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能再失去你

蘇星塵的指甲摳著肉，掐在肉中劃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就著痛感，蘇星塵覺得自己的心逐漸清醒了起來。

如果說先前蘇星塵還因為坦白有些忐忑，此時她心裡卻變得平靜了許多。

她看著旁邊一張張明顯有些幸災樂禍的臉，看著那一張張虛偽至極的面孔呈現在她的眼前，只覺得令人反胃而噁心。

在她還是白以柔的時候，因為和冷亦臻有婚約的原因，那些人幾乎個個上趕著巴結她；如今時過境遷，她變回了蘇星塵，她們卻都翻臉翻得比翻書還快，立馬翻臉不認人了，甚至開始落井下石。

不過，蘇星塵在心底冷笑了一聲，白家人，她早就熟知她們的脾性不是嗎？

剛出生的時候，就能將親生骨肉遺棄在孤兒院，從此像是世界上再沒有她這個人了似的，從不問津。

小的時候她甚至以為自己和孫悟空一樣，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無父無母。直到白以柔來找她，她才明白了一切真相。

她也看明白了，所謂涵養氣度，她明明白白地表現在明面上，她們表面上卻更會故作姿態，裝模作樣，然而……掩藏下的骨子裡不過是趨炎附勢的勢利眼、牆頭草罷了，一點原則都沒有。

蘇星塵想著，假如白父非得教訓她，她也不會給他面子。反正這段父女情，兩個人都不在乎。

他們的關係，早就比一般的陌生人都要僵硬許多，甚至兩看生厭。

蘇星塵在心裡盤算著，假如她不顧及白父的面子，全力反抗，以她的身手，她也不可能真的吃什麼虧……

然而就在白父舉起雞毛撣子，向蘇星塵的背快速砸去時，蘇星塵的人已經隨時準備移動了，一邊的白母見此情形，卻突然不管不顧地撲了過來。

蘇星塵被白母的舉動嚇得愣住了，一時竟忘記了躲避，只任由她趕在雞毛撣子落下的最後一秒，將蘇星塵整個人擋了個結實，像是母雞護著小雞仔一般。

白母的想法很簡單，她想要保護好她的女兒，不想要她的女兒再受到什麼傷害。

誰都不可以傷害她的女兒！哪怕是白父，也不行！

白母整個人散發著母愛的光輝，對女兒的愛讓她丟掉了原本的懦弱，選擇了迎面而上。

隨後就聽到很重的砸落聲，以及白母隨之而來的一聲悶哼。

她受傷了。

聽到白父手中的雞毛撣子毫不留情地落下的聲音，還有白母因為劇烈的疼痛忍不住顫抖的身軀和發出的悶哼聲，蘇星塵整顆心都揪了起來，她幾乎在一瞬間有了一股想要流淚的衝動。

第一次有人，在她遇到危險的時候擋在她的身前……

蘇星塵整個手哆嗦著摸上了白母的背，那裡已經布滿了深深的青紫色，甚至因為皮破了，隱隱在往外滲血。看得蘇星塵倒吸了一口涼氣。

而白父在看到白母撲過來的時候，整個人便有些獃滯住了。

當時他其實是有能力收回雞毛撣子的，但出於一家之主的威嚴，以及內心深處潛藏的對於白母一直以來的不在乎和看輕，認為這個女人向來軟弱，也便不以為意，還是順著原本的力氣和方向打下去了。

既然她想擋，那就替她的好女兒擋了吧！

畢竟這個孽子，也是從這個女人的肚子裡頭出來的，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她也有責任！

白父眼底一片冷漠。

後來等到白母真正受傷后，白父本想假意上前安慰一番，但看到白母看著他的眼神，他卻竟然不敢了。

這個女人什麼時候膽子這麼大了？

呵，果然是有什麼樣的女兒就有什麼樣的媽，白父冷哼了一聲，收回了目光。

想著冷亦臻還在旁邊，怕冷亦臻看到他們家的笑話，白父便揮了揮手，示意白家的所有人都不要再杵在這裡了，都各回各屋，去忙自己的事情。

白嬌嬌雖然有意留下，在冷亦臻面前多刷刷存在感，但白父態度堅定，礙於白父的面子，她也不敢多待，只悻悻地走了。

待人都散了后，白父將雞毛撣子隨手遞給傭人，隨後很快換了一張臉，笑呵呵的坐在冷亦臻的對面，搓了搓手，略帶緊張的說，「你看，冷少，我本來想替您教訓的……可惜你看，我家夫人這……實在不便啊。」

冷亦臻倒也沒有說什麼，只是目光微微移向了那一對挨得很近的、像是在說悄悄話的母女倆，微微眯了眯眼睛。

那頭，蘇星塵和白母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彷彿屋子中的其他人都不存在一般。

蘇星塵正在低頭檢查白母的傷口，然而還沒等蘇星塵替白母吹吹，白母卻伸手按住了了蘇星塵看她傷口的那隻手，「媽……不疼。」白母搖了搖頭，「不要看了，不好看，媽怕嚇到你。」

「好，我不看了。」蘇星塵嘴上乖乖應了，但看著面前明顯疼的眉頭都皺緊了，卻還強忍著說自己不痛的白母，心下只覺得一陣酸澀。

白父下了重手，白母的後背傷的很嚴重，假如白父力氣再大一些，有可能連骨頭都會錯位。

想到這裡，蘇星塵只覺得白母傻，她自己明明就可以逃過的啊……她這是何苦呢？

為了她，換了一身傷。

就在蘇星塵心裡心疼得緊時，白母卻突然抱住了她。

緊接著，蘇星塵聽到了白母略帶哽咽的聲音，「其實，媽都知道。」

「你哭了？」蘇星塵突然心下一緊張，也沒來得及聽白母的後半句，只自顧自地說，「是不是傷口太疼了？我幫你吹吹。」

「不，傷口不疼。」白母忙解釋道，「是媽啊，心裡疼。」

「星塵，其實媽一開始，就知道你不是以柔。」白母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聲音中有些哭音，但眼睛卻始終溫柔地看著蘇星塵。

「你和以柔啊，雖然長得一樣，但性格卻差了很多，你們的生活習慣也不一樣。」白母一一向蘇星塵解釋，「熟悉你們的人，其實很容易就認得出來。」

「當然，也許別人能被你們的外表蒙蔽，看不清真相。但媽知道，當年我生的是雙胞胎。不止是以柔一個，還有你。」白母微微嘆了一口氣，手指愛憐地撫過蘇星塵的面頰。

「媽幫你擋你爸爸的那一撣，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負擔，媽就是不想看你受傷害。媽，已經對不起你很多了……」白母講到這裡，突然情緒又激動起來，她的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掉，蘇星塵忙拿紙巾小心翼翼地替白母擦淚。

「你們都是我的女兒，都是我的心頭肉。媽已經失去你一次了，媽再也不想失去你第二次了……」白母的聲音劇烈地顫抖，「這麼多年以來，我日夜想著你，不知道你過得好不好，擔心你受委屈，這種滋味，太難熬了。」

蘇星塵終於忍不住，也隨著白母落下淚來。

原來，母親是這樣的……

她會關心你，會擔心你，在你遇到危險的時候，她會衝到你的面前，保護你。

「謝謝你，媽媽。」蘇星塵回抱住了白母。

另一端，白父揀著最近發生的新聞和冷亦臻聊，冷亦臻偶爾點頭，表達一些自己的觀點，算是不失禮，但明顯顯得有些不在狀態，像是心不在焉。

然而白父雖然也感覺到了，但還是沒有停下來，仍然保持原速滔滔不絕地講著，像是要把自己所有見過的趣聞都講一遍似的。

畢竟冷亦臻坐在這裡就散發著巨大的氣場，他覺得他要是不講點什麼，氣氛就能降到零點。

得把人凍死。

然而，不過半晌，冷亦臻卻突然向他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再繼續講下去了。

白父雖然不解，但還是聽話地照做。

「是這樣的。」冷亦臻輕輕咳了一聲，「我已派人在找，但目前以柔仍然不知所蹤。」

白父點了點頭。

「我在想，在找到以柔前，能不能先讓蘇星塵住在白家，以以柔的身份。」冷亦臻說到這裡，堪堪停住。

「這……」白父心裡有些不解。按道理來說，也不是不行。但是，既然如今蘇星塵已經暴露了身份，留在白家會平白無故多了許多尷尬。

剛才，他還如此教訓了蘇星塵，雖然被白母擋住了，但這梁子是結下了的。同住一個屋檐下，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我想以柔長期失蹤，影響不太好。」冷亦臻像是洞悉了白父內心的想法，繼續說道，「等以後以柔回來，我還是會和她結婚的。」

這就等於是給一巴掌給一顆糖了。

當然，在白父的眼中，這顆糖絕對要比這個小小的巴掌誘人許多。

要說剛才他心中還有些遲疑的話，這會遲疑便已經消失的一乾二淨了。

想著那份失而復得的嫁妝，白父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而後像是怕冷亦臻會反悔似的，立馬點頭答應了，「好的，冷少，我會告訴家裡的其他人，保證守口如瓶，半點消息也不會泄露出去。」

冷亦臻像是早就猜到了白父會有這樣的反應，只淡淡地點了點頭，算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