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根
夭儀離開鼎農艟,在海上的一座孤島上站了許久,攤開手看著掌心中那片半紅半綠的樹葉,四方有異?一勞永逸?如果這『一勞永逸』和他想的一樣,那麼……手指夾起樹葉,將它對摺。
四周並無變化,只是手指那對摺的樹葉動了動,蝴蝶似的扇了扇翅膀,之後竟飛了起來,看著就是只半紅半綠的蝴蝶,那蝴蝶繞著夭儀轉了一圈,然後朝著某一方直飛而去,夭儀也不遲疑,立馬跟上。
當夭儀雙腳著地,他便知道他所處的是何處了,這是處仙島,正中間有一顆巨大的樹,枝葉茂密的像一把巨大的傘,此島該是分了四季的,而他正站在春季的這邊。
「你比我預計的來的遲了些。」
這聲音不老不少,夭儀轉頭一看,那樹旁不知何時站了位老者,鶴髮童顏,他的肩頭上停留著那片半紅半綠的樹葉蝴蝶。
「知曉君?」
「你竟認識我?」知曉君有些驚訝又不意外的笑了笑。
「無極島,我師父和我描述過這個地方。」夭儀朝著那顆上古神樹走過去,「所以,知曉君特意找我是為何?」
「你折了樹葉又是為何?」知曉君說完,肩頭的樹葉蝴蝶就恢復成普通樹葉落了下去。
夭儀的視線跟著那樹葉落在地上,「為了知道你所說的『一勞永逸』。」
一陣微風吹過,知曉君點點頭,「上次上神來時也正是春日呢。」
上次的話,安了正是為了醚貓的事,夭儀見知曉君就地坐下,便也跟著坐下,兩人差不多是並排坐著,都靠著上古神樹,知曉君沒有開口,夭儀也沒開口,只有風吹樹葉的『唰唰』聲。
「我與你本是同根……」
「嗯?」雖然猜到知曉君定是要說什麼的,但這一出口,夭儀立馬轉頭,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知曉君,「同根?我們?」
「呵呵呵,」知曉君點頭笑著,「雖然我們一點都不像,但我們的確曾是一體的。」
夭儀張了張嘴,隨即一想,他是七娘懷胎十月生的,知曉君說的『同根』必然不是跟他這幅軀體,那麼……
「你是說,當年我娘落水時,那道救了我們的紅光?」
「沒錯,」知曉君抬頭看著樹葉,「嚴格來說,說你是女媧後人也不為過。」
「……」夭儀這下是十分驚訝,不過還是沒開口,靜靜的聽著知曉君說的話。
「當年救你的那道紅光乃是女媧娘娘的一滴聖血,它入了你的心,你本無需作為也可以成為仙人,只是世俗人見異,總是習慣將它歸到妖類去,陰差陽錯的讓你成了魔界中人,你體質本就異於常人,修習法修很快,只不過魔氣漸長的同時也將那滴聖血壓制住,讓它沉寂於心底。」
「後來你與上神在修山打鬥跌入玉樹中,因為上神的玉樹靈氣太過純凈,將你心底的聖血喚醒,那聖血一直想衝破你的魔氣,清洗你的軀體,所以你才會心絞痛,再後來,上神用龍骨銀針打通了你全身的血路,又一下衝破了你被魔氣包裹住的心臟,讓聖血得以與你的心血相互融合、適應,經過這麼多年,聖血早就滲透了你的心臟,心臟乃是供應你全身血液的核心,所以聖血早就與你相互融合了。」
夭儀抬手握住心臟的位置,消化著知曉君的話。
「我是女媧娘娘造出來的土人,那滴聖血本是低落在我身上的,女媧娘娘擔心會因為她的聖血會發生什麼變數,便將我埋在地谷中,之後共工撞了不周全,聖血便從我身上流走了。」
「所以……」夭儀轉頭看向知曉君,對於他自己的身世,可以說驚訝,但驚訝過後便是淡然,「知曉君想說什麼?」
「你覺得女媧娘娘是妖還是神?」知曉君笑道。
「古書有記載,有人說是妖,有人說是神。」夭儀道。
「女媧娘娘既不是妖也不是神,她是萬靈之宗,是至高聖人。」知曉君撿起地上的一片落葉。
「知曉君與我說這些,並不是只想告訴我所謂的『身世』吧?」夭儀朝知曉君攤開手,「我與女媧娘娘既有淵源,那是不是說,我這身聖血有什麼用處?」
「哈哈哈,沒錯。」知曉君將落葉放在夭儀手心,「你為何折了樹葉?」
夭儀伸出另一手攤開,手心上是那塊小小的石塊,刻著彎鉤。
「因為這個,我並不是擔心鬥不過他們,只是我師父……」夭儀一頓,過了好一會兒才接著道,「若有一勞永逸的辦法,那麼我願意嘗試。」
知曉君看了眼那小石塊,那小石塊便從夭儀手中飛了起來,然後瞬間成了粉末消散的無影無蹤,知曉君站起身,轉身拍了拍上古神樹,『唰唰唰』的一陣枝葉聲。
「此事已成定局,你也躲不過了。」
樹葉紛紛落下,在夭儀面前擺出了兩個字,「順?機?」
知曉君點點頭,「你想要往後的安逸清靜,就必定要有所付出。」
「這我知道,」夭儀跟著站起身,「但『順、機』是何意?」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知曉君看著那兩個字,「順其去發展,藉機成神煞。」
「順其去發展,藉機成神煞?」
「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若倒著來,四象為兩儀,兩儀為太極,」知曉君抬手一揮,地上的字便成了一個太極八卦圖,「太極謂天地未分之前,元氣混而為一。」
知曉君伸出手,自神樹樹枝間落下一塊半圓形的東西,夭儀看著他手中那發著異彩的……鱗片?
「這是女媧娘娘身上的鱗片,待它異彩盡失,就是時機,你只需將血淋在鱗片上,女媧聖血加上鱗片,太初門自會在你身上打開。」
「太初門?」夭儀聽的有點懵。
「伏羲開天,女媧造人,至此洪荒中有了宇宙和生命,太初就是新的開始,太初門開,你,會成為混沌之氣,直至太一道成,你,方可成神煞歸來。」
「等等,」夭儀搖了搖頭,「我聽不太明白,神煞又是什麼?」
「神煞乃是天地間最特別的存在,可上天界,可入魔界,」知曉君笑道,「太一道成那天,必定驚動六界,自太一道出之人,便是六界皆敬的神煞。」
「成為神煞,就是你所說的一勞永逸?」六界皆敬?
「是。」
「那這世間可有神煞的存在?」
「沒有,從未有人能打開太初門,更別說是讓太一道成了,不過你可以,你有一身女媧娘娘的聖血,有人給你做『嫁衣』,又有我給你的鱗片,天時地利人和你都有。」
夭儀皺眉,看著知曉君遞過來的那片異彩鱗片,遲疑了一下才接過來,「你說的『嫁衣』可是……」
「是或不是都不重要了,你來不及阻止,」知曉君拍了拍夭儀的手,「而且要開啟太初門,四象必不可少,雖說有風險,但或許也是你此生唯一的機緣。」
「所以順其去發展,是讓我不要管他們的意思嘛。」夭儀緩緩點點頭,如果卓棠旌是花了三年的時間去布下那個對付他的陣,那麼也不是夭儀一朝一夕能毀盡的。
「我知曉天下事,但卻不能知曉未來之事,」知曉君嘆了口氣,「我能說的就這麼多了,其他的,只能看你的造化了。」
「我明白,」夭儀朝知曉君拱手,「多謝!」
「此事你可與上神商量商量,成為神煞也許並不是必為不可,但以你的修為,成為混沌之氣再出太一道不會太久的。」
「嗯,我會和我師父商量的。」話音一落,卻見四周都是樹葉飛落,夭儀抬頭一看,神樹竟不知何時被白雪覆蓋住了,再一看腳下,也是一片白茫茫的,「這……」
「我出面告知已是壞了無極島的規矩,別擔心,就是冬眠幾年而已,你快走吧,」知曉君身上也已經覆滿了白雪,「保重。」
「多謝了!」夭儀往後退了一步,轉身離開了無極島。
「是成是敗,就看你的造化了,只望一切順利,不會生變數,」知曉君彎了彎嘴角,慢慢閉上眼,身上漸漸被一層冰雪覆蓋住,「希望等我醒來時,你已成為六界敬重的神煞了。」
夭儀離開無極島后,又回到了之前的那座孤島上,此時太陽已經快落下了,夭儀看著夕陽,腦中不斷重複著知曉君的話,知曉君說不了太多的細節,但想必成為神煞之前,作為混沌之氣也不是那麼簡單的,安了應該知道的比夭儀多,還是將這事與他說說,再好好商量一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