鍥而不捨」果真有效,三位高手劈砸的那兩根柵欄已經出現了明顯的彎曲,再繼續劈砸一陣,在柵欄沒有完全合攏之前就能砸開一個足夠脫離牢籠的洞。

可惜事與願違,就在兩根彎曲柵欄之間的空隙即將允許一個人側身通過時,外面突然落下一根豎直的柵欄,上頂天,下立地,堵在空隙正中間,使得三位高手費了半天工夫的努力全部付諸東流。

嵇欽岑氣得狠狠地咒罵著布設此殿「機關」的人。這時,枉死城中再一次回蕩著金屬摩擦的刺耳怪聲,只見細線牽引著管子向牢籠穹頂聚攏,一根根柵欄也由彎曲變成了豎直。最終,十幾根管子在頭頂聚在了一起,就像是個蜂巢,所有的管口都向下對著眾位高手。

看到這種情形,眾人無一不暗嘆一聲「糟糕」,若是一波風刃一股腦向下方飛來,以現在牢籠的大小根本就躲不開。

肉眼可見綠雲正在向著管口凝聚,所有的管子都在顫動、共鳴,只聽「嗚」的一聲尖嘯,也不知多少道風刃從管口噴出,綠油油的一片。

危急時刻,一道藍白色的身影高高躍起,飛速旋轉,無數冰錐飛旋而出,與襲來的風刃碰撞、抵消、迸飛,低悶的氣爆聲不絕於耳,還夾雜著金鐵交鳴聲。眾位高手發現,原來小部分風刃消散無形,而大多數風刃都被冰錐撞偏,擊中了柵欄,所以金鐵交鳴聲格外密集。偶爾漏過來幾道風刃,也對高手們造不成任何威脅。

是張崇武!他和秋老一樣,在緊要關頭挺身而出。沒有貼上金身符的他自然被風刃切割出數不清的傷口,隨著鮮血迸射,他發出的冰錐帶上了血色。

這一波風刃攻擊結束后,張崇武從空中跌落,踉踉蹌蹌地靠在了「寶珠」的身上,指著柵欄有氣無力地問道:「此法……可有效?」

「寶珠」知道他的意思,既然風刃可以被擊偏,那靠它來切割柵欄遠比自己出力要省事得多。「寶珠」略微一看,點了點頭:「有幾根柵欄只剩下一半厚了。」

張崇武抬頭仰望那一簇管子:「為了防止再落下新的柵欄,一定要趁下一次風刃攻擊期間將柵欄切斷!」

「可是張兄你……」伍宗言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張崇武打斷了:「一旦柵欄斷開,你們立即衝出去,不要管我!」

綠雲再一次向管口聚攏,張崇武深吸了一口氣,做好了騰躍的準備。魏伶卿夾著一金身符貼了過來,不料卻被一個人給截了去,貼在了自己身上。然後那人搶在張崇武之前起跳,連續蹬了幾次柵欄借力,竟躥升至管口。

「伍掌門!」張崇武驚呼一聲。

「張兄,你我兄弟一場,我決不能讓你走在我前頭!」伍宗言和張崇武之前那次一樣,飛身旋轉,一團團烈火飛旋而出。「嗚」,風刃齊鳴,竟硬生生將伍宗言往下「按」了一截。不過他還是挺住了,沒有跌落。風刃與烈火相撞之後,如驟雨般灑下,「叮叮噹噹」的聲音越來越清脆,最終柵欄斷了好幾根,破開了足夠逃脫的縫隙。

「寶珠」趕緊攙著氣虛的張崇武鑽出了牢籠,其他人也魚貫而出。

「伍老弟,快出來!」張崇武一出牢籠就趕緊招呼伍宗言。

此時伍宗言身上的金身符已經因為風刃極度密集的攻擊而失效了,鮮血四濺,「哧哧」聲連續不絕。他受的傷可比張崇武嚴重多了,旋身飛射烈火也沒有張崇武支撐得久,最終被後來的數刀風刃給擊中,重重地落在地上,噴出一大口鮮血。

張崇武正要返回牢籠扶他出來,誰知貼著「城牆」內沿又有一圈柵欄落下,並且同樣開始往當中聚攏,眾高手還是沒有逃脫。

「看來不毀風刃之管,難過明晨殿!」伍宗言掙扎著起身,網口中塞了一顆丹藥,然後奮力抓著柵欄上行。

「太勉強了!」張崇武急道,「再另想辦法!」

「怕是再沒其他辦法了!」嵇欽岑道,「牢籠再次縮到最小的時候,大家就危險了。更何況牢籠破了又會落下新的,若不破壞那些管子,我們終將死在這座枉死城之中!」

「不枉死在這枉死城中,就是大功一件!」伍宗言看到管口即將飛射出第三波風刃,趕緊往上躥了兩下,以身體堵在管口前,扭頭對眾人道:「張兄,諸位,永別了!」他的身影化作一團耀眼的紅光,「轟隆」一聲驚天巨響,所有的管子連同周圍的欄杆全都被炸得四分五裂,變成了指甲蓋大小的碎片,洋洋洒洒落了一地,彷彿下了一場雨似的。』

終於,新柵欄的收縮停止了,殿中剩餘的綠雲聚攏在場地中央,形成了綠雲漩渦。

「伍老弟……」張崇武老淚縱橫,其實伍宗言所做的正是他之前所計劃的。伍宗言是猜透了他的心思,代替他犧牲了,「你自爆之後連具完整的軀體都沒留下,叫為兄如何心安吶……」

「想不到伍掌門竟做到如此地步……」嵇欽岑抱著胳膊若有所思,口中不停地念叨著。其他幾人亦是嗟嘆連連,又是一位高手去了。

……

初進第一殿時,是十位高手;到了第七殿時,只剩下六個人了。

這一殿名叫「神華殿」,門樓內充斥著黑雲,導致殿中一片昏暗,彷彿從白天來到了黑夜似的。

黑色,八卦中屬於「坤卦」的顏色。

在休整期間,魏伶卿換了一件衣服。那衣服竟是由一張張符咒組成的。「天師符衣?」夏侯晴問道。眾人都是只聽說過,但沒見過。魏伶卿點了點頭。

這時,門樓內黑雲中傳來了清晰的腳步聲。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雲中顯現,走出了大門,口中念念有詞:

「坤柔順展,

厚德載物。

冰至履霜,

直方大度。

含章可貞,

咎譽不樹。

龍戰於野,

利當永固。」

又是這種八句四字怪言。那人扁鼻凹面,頭戴標誌性的方冠,懷抱著一根長鏜。他清了清嗓子,大聲道:「諸位,我乃董觀明是也。」

「要死則快死吧。」嵇欽岑沒好氣地回應。

「死是要死,但此刻為時尚早。」董觀明身影一晃,閃現在馬鳳煙身前,一把抓住他的喉嚨將他提了起來。

從第四殿開始,守衛者就沒再對闖宮之人主動攻擊過,為何到了這一殿,守衛者又開始動手了呢?

馬鳳煙被攥得喘不過氣來,其他人立即擺開架勢圍攻董觀明。

董觀明不擋不避,直接鬆開了手,馬鳳煙摔落在地,咳嗽連連。

「這等惡人在第一殿的孽鏡台就被照出了原形,緣何竟一直活到這裡?」董觀明道。

「惡人?」眾人面面相覷。長青寺人眾一向行事低調,掌門馬鳳煙更是洒脫,一直保持著與世無爭的高人形象,這樣的人怎麼會是惡人?

再回想一下第一殿孽鏡台上的情形,當時夏侯晴以陣法攻擊之後,剩下的鏡像假身確實是馬鳳煙的最多。

「莫非鏡像假身數量越多的人就越壞?」「寶珠」直接把心裡的話說出來了。

馬鳳煙氣得脹*紅了臉:「一派胡言!」

「寶珠」這句話可不只是得罪馬鳳煙一個人,嵇欽岑的鏡像假身數量僅次於馬鳳煙。嵇欽岑當即冷笑一聲,反駁道:「若是以鏡像數量來衡量善惡,那你們也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的確,那時孽鏡台上所有人都照出了鏡像假身,而且數量還都不少。

董觀明接話道:「『孽鏡之台,映照人心。善惡有報,雷震無形。』」這分明是第一殿的守衛者蔣泰素說過的話!接著,他又說:「鏡台百鏡,照出人心,心善之人的假身一破即逝;心惡之人的假身則百般糾纏,是為『孽』也。」這意思再清楚不過,好人的假身擊破后就消失了,壞人的假身則輕易不死。雖然當時留下假身的除了馬鳳煙和嵇欽岑之外,還有張崇武和伍宗言,按理這些名門大宗的掌門很難認定是壞人,但他們所行之事也未必都是善事。總而言之,以單純的好壞來衡量,還是過於簡單武斷了些。

馬鳳煙舉長斧當頭劈向董觀明:「此人花言巧語,旨在挑撥離間!諸位切莫上了此人的當!」

董觀明從容閃避,馬鳳煙劈了個空。「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迴。我無意在此挑撥爾等,更無意在此殺你。你是善是惡,終有大白於天下之時。眼下有更棘手的麻煩需要解決。」

嵇欽岑眉毛一揚:「哦?最棘手的麻煩難道不是你?」

董觀明側過身,指了指門樓內的黑雲。雲中恰好傳來一陣含糊不清的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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