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得已的苦衷
冷亦臻對了眼表，天色已經不早了。如今事情既然都已經攤開，也按照他本來的想法解決得差不多了，他也該走了。
事實上，在白家逗留的時間已經超出了他的預計，雖然倒不是很打緊，但公司一個小時后還有一場會議需要他主持，會議之後他也還有許多事情需要去解決。
冷亦臻的時間向來是寶貴的。
於是他向白父辭了別，白父見狀連忙跟著站起身來，殷勤地一路將他送到門口。
與此同時，蘇星塵也攙扶著身體虛弱的白母，回到了白母的房間里。
蘇星塵將白母扶到沙發上坐了下來，隨後想去找葯，然而白母因為靠下來的時候習慣性的沒有注意，正好實打實地壓到了背後的傷口，疼的白母微微「嘶」了一聲，皺了皺眉頭。
蘇星塵連忙回頭拿了個枕頭墊在白母的腰間，好讓白母緊繃的身體稍微好受些，又不會觸碰到傷口。
「媽，你如今受傷了，凡事要小心一些。」蘇星塵看得有些心疼，語氣中帶著一絲嗔怪。
「知道了，知道了。」白母享受著女兒的擔心，覺得背後的傷口好像都好了許多，甚至眼裡隱隱有了盈盈笑意。
這幾年，白母在白家過的並不好。這樣開心的時候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白母溫柔的眼睛看著蘇星塵，想著當年她還在襁褓里時的模樣，不禁感嘆時間過的太快，當年的小嬰兒轉眼變成了如今的大姑娘……
蘇星塵搖搖頭，為白母的孩子氣感到無奈，「媽，你把葯放在哪裡了？」
白母指了指不遠處放在展示柜上的一個米色金邊鑲著碎花的小箱子，「噥，我都理好放在這裡了。」
蘇星塵依言將藥箱打開后，她的面前撲面而來一股葯的清香，淡淡的很好聞。
看樣子白母是精心準備過的，入眼的裡面的葯，種類很齊全，幾乎平時的小毛小病都可以靠著這些葯自個解決了。
蘇星塵從裡面取出一支塗抹傷口的藥膏，仔細地讀完說明書後，走到沙發的旁邊，彎下腰，掀開一半白母的衣服輕輕畫圈塗抹起來。
雖然之前已經看過白母的傷口，但此時為白母塗抹藥膏時，蘇星塵還是皺了皺眉頭，不忍心再看。因為怕白母感到疼痛，蘇星塵的動作很輕柔。
白母微微閉上了眼睛，靜靜享受著此時獨屬於母女倆的溫馨的時刻。
半晌，葯上完了。蘇星塵將白母的衣服放下來，理理整齊，白母也隨之睜開眼來。
蘇星塵舒了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身體，站了起來。而白母本身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此時看著蘇星塵突然站起身來，她似乎有些緊張，「星塵，那個，你先不要走……我想給你看幾樣東西。」
「媽，不要擔心，我不走。」蘇星塵本來想站起身來放鬆一下自己因為蹲太久而酸痛的腰背，此時聽到白母的話，有些哭笑不得，隨即還是聽話地坐到了白母的旁邊，「您想給我看什麼？」
白母嘆了一口氣，突然沉默了一會，隨後挺起自己有些佝僂的背，走向了自己的衣帽間。
蘇星塵連忙跟上。
白母的衣帽間一如上次蘇星塵見到的那樣，衣服不多，但疊得整整齊齊，讓人一看就知道衣帽間的主人是時常打掃的。
白母的腳步停在了上次蘇星塵注意到的那個角落。
蘇星塵順著白母的視線看去，那些看上去漂亮又有年代感的的卡通玩偶、飾品、衣服、鞋子琳琅滿目地擺在那裡，無一例外都是雙份的。
白母拿起了一個戴著領結的泰迪熊，「這是柔柔五歲的時候，我和她去商場，她看到娃娃機里的這個小熊很喜歡，走不動路了，我就幫她從旁邊的娃娃機里抓到的。」
白母說著看了一眼蘇星塵，眼裡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和一絲她看不懂的神色，「後來，我想到了你，就替你也夾了一個。」
「你的那個啊，可真難夾，柔柔和我足足在娃娃機旁夾了一個小時呢。」
蘇星塵微啞，正待說什麼，白母卻又拿起了一個精緻的頭箍。
頭箍的上面鑲滿了亮晶晶的鑽，是小姑娘最喜歡的那種公主戴的式樣，頭箍的頂上還有一個珍珠串起來的蝴蝶結，看起來精緻而可愛。
「這是柔柔十歲的時候，她路過街邊的飾品店，被這個頭箍吸引了。她當時穿著黑色的小禮裙，戴上這個頭箍特別好看，像個洋娃娃似的……」白母像是想到了什麼久遠的記憶，她的眼神有些飄散，隨之聚集在蘇星塵的臉上，莞爾一笑。
「我也給你買了一個，我想著，假如當時你還在我的身邊，我啊，就帶著你們兩個小公主出門，保證所有人看到都要羨慕我生了你們這兩個小寶貝。」
說著，白母又拿起來一套看起來像是演出服的粉色公主裙。
那套公主裙是網紗的，有好幾層，看上去像是蓬起來的，蘇星塵想著，這條裙子穿起來轉圈圈一定特別好看，裙子的上面是泡泡袖，下面裙擺處鑲著一圈別緻的蕾絲邊，看上去精緻可愛。
「這條，是當時柔柔學校里畢業表演時我給她買的，我買了兩條。我當時看柔柔穿上的時候，我就想，你穿上也一定特別好看。」白母將裙子取了衣架，放在蘇星塵的胸前比劃，裙子如今看起來很迷你，白母卻露出了滿足的神色，像是填補了某種內心的空缺。
「我日夜想著，你在外面過得好不好，不知道你能不能過上你喜歡的生活。」白母嘆了口氣，心中酸澀，「媽媽好怕你一個小姑娘在外面受了委屈，卻沒有人站出來幫你，聽你傾訴。」
「媽媽好怕外面那些不懷好意的人嘲笑你沒有爸爸媽媽，你傷心的一個人晚上蒙在被子里哭。」
「媽媽也害怕你生病的時候，卻沒有人陪在你身邊，可以替我好好照顧你。」
「你一個人在外面，什麼都要自己做，媽媽很抱歉讓你一個人承受了這麼多，被迫長大。」
說著，白母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蘇星塵的眼睛也紅了，白母說的，都是她曾經這麼多年中一點一點經歷過來的。
她一開始對白母的抗拒，正是因為那些年給她帶來的傷害太大了，她無數次夢見她的親生父母，醒來卻又無數次地失望。
她以為，他們已經去世了，可是他們，卻只是像這個世界沒有出現過她一般無所謂地在世界上的另一個角落生活著。
想到這裡，蘇星塵終於還是忍不住落下淚來，聲音帶著哽咽地問白母，「媽，你既然也思念我，為什麼不找我？當年，為什麼你就這麼狠心地丟下我一個人。」
「不是我不要你……」白母微微攥緊了拳頭，卻迴避了蘇星塵的目光。
「那是誰？」蘇星塵追問。
白母的面部卻突然緊繃起來，她下顎微微用力咬緊了牙，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連她的臉都開始微微發白，「不要問了，星塵。」
「媽已經懦弱了一輩子，以後，我一定會拼盡全力保護好你。」
白母雖然仍然有些心有餘悸，但白母的眼神卻漸漸堅定起來。
蘇星塵雖然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心底也充斥著疑惑，但看到白母明顯有些后怕的神情，知道當年一定發生了什麼明顯是白母不可控制的事情。
想到白母當年是有苦衷的，蘇星塵心底柔軟了許多。
「媽，沒關係的，我都原諒你了。」蘇星塵抱住了有些顫抖的白母，「媽，一切都過去了，都會越來越好的。」
白母回抱住她，輕輕地「嗯」了一聲。
等蘇星塵安撫好白母，便離開了。
然而就在蘇星塵關好白母房門的那一刻，蘇星塵卻聽到了門后白嬌嬌的聲音，看起來已經等了她有一段時間了。
「喲，蘇星塵。」白嬌嬌的聲音很尖，帶著一絲明顯的嘲諷。
本來她還是白以柔時，白嬌嬌就看她不順眼，奈何家裡規矩多，只能暗地裡教訓她，卻不能明擺著放到檯面上來。
此時她變成蘇星塵，白嬌嬌自認她可就更沒什麼情面好講了。畢竟，如今家裡，所有人可都是和她統一戰線的。
而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冒牌貨，除了她那個在家裡同樣沒什麼地位的母親，可什麼都沒有。
「怎麼，你這個冒牌貨，怎麼還賴在這裡不走啊。」白嬌嬌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微微挑著眉，數落。
「呵，怎麼，你以為我很想呆在這個破地方嗎？」蘇星塵覺得白嬌嬌幼稚得有些好笑。
她可巴不得走呢。
「你！」白嬌嬌忍住了怒氣，想到剛才查到的資料，又有了反諷的底氣，橫豎不過是一個孤兒罷了，和她這個正牌的白家大小姐比，可差的遠了！「聽說你以前是孤兒院的，看來除了這裡……你應該是無家可歸咯。」
「呵。」蘇星塵冷笑，「你這樣的家教，怕是連孤兒也不如。」
「既然，你已經知道我不是白以柔了，那你也最好拎得清一點。搞搞清楚，我可不像白以柔這麼好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