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規矩

曾經因尋仙而火熱的孤名山再一次被推上風口浪尖。

傳說山中的鬼物跑了出來，直接攻上了小靈山。傳聞那日鬼氣陰森的巨大手掌，漫天的金瞳和衝天而起的鳳凰。每一樣都被眾人描畫的神乎其神，直接將事情的肇事者給掩蓋了下去。而慧通對自己是絕對自信，自認這世俗界無人能在自己的攻擊之下逃脫，攻擊之後再次閉關了。直到多年後，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錯過了什麼。

因為傳言越來越離奇，眾人只當是當年被困在山裡的那些鬼東西跑了出來。

眾宗門商議一番，決定加派人手。同時進行第二次清理。

孤名山最深處，不同於當年江離所在的地下洞穴，一汪血池中心，一雙猩紅的眸子染上怒意。

「是誰，到底是誰壞我好事。」那雙血眸的主人狂怒不以，平靜的血池洶湧異常。

「生氣做什麼？那群煩人的和尚天天念經，有人找他們麻煩，開心還來不及。」一道陰冷沙啞的聲音響起。

「我的寶貝啊，突然來了那麼多人，我好不容易創造出的寶貝。」血眸主人心疼道。

「就你那些小傢伙？也就你當個寶。」暗處的聲音嘲諷到。

「沒了他們，我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破地方。」血眸主人頹敗道。

「離開？好好修鍊吧，將這血池的力量煉化，那時候，才是我們重現世間的好時候。」聲音不屑道。「果然沒眼光，怪不得這麼廢物。」

「你說誰？你出來。」血眸主人惱羞成怒，很是抓狂。

可無論他怎麼喊，都無人再回應他的話。

沒人回答，他也無濟於事。再感受到那因為戰鬥而滲透下來的血液紛紛匯聚而來時，原本暴怒的情緒也漸漸平息下去，再次閉上雙眼。

這邊發生的事江離不知道，在祭拜過娘之後，便連夜往梁國帝都的方向去了。

築基期只能在世俗界兩年，簽證一過就得離開，留給江離的時間不多。雖說權宜之計收了那些山賊，但既然做了，就得留好後路，若是有一天在修仙界混不下去了，還能回來有個營生給自己養老。

一路上江離話不多，只是躺在那看天。蘇曦也不打擾他，坐在一邊想著江離身上的變化。

後來她問過他到底怎麼回事，她怕他控制不住入了魔道。尤其是那雙眼睛，一片漆黑，連瞳孔都沒有。

江離知道她擔心，但也解釋不清楚，只說自己太生氣，情緒不穩就會比較暴躁。

可有些他沒說，當時的他好像自己，又好像不是自己。根據自己的情況，江離很懷疑，是不是這具身體殘留下的魂魄。可他完全沒有感覺任何不適，也不是所謂的雙重人格，因為他所做的事，他都清楚，不存在轉變的可能。

「你覺得在什麼情況下才可能這樣？」江離覺得自己的知識還是太匱乏，只好請教蘇曦。

「秘法，丹藥。」蘇曦果斷道：「不過秘法不太可能，是秘法都有後遺症，而且你也沒用，至於丹藥也沒吃。我還是覺得，那就是你自己，在你因外力的影響而爆發出本就屬於你的血脈力量。」

「血脈力量？」江離疑惑了。

「對，就是血脈力量。上古眾族強於人族最為主要的原因，是因為他們的血脈強大。就比如我，我的血脈傳承自鳳族，我的落鳳劍是鳳骨所化，還有我的涅槃之火。你不說你是龍的傳人嗎？說不定是龍族血脈被激發？」蘇曦說的自己都有些不自信。她覺得很有必要弄清楚原因，血脈的確是一種，他們天生就有自己的天賦神通，可是江離，絕對不是龍之血脈，那邪氣肆虐的樣子，彷彿透過九幽的雙眸，現在想起來還是會止不住顫抖。

「你，怕我？」江離見蘇曦的樣子低下頭道。

「這是自然反應，不是怕。」蘇曦解釋道。

「哦。」江離還是有些有氣無力，特意往後挪了挪，離蘇曦遠了一點。

「江離!」蘇曦咬牙切齒，這一副受傷的樣子做給誰看呢。

當即，一巴掌就拍了過去，道:「你能正常點嗎？怎麼？你要殺了我？怕你，怕你我早跑了，再說了，你是不是太小瞧本小姐了？」

「......」

江離愣愣的看著眼前張牙舞爪的小姑娘，心下暖暖的，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道:「溫柔點，主要我怕你。」

「......」蘇曦呆了片刻，又是一巴掌下去，吼道：「滾。」

「哈哈哈......」

幾日的陰霾似乎隨風而逝了，江離枕著雙臂看天，心裡琢磨著蘇曦剛剛說的話。

龍的傳人他是騙人的，就算是真的，如今也換了身體。他更傾向於靈魂融合，是在他來到這具身體后融進了「他」的靈魂后，所帶的所謂後遺症，又或者說因為他太弱而封印起來的所謂力量。

至於血脈問題，江離覺得以自己目前的見識，是弄不清楚的。既然弄不清楚的就隨他去，江離如此想著竟然慢慢睡著了。

長久的奔波，戰鬥，讓安逸太久的江離無論是從心裡還是身體都異常疲憊。

和風送暖，暖陽依舊，江離舒展了眉頭，嘴裡輕輕吐出一個字：「娘。」

等江離被搖醒的時候已經距離都城不遠，兩人稍作修整，這才從城門進去。

和往常一樣，依舊喧鬧繁華。兩人自進城后便分開了，蘇曦回玲瓏閣，江離則去仙客來。

走的時候仙客來的院子沒退，江離回來的時候發現沒人在，他也沒在意，叫了些吃食，自己飽餐一頓，然後洗了個熱水澡。可直到傍晚江離也沒等到他們回來，這才覺得不對。

帶著疑惑他接通當時留給岳子初的傳訊令牌，可半晌也無人回應，這才覺得似乎出事了。沒辦法，江離又聯繫了蘇曦。

「咦，這才半天不見就想我了？」蘇曦歡快的聲音傳來出來，還能聽到身邊有壓抑的輕咳聲。

「岳子初他們不見了。」江離直接道明來意。

然後江離便聽見蘇曦那邊開口道：「龔叔，岳子初在哪？」

然後一道低沉的男聲傳了過來道：「小姐，岳三公子被相府帶回去了，還有那位公子的手下，出手的是羅珏。」

「好的很。」江離聽后當即就要去相府搶人。

「等等，我和你一起。」蘇曦連忙到。

「不用，我能解決。」

對面沉默半刻，這才開口道：「也好，玲瓏閣不好直接參与，不過，你答應我，別衝動。」

她怕了江離一句話不說上去就把人給捅了，已經得罪了靈山，再得罪個天羅宗，到時候他的處境會相當艱難，蘇曦很是心累。

「好。」江離低聲笑道，他哪裡不知道她的意思。

知道人在哪，江離打算直接上門要人。

作為一國之相，其地位在整個梁國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是以其府邸都頗為壯觀。

「來者何人？可有拜貼？」

江離剛到，便被門口的侍衛攔了下來。

「江離，我找岳子初。」江離道。

那侍衛警惕的上下打量江離道：「沒有拜貼不能入內，請公子日後再來。」

「我不進去也行，叫羅珏把人給我放出來。」

那人更驚訝了，這人是誰？羅珏那是誰，是仙人啊，聽說還是少宗主，這人如此正大光明的叫人，令他有些不敢說話了。

一臉要哭的樣子，這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就是一個護衛，誰都得罪不起。不過就算眼前人再強，應該也沒有一宗的少宗主厲害吧，當即道：「公子還是請回吧，羅少宗主說了，不見任何人。」

雖拒絕，但語氣還算好，他守著相府大門多年，這基本的察言觀色還是有的。羅珏他得罪不起，這人，估計他也得罪不起。

「哎。」江離嘆氣，然後聲音夾雜著靈力道：「羅珏，給小爺我滾出來。」

「滾出來......出來......來」

聲音瞬間傳遍整個帝都，正在煉器的蘇曦手一抖，材料便廢了。嘴角直抽，心裡暗罵。她怎麼都想不明白，明明事事往後縮的人怎麼真要幹什麼總這麼激進，他就那麼怕人不知道？

「龔叔，你去看看，有需要，幫一把。」蘇曦苦惱道。

「是。」龔叔躬身退下。

與此同時，皇宮之中，正要去自己嬪妃處的梁王直接坐在地上，嚇壞了身邊一眾太監宮女。

「陛下，您沒事吧。」身邊的小太監連忙攙扶。

「無事。」梁王心有戚戚道：「你說這幾年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奴才見識短，不過這王爺公主相繼得了仙緣，奴才覺得，是幸的。」小太監道。

「是啊，是啊，是幸。」梁王已經蒼老的面容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想了想道：「是時候叫太子回來了，朕老了。」

「皇上。」小太監震驚。

「做什麼？朕累了，這江山是該交給年輕人了。走，扶朕回宮。」梁王背著手往回走。

江離還不知道因為自己這一番動作，愣是嚇壞了老皇帝，恨不得馬上退位，好頤養天年。

相府內院一處精緻的院子，羅珏本心情很好的品著茶，忽然聽到江離的聲音，當即握碎了手中茶杯，身邊站著的岳子風垂著頭，大氣不敢出。

「倒是好膽，你那三弟呢？可問出什麼來了？」羅珏站起身道。

「回稟少主，那小子嘴嚴的很，什麼都沒。」岳子風哆嗦道。

「廢物。」羅珏一揮衣袖，岳子風直接飛了出去，正好撞上趕來的相爺和相府大公子。

一肚子話，可看到這場景，愣是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等羅珏離開，相爺蒼老的身子直接癱在地上。

「爹。」大公子岳子甫嚇壞了，連忙扶著。

「造孽啊，這是造的什麼孽啊。」老相爺一臉頹廢道：「快，趁現在，把老三放了，還有那個一起綁來的，快去。」

「好，爹，您老要保重身體啊。」岳子甫叫來下人送相爺回去，就連忙往地牢跑。

而因為江離一聲，越來越多的人往相府這邊過來。直到看到江離，有人便認出，這不就是之前那與羅珏對陣的銀槍少年嗎？

難道，又打起來了？

眾人又好奇有害怕，遠遠的站在遠處小聲議論著。

直到羅珏一身黑衣，背著手，從相府里走出來，眾人才禁了聲。

「這貴客，真難請。把人給我完好送出來，我很忙的，沒時間和你廢話。」江離不耐煩道。

「我倒不知，岳三公子想回家還要得到你的允許嗎？」羅珏低沉的聲音聽上去壓迫感十足。

但江離卻不以為意道：「少廢話，你讓他出來，無事我就走，有事。」

江離停頓片刻接著道：「他傷一條腿，你斷兩條腿。這是你天羅宗的規矩。」

少年雙手環胸，異常篤定。

「我數三聲，見不到岳子初那個蠢貨，廢了你，這，是我的規矩。」

囂張至極的話震在每個人的耳中，然而，眾人還處在震驚中的時候，江離已經開口了。每一個字，敲在眾人心上，都異常清晰。

「三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