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長地久有時盡 1
第二日——
「怎麼突然想進宮?」明冽寒站在落落身側不遠處,看著她突然換上的一身華麗的宮裝。
「想我皇兄了,自然就進宮去看看他呀!」落落俏皮的一笑,卻掩飾住了眼裡的心虛。其實她是想進宮看看那個蘭晴,那個曾經的蘇落落記憶中的那個並沒有死的蘭晴。
儘管那天在書房裡將頭撞破了之後,很多曾經的蘇落落的記憶都進入了她的腦中,可是她還是有些東西需要理清。這麼一個大大的黑鍋可不是開玩笑的,畢竟,誤會她的不是別人,正是明冽寒。
「本王叫人備好馬車送你!」明冽寒從椅子上站起身,叫剛給落落上好妝的喜兒先退下,走上前自落落身後輕輕吻著她的髮絲:「路上小心些。」
落落在鏡子里看著明冽寒在她身後的身影,突然一笑,轉頭看向他:「真是沒看出來,你堂堂明冽寒大王爺,真的被本姑娘給制服了,居然一大清早的和我一起回了碧落齋,而不是去忙你自己的事情了呢!」
明冽寒淡笑,抬手輕輕摸著她頭上那兩隻當日在廟會時買來的兩隻簪子,突地笑道:「你就帶這兩個頭飾回去,皇上看到了估計會說本王虧待了你!」
「才不會,這是你第一次送我的東西,我覺得是最貴重的了!」落落嘻嘻一笑。
明冽寒忽然頓了頓,突然轉身走到門前向小方子交代了幾句話,才又轉了回來。
「怎麼了?」落落不解的看著他。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明冽寒淡淡笑著,側過身看著落落這又一次化上的精緻的妝,幽幽開口:「難不成嫁了人的女人變化真這麼大?」
「什麼?」落落挑眉,一身隆重的宮裝穿在身上,實在是重的要命,所以也就不願起身,只是坐著仰起頭看進明冽寒的眼裡。
明冽寒伸后,在落落的小臉上輕輕勾勒:「即使臉是一模一樣的,但是成親之後的你與之前的你確實是有所不同,你未嫁入王府的時候,每日臉上都是這麼精緻的裝扮,可是今日看來,卻是多了幾分神韻!」
「是嗎?」落落吐舌,甜蜜的一笑。
「王爺……」
門外傳來小方子的聲音,落落轉回頭看向門前,明冽寒卻已經走了過去。
沒多久,落落看著走回來的明冽寒,「又怎麼了?那小子怎麼總是在門前徘徊著?」
明冽寒一笑,走上前俯身看著落落:「很在意本王送你的東西?」
「呃……」落落眨了眨眼,咧嘴笑了出來:「還好啦,只是送的方式不同,我這房裡一大箱一大箱的金銀珠寶,不都是你曾經下聘的時候的東西嗎?我在意的只是心意,並無其他呀!」
突然,落落只覺頭上一重,驚訝的抬眼看著正往她頭上插著什麼東西的明冽寒。
「什麼啊?」落落好奇的轉身,看向鏡子里,只見本來只有兩個廉價的小簪子的頭上,突然多了一隻金步搖,在金步搖的上邊還有一顆看起來價值連城的夜明珠,而在夜明珠的四周還有不知是什麼做出來的淡淡的綠色的絲網,落落訝然的睜大眼睛看著頭上的這個一看就知份量極重而且絕對會貴的嚇人的東西,嚇的站起身,差點叫了出來。
「天吶!」落落張了張嘴,轉頭驚愕的看向正看著她淡笑的明冽寒:「你在哪兒弄來的這東西?」
「幾個月前錦川國送來給皇帝的供品,順便也給冽寒王府和纖塵王府各一樣,你頭上的這個『滄海明月』就是錦川國皇宮三寶其中的一樣,另兩樣在皇上和纖塵手裡。」
「這……那這麼貴重的東西怎麼給我了?」落落咽了咽口水,受寵若驚是什麼?就是現在的這個樣子啊!
「因為只有你才配得上!」明冽寒輕輕一笑,突然伸手摟住落落的腰,在她紅紅的小嘴上親了一記。
「又來這套!」落落臉一紅,燦燦的低下頭笑了一下,轉身又看向鏡子里的自己,這個金步搖真的很好看:「這個,叫什麼來著?『滄海明月』是嗎?」
「嗯。」明冽寒淡淡的應了一下。
落落對著鏡子做了幾個鬼臉,又對著鏡子里擺出庸容淡雅的微笑,忽然捂起嘴又輕笑了一下,然後忍不住的嘻笑出聲:「真好,嘿嘿!」
見她高興成這樣,明冽寒的心情也越來越好,喜歡上這樣的落落,大概是與她這種不染世俗的笑臉有很大的關聯。她總是毫不做作的笑著,有一點點值得開心的事,就會咧起嘴來傻笑,笑的很明媚,比任何時候都漂亮百倍。
「既然是幾個月前送來的,那個時候蘭晴還在,你怎麼沒送她……」落落順嘴一說,卻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話明明是在拉自己往危險的地方走,落落心裡一慌,轉頭看向明冽寒。
果然,明冽寒的臉色又有些難看了。
落落撅起嘴,心裡不太舒服,其實蘭晴沒有死。那若是現在他知道了蘭晴沒有死的話,會選擇蘭晴,還是選擇自己?
「冽寒……」落落小心的轉身,站到他面前,伸手去揉了一下他緊皺起來的眉心:「我可以問一個,也許還是會讓你生氣的問題嗎?」
「既然知道本王會生氣,那你自己掂量一下後果再問。」明冽寒冷眼看著她。
「好嘛……」落落皺起小鼻子,撅起嘴:「我只是想問,如果,我是說如果蘭晴沒有死……」
話還沒有說完,落落就看到明冽寒眼裡迸射出的不明意味。
落落咬了咬牙,儘管心裡不舒服,但是還是要問:「我是說,如果蘭晴沒有死,而我和她都站在你面前,必須要你選一位的話,你會選誰?」
明冽寒沉下臉,靜靜的看了落落許久,沒有回答。
落落心裡揣揣不安的,等了半天,見他還是沒有說他的答案,自己就後悔了,突然伸手捂住他本來也沒張開的嘴:「算了,當我沒問。」
不是她不夠自信,而是明冽寒一直都以為蘭晴是蘇落落害死的,那他又怎麼可以會選擇自己?或者是,這個答案肯定不是她所喜歡的,既然這樣,她不如不知道的好。
明冽寒嘆息著拉下落落的手,在嘴邊親吻了一下,「馬車應該已經在王府門前等著了,快進宮吧!」
「哦。」落落撅了一下嘴,低下頭轉身向前門走。
明冽寒忽然喚了她一聲,落落轉身看他,他卻又淡笑著搖了搖頭:「去吧!早些回來,有孕在身出門在外始終都不太方便。」
「嗯!」落落沖他俏皮的一笑,轉回頭走出房門。
明冽寒站在原地,看著落落走出去的背影,心裡卻漸漸的沉悶了下來。
若是蘭晴沒有死,兩個人都站在她的面前,他會選哪一個?這種問題,他確實沒有答案。按說是落落害死了蘭晴,他對落落有了感情,那就是對蘭晴的不忠,可是此時的落落確實是讓他放不下。
落落坐在馬車裡發了好半天的呆,在馬車停下來的時候才回過神來,由喜兒扶著下了馬車,抬頭看向只來過一次,但搜尋著蘇落落的記憶中卻是從小到大的家的地方,心裡有著特殊的感覺。
「落落怎麼回宮了?」明延德坐在寢宮裡批閱奏摺,忽然看到宮門被打開,蘇落落居然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同入了冽寒王府的小宮女喜兒。
「碧落給皇兄請安,皇上萬歲!」落落恭敬的俯了俯身。
「喜兒參見皇上!」
「平身!」明延德笑著走了下去,親自扶起落落:「落落不是有孕了嗎?怎麼會突然跑來宮裡?」
「落落想皇兄了!」落落俏皮的一笑,眼裡卻帶著一點點的心酸,眼前的男人,是她現在這個人生里的唯一的血脈至親,卻也是為了他自己的愛情,而狠心的讓自己的妹妹卻背著一個黑鍋的男人。
「呵,小丫頭還能想朕?現在與你的冽寒哥哥天天如膠似漆的,還能想起宮裡的這個家,不錯,不錯!」明延德笑著,說著就要拉著落落坐到他所坐的龍椅上去,那條龍椅,除了他這個皇上坐過,也就只有他這個皇妹敢坐了。
「皇兄在看奏摺?」落落沒有隨他過去,只是站穩了身子,看著他。
「嗯。」
「那落落先不打擾皇兄,落落去找蘭晴姐姐可好?」落落突然一笑。
明延德的手一頓,驚愕的看進落落的眼裡,隨即又轉頭看向她身後的喜兒,眼裡頓時迸射出殺意。
「喜兒已經是妹妹的心腹了,皇兄不必介意吧?」落落臉上帶著無害的微笑,心裡卻帶著冷笑。
明延德的臉色淡淡的好了很多:「落落,聽你這口氣,似乎是已經不再怨怪皇兄當日讓冽寒誤會你的事了?」
「不會怨怪,但是還是會介意!」落落淡淡一笑,笑的毫無感情:「有誰願意自己愛的男人總是在心裡記著,他的女人殺了他曾經喜歡過的女人!而且,又是這麼大的一口黑鍋,只是為了遮掩皇兄你那在兄弟手中搶去的愛情!」
「落落!」明延德擰起眉,突然低聲說:「你當初不是明白皇兄的難處嗎?所以你也將這一切忍了下來,怎麼今日……」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心裡憋著慌,找皇兄來訴訴心裡的苦,不然我怕我心裡憋著難受,會影響到孩子!」說著,落落抬手摸了摸肚子。
見落落如此,明延德也笑了出來:「也罷。」
「蘭晴姐姐在哪個宮裡?」落落忽然悄聲問道。
明延德的神色一緊,瞟著落落的臉色:「冽寒不知你來宮裡的目的?」
「他不知道。」落落撇著嘴。
明延德點了點頭:「她在朕寢宮後邊的禁宮裡!」
「你讓蘭晴住在禁宮?」落落驚訝的張大了嘴:「那裡不是任何人都不可以進去的嗎?」
「正是因為任何人都不能進去,所以她才在那裡,這樣就沒人會知道已經『死去』的蘭晴其實是在宮裡。」
落落莫名的在心頭顫抖的一下,儘管在曾經的記憶里能知道皇帝也一樣是愛的死去活來,可是看著他為了愛而忍心讓自己喜歡的女人終身不能再見任何人,真的只能獨自面對他一輩子,這種感覺真的很讓人寒心。
原來,身為皇帝,也有自私的時候啊……落落皺了皺眉,伸後向皇帝要來可以進禁宮的腰牌,才和喜兒一起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