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究竟是誰(二)
當那雙手放到她的肩膀上的時候,她心有觸動,鼻尖酸澀難忍,逼紅了眼眶。
「你在叫誰?」她保持著原有的姿勢問道,「是依瀾諾,還是海蘭珠?」
按在她肩膀上的手使力,將她從蒲團上扶了起來,他將她轉過來,疲憊的閉上眼睛,貼上她的額頭。說:「至始至終,我的蘭兒就只有一人。」
「再相見,你好像變了許多,你懂了許多,聰明了許多,那那副脾氣還是像小時候,受不得半點委屈。」
若書的眼淚掉了下來,她想無論是這個時代的海蘭珠還是那個時代的若書,她們從小家境富裕,父母寵愛,又怎麼會委屈自己?
她開口:「如果我說,扎魯特是她自己動了胎氣,不關我的事兒,你相信嗎?」
他點點頭,用疲憊的聲音講:「我信。」
因為當時他就在外面看著,只是他不能告訴她,在他的一生里謀划的太多,這其中也包括她的。
若書哭著哭著就笑了,她終於張開手臂,將他抱住,「你相信就好,在這裡,別人怎樣誤會我都沒有關係,只要你相信我,我就值得了。」
皇太極聽著她的話,唇角朝上彎了彎,就連呼吸都帶著笑意,在他喚了她的名字之後,快速將她打橫抱起,出了這裝菩薩像的小廳堂。回到了休息的地方,將她放在了床上。
燭光中他看著若書,若書的心裡有種竊喜感,這種感覺就好像看到了簡安之的前世,別人都不知道,只有她一個人知道。
人常說百年之後,不過現在在若書看來,百年之前,他是皇太極,他喜歡海蘭珠,百年之後,他是簡安之,他喜歡秦若書。
不管是百年之前,還是百年之後,他們都互相喜歡著,深愛著。
他們說,百年之後,我們怎樣怎樣,但她說百年之前,我愛的人是你,百年之後,我愛的人還是你。
皇太極摸著她的臉,溫聲開口:「小路子告訴我,哲哲打你了?」
若書低下頭,忍不住笑了出來,等能控制住了,才抬頭對他說:「你又派內奸!」
他也笑了,捧著她的臉:「兒時讓巴巴魯跟在你身邊,是怕你有危險,那會兒讓小路子折回來,是怕你在那種情況之下誤會了我的話,心裡吃醋彆扭。」
還真被他說對了,她那個時候真的吃扎魯特的醋,以為皇太極變心,換了個朝代就不在愛她了。
她握著他的手,緊張的問他:「那你告訴我,你究竟愛不愛扎魯特,還是她有了你的孩子,你就對她偏愛有加?」
有一種甜蜜從皇太極眼眸中閃過,他捏了捏若書的鼻子,不肯回答,轉身打了個哈欠,對她說:「我累了,睡覺吧!」
噗通一聲躺下。
「噯!」若書搖他的肩膀,他卻不理那回事兒,臉朝里,抱著被子睡覺。
賴皮!
若書沒有轍兒,天晚了,她也困了,只得陪著一起躺下。
後半夜,若書被一陣密密麻麻的吻給吻醒。睜開眼,皇太極就趴在她的身上,吻著她被哲哲打過的臉。
「你……」若書剛醒,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時,他卻說話了,「你姑姑打你的,本汗都記著,等以後找時間了還給她。」
若書被這一句話,瞬間驚醒了。
「你要幹什麼?」她問他。
他卻停了下來,抵在她的額間,偷偷的笑。
若書被笑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直到他停了,抬起眼眸看著她,那雙眼睛深邃而有目的。
「海蘭珠,我要你明白,讓你呆在我身邊就是為了保護你,只要有我在,不管是誰,只要傷了你,我絕不姑息!」
她要說話的時候,他吻住了她的嘴,堵住了她要說的話。朦朧中他說:「她又不是第一次打你了,誰家的孩子捨得讓人這樣打啊?」
若書哭了,不管什麼時候,什麼朝代,簡安之對她從來都不曾變過。
「我小時候的事情,你都還記得?」她問。
「記得,我都記得,」他言語中帶著些笑意:「還記得你不服氣,將豪格推到池塘裡面去,那可是豪格有生以來最丟臉的一次。」
若書臉紅的錘了他一拳:「你這倒記得明白。」
皇太極抬起頭來看著她問:「那你還記得,你當時說了什麼嗎?」
說了什麼?
讓她想想……
過了一會兒,她回頭看向皇太極,在他的期待中,一臉無辜的搖頭:「記不起來了!」
某人黑臉……彈她的額頭,「就知道你喜歡耍無賴。」
「沒有耍無賴,」若書給自己辯解,她是真的記不起來了,按理說,她進入海蘭珠的身體,她以前的事情,她都應該了如指掌的,但這件事情,她卻是一點也記不起來。
奇了怪了!
皇太極摸摸她的頭,若書看到他眼眸里明顯劃過一絲失落,她想問問她,卻被他搶了先:「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反正也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那個時候你才六歲。那我現在問你,你願意給皇太極生個孩子嗎?」
「我能說不願意嗎?」
話落,皇太極的臉一下子就沉了。
全身上下撒發出一種冰寒之氣,差點沒把若書凍傷。那眼裡也不見柔情,就那麼涼涼的從若書的身上下來。
接下來,他像個發脾氣的小孩子一樣,背過身去,將被子都往他那邊拉。
若書又生氣又無奈。
她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麼跟皇太極解釋。她就那麼平躺著。孤零零的看著床頂。
許久,也不知道皇太極睡了沒有,她瞟了他一眼,開始自言自語:「在這個男兒為重的時代里,我不知道你還喜不喜歡女兒。況且我也不希望,我的孩子因為某種利益而來到這個世界上。」
她轉向皇太極那邊,伸手將他抱住,臉貼在他的背上,繼續說道:「況且,在這個宮裡,這個世界上,我在乎的人只有你,我只是希望將來擁有我們骨血的孩子,是因為我們的期待,才來到這個世界。皇太極,你能明白我嗎?」
皇太極慢慢的睜開眼睛,臉上終於有了溫暖的顏色。
其實他最怕跟她分開的這些年,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但是就在剛才,他聽到了她的心裡話。竟不由的開心起來。
原來她在意的是這些,他握住她的手。
若書一驚:「你還沒睡著?」
他轉過來,看著她點頭:「恩,睡著了就聽不到你的心裡話了。」
若書臉一紅,埋怨他:「你這人怎麼這樣,難道偷聽到別人心裡話,你就安心了嗎?」
不管怎樣,心裡話被人聽到了總覺得有點怪怪的。況且偷聽的人還是皇太極,她不慌張才怪。
她把頭埋得很低,低到他快看不到她的模樣。
「海蘭珠。」他喊。
她:聽不到!
他:「你看看我!」
她:聽不見,聽不見!睡吧,睡吧。
最後,他把她那顆蝸牛腦袋從殼裡掰了出來,看著他的眼睛。
他說:「從你小的時候開始,我就讓你叫我的名字,到現在為止,你可知道為了什麼?」
他說:「皇太極是一個男人的名字,這個男人也是海蘭珠丈夫的名字。明白嗎?」
她唇角咧開笑紋。
他:「如果你想生孩子,隨時隨地告訴我一聲,想要多少,我都給。」
若書這下真的忍不住了,「想要多少?皇太極你當我是豬嗎?」
「你不是豬你是貓。」受她的感染,皇太極對有了孩子之後的他們也開始嚮往了起來,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可這一切都被若書看在眼裡,感受著。
你不是豬,你是貓。
簡太太你是只貓!
若書眼圈紅了,那一剎那她撲到皇太極的懷裡,對他說:「謝謝你在我身邊,還好我沒有失去你!」
他在她撲過來的時候愣了一下,然後笑了,抱緊她:「傻瓜,你從小,我就一直守在你身邊,哪裡有什麼失去,我又怎敢輕易的失去你呢?」
轉眼間,北京,病房。
簡安之趴在若書的病床前,握住她的手睡了過去,與此同時,有一滴淚從他的眼角滑落,不見悲傷,卻緊緊地握住她的手……
第二日,皇太極上朝。
小路子站在大殿之上,揮動懷裡的浮塵,高聲喊:「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大臣索尼站出來道:「臣有本奏!」
「說。」皇太極開口。
索尼:「臣聽聞今日後宮之中,博爾濟吉特福晉和扎魯特福晉因生口角,前者嫉妒後者懷有大汗子嗣,心生怨恨,蓄意謀害後者腹中孩子,臣以為此事已動搖國本,還請大汗妥善處置。」
皇太極看著索尼,把他的話一字不落的聽下來,等他說完之後,冷哼一聲,不理。
面對眾人道:「諸位卿家還有什麼事嗎?」
蘇克薩哈站出來道:「大汗,子嗣乃國之根本,還請大汗妥善處置!」
皇太極將手裡的一本奏摺扔到桌上,看了眼這兩位肱股之臣,冷聲道:「你們這是管了朝前,現在連本汗的後宮都要插上一腳了?」
眾人一聽,心上不由一緊。
蘇克薩哈下意識的跟索尼互相看了一眼,後者搖頭示意先不要開口。
唯獨那鰲拜站在隊伍中冷笑了一聲。
鰲拜的性子與皇太極最像,也能想象的到,一個男人最討厭別人管他的家世,這幫人也真是自不量力。
也不想想自個兒家裡誰沒個妾室吵吵爭寵的。還敢擺上來,這不是自打臉嗎?
皇太極開口:「那本汗倒想問問你們,本汗後宮的事情,是怎麼傳到諸位大臣耳朵里來的,索尼,蘇克薩哈,你們兩個誰跟本汗後宮里的福晉有交情?」
話落,蘇克薩哈和索尼噗通一跪,索尼拱手:「大汗明鑒,臣不想大汗子嗣稀薄,絕無謀逆款曲之心!」
蘇克薩哈:「臣亦然!」
此事都讓人想起了代善,努爾哈赤還在時,他的寵妃阿巴亥就和代善暗通款曲,那件事情,大家雖然嘴上不說,但都知道。
這因此也成為一件隱晦之事,皇太極正值壯年,若還有類似的事情傳出,那下場必定慘烈。
人人對之避諱不及,如今蘇克薩哈和索尼自然也是後悔做這個出頭的鳥兒。
豪格這個時候站出來:「汗阿瑪,兒臣以為,此乃汗阿瑪的家事,理當汗阿瑪自己處理,朝中大臣無權管之。」
豪格是皇太極的長子,他說的話,一向是被認為未來儲君的話,朝中無人反對。
此時皇太極也對他投去不少欣賞。便開口:「後宮之事,由大福晉處理,她這人一向秉公處事,後宮的事交給她,我很放心,諸位卿家可還有異議?」
皇太極掃視了一周,朝中無人敢言,便讓小路子宣布退朝。
出了朝堂,索尼和蘇克薩哈並肩走著,蘇克薩哈忍不住說了一句:「幸好剛才有大阿哥說話,否則你我都要被大汗以款曲定罪了。」
索尼也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
「哈哈!」身後有人邁著大步伐趕上來,蘇克薩哈轉身,見那人是鰲拜。
鰲拜帶著諷刺的口氣道:「吃了人家的好處,自然要幫人家說話了,只不過你們沒有想過,愛新覺羅家的男兒愛極了美人,寧可動搖國本都不能傷及美人,這釘子您二位碰的疼嗎?」
說完,鰲拜就邁著大步走了。
「你!」蘇克薩哈指著他的背影,怒罵:「不像話!」
「算了。」索尼攔住他,「他說的也沒錯,如今後宮裡就是那博爾濟吉特三姑侄把持著,我之所以答應要幫那扎魯特氏也是為了要平衡權利。」說著,索尼抬頭望向天空,沉聲開口:「但願,老天有眼,千萬不要讓那博爾濟吉特?海蘭珠有了大汗的子嗣,否則,國之不幸!」
若書今日起了個早兒,早上的時候,皇太極對她說:「今日下了早朝,我到你這兒來,咱們一起吃一頓中午飯。」
於是乎為了這句話,她一早就在廚房忙碌。
「你們有誰知道,皇太極喜歡吃什麼?」海蘭珠問娜拉妲和吉娜烈。
這兩個丫頭搖搖頭,娜拉妲說:「格格,咱們是跟著您來的,您都不知道,我們怎麼知道?」
若書看了她一眼,想想也對。
可是這廚房裡多是奶製品,吃都吃膩了,也不知道皇太極膩不膩。在現代的時候,簡先生專愛養生,每天早上必備一杯牛奶。最喜歡的菜色也不過是那些葷素搭配,營養均衡的。
只要不是讓他吃燒烤,什麼都行。
雖然他現在是皇帝,但口味也不可能有多少變化吧,想了想,若書決定大刀闊斧,做一些他「喜歡」吃的。
清蒸鱸魚,水晶蝦仁,粉蒸肉,糯米丸子,醋溜土豆絲,紅燒茄子,齊活了。
忙活完了,皇太極還沒有過來。若書等不及了,告訴娜拉妲和吉娜烈,「我去看看,等會幫你們帶一個大汗回來。」
說完就溜了。
留下娜拉妲和吉娜烈相互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
今日下朝之後,豪格帶著摺子到乾清宮請皇太極批示,等若書到乾清宮的時候,豪格正好從乾清宮裡出來。
豪格見到若書詫異,若書看見他也是一樣。
最後還是豪格先開的口:「福晉是來找父汗的?」
若書扯扯嘴唇,聽著蔣英瑞叫簡安之父汗可真不習慣。但是沒辦法,歷史如此。
她點點頭。
蔣英瑞看了看裡頭,皇太極依舊在批奏摺,便說:「福晉在見父汗之前,能否騰出點時間,豪格有幾句話要對福晉說。」
「什麼事啊…。」她還沒說完呢,豪格便伸出胳膊,截了她的話,「福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