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好好學習（二）
那是初中以後我第一次流那麼多淚，因為我始終覺得哭和眼淚是一種很可笑的很懦弱的表現，並且沒有什麼實質性的作用。
可是，那一刻的我卻怎麼也止不住。眼淚落下沒有聲音的，好像不是滴在枕頭上而是我的心裡，然後以後一下一下的擊打著我的心，讓我回憶著她給我的一點一滴。
從初中的第一節生物課我的夢想就是能夠有一天從事一項和動植物有關的職業，哪怕她總是嘲笑我然後說著我的想法簡直是荒唐的笑話，這樣的職業難道是獸醫嗎。我總會生氣的辯解不是的，然後自己一個人跑到房間里，想著她這麼封建什麼都不懂。
可是隨著眼淚的流下，我想著：去做一名醫生，去從事這方面的研究，我要把老媽給治好。或者……不讓像我一樣的人這麼痛苦，讓他們的親人能夠開心。
那一刻，我才感受到原來啊，夢想是會改變的，是會隨著一個人的處境去改變的……
以前的我想著上大學要到外省去，看看其他的城市，工作的時候到本省的別的城市去。我想飛走，離家越遠約好。也想著當有一天她真的走了，我一定不會哭得撕心裂肺，而是讓她安靜的走，讓她安安靜靜的去該去的地方，而我只要好好看著她就好。我以為即使再遠也不過飛機的幾個小時而已，可是現在在一個城市我都無法趕到她的身邊。
即使她現在已經脫離危險，可是我卻哭的稀里嘩啦的。才知道，自己面對死亡的時候是這樣的脆弱，我啊……遠遠沒有自己想象的堅強。孩子還是孩子，在母親面前永遠是孩子。
我抱著大包行李，她就要搶過去，我說我可以，她就反駁：「一個小孩能有多少勁，還不如留著力氣好好學習讓我高興高興，要是我女兒考上清華……」
我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再一次睡著的，只有早上眼角的淚痕訴說這我昨晚的悲傷。
老爸回來了，也僅僅是拿東西到醫院去，然後順便把我送到學校去。我這一次沒有問情況，因為我看到老爸臉沒有一點表情，只是說這讓我好好照顧自己，好好學習……
我點點頭，朝校門口走去。走到一半的時候剛好看著他的車離開，遠遠的，直到消失在我的視線里。
現在的任務也只有好好學習，但是在學校里的狀態似乎是達不到那之前了，即使我在心裡努力說著沒有關係的，沒有關係的，一切……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又過了一個星期，我撥通電話。這一次我很幸運，老媽拿到電話了。
「你是……你是誰啊！」
笑容一下子凝固，差點沒有站穩，連忙兩隻手拿著電話，怕它因為抖動而掉下去。
「老媽……我是……麗麗啊！你……」
她的聲音變了，如果不是電話，我甚至不知道這個陌生的聲音是誰，她……來自那個生我養我的母親？顫抖的聲音是那個開朗大度的母親？
「是麗麗，你閨女，在學校里的！你不認識了？」老爸在一旁一個勁的說，她才想起來。
「啊，麗麗啊，我……沒有事情的……我都能說話了………我認識人，只是有些記不起來……我知道你，還有……還有你姐夫。我……記得……」
「嗯，認識就好，你要好好的養病，好好的恢復，然後回來給我做好吃的。」
她笑得很開心：「好……你……要好好……好好學習，我……沒事的」
「行了，你媽媽也有些累了，先這樣吧。」老爸接過電話。
再一次回家，她還是不能回來，但是我已經可以和她視頻了，但是很不巧，時間不可以。
那晚我寫下兩個說說：我記得你有一次問我你死了我會不會哭，我當時想我會理智地對待死亡，我不會稀里嘩啦的。但是當接到你的電話時，你在那裡含含糊糊地說著，我真的真的被嚇到了，我才明白我真的很害怕死亡，可能不是我的，但我真的真的怕你就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離開，現在想想我一定會是稀里嘩啦的流淚。你今天問我你還美不美，我才想起來以前讀過的文章，原來母親都一樣。晚上七點的時候你可能是要和我視頻，我當時沒有在，但九點鐘回你的時候你已經被插著吸氧管了，你說你疼，我笑了笑，因為我怕我的眼淚會流下來，至少我得讓你知道我並沒有為你擔心，但真的，我現在在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也許知道……
雖然你的聲音變得我不再能夠識別，雖然你現在像個小孩子，但是你還在不是嗎？與死神擦肩而過的你，我只有故作堅強，至少你在哭的時候我的眼淚不能留下。就像你自己說的，你真的很幸運，我也很幸運你還在。
臨近暑假了，老閆開始強調假期學習的重要性了，然後讓我們去報補習班。當好多人都已經決定了的時候，我猶豫了，我，不知道該不該去。
她已經能比較利索的說話了，但是聲音還是那樣，我知道變不回去，但我也慶幸。
都支持我去，為了我的學習。我才知道書里的窮孩子選擇讀書還是回家的難題，打電話的時候是糾結的，因為我知道我做什麼他們基本是會支持我的，因為他們還是父母啊。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覺得自己就是個吸血鬼，無止盡的吸著他們的血，沒有絲毫回報。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除了拿到好的成績讓他們開心，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
接下來說的便是高考後的了，因為我的成績我沒有能力去報很好的臨床醫學，再加上我查閱資料發現醫生至少是博士才有較好的工資，那就意味著要有較好的家境，哪怕是說什麼有獎金，可是一個一般的一本學校會又有多少的獎學金呢。
這一次我又放下了醫生的夢想，因為物質，因為夢想和現實總會有差距。老媽這個時候已經好多了，雖然也是整天吃著葯，但是已經可以做飯和簡單的做家務了。
我選擇了生物，想來真的是造化弄人啊，生物也是要有學歷的，但至少不需要那麼高，而且我依舊抱著興趣不是嗎。
我沒有在自己的城市，不是師範生，他們遺憾了好久，最後：「你學好就行，自己走好路，我們在後面支持你就好了……」
是的，我會……好好學習的……一定會的，讓自己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