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 闖蕩遭磨難
許陽一路想著美好的未來,也沒心思看路,車子就駛到了一個廢舊工廠院內。
剛下車,就遠遠聽到一棟廢舊的樓里傳來數十人的吶喊聲,有男有女。
許陽問道:「牛哥,這是什麼地方啊?」牛哥神密一笑:「等一下你就知道了。這是你夢想開始的地方。不要小看這個破敗的地方,不遠的將來你就會擁有富麗堂皇的殿堂,努力吧!」
許陽沒有再說話,一顆心卻撲通撲通的跳,也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害怕。
順著殘缺的樓梯,兩人來到了三樓,呼喊聲更加響亮了,響徹整個走廊,許陽的耳朵嗡嗡作響。跟著牛哥,提了提肩上的小包裏,來到了一個很大很大的房間。
只見房間的中央站了三四十個人,有男有女,也都是二三十歲的樣子,一個個瞪著眼睛,高舉拳頭,跟著前方的一個中年男子,奮力呼喊,群情激昂:「我行!我可以!我一定能做到!」大有紅軍戰士當年不怕遠征難的氣慨。
許陽愣在當地,除了耳朵嗡嗡作響,眼前卻一片模糊,不知所以然。牛哥這時候走到前台,與那個領頭喊口號的中年男子底聲說了幾句話,中年男子瞅了一眼站在門口正發愣的許陽,點了點頭。
與中年男子說了幾句話后,牛哥走了過來。對許陽說:「那個是老李,是我們這兒的講師,為人厚道水平也高,以後你好好跟他學。他為你指點的路,是你成功的捷徑。」說完就將許陽領到另一個房間,也是一個很大很大的房間。
這個房間與剛剛那個房間只隔了一個衛生間,這個房間卻是另一番光景。滿地的鋪蓋卷,凌亂的擺在那裡,有的還能疊一疊,有的就那麼散亂的放著,當是那些人的住處。
殘缺的水泥地一層塵土,那些散亂的行李就鋪在塵土之上,倒是有三個窗戶,玻璃卻殘缺不全,有的窗戶蒙著報紙,也不知道能擋多少風。
屋子裡旱煙味兒、臭腳丫子味兒,汗味兒,諸多氣味兒雜合在一起,讓許陽呼吸都跟著困難起來。
許陽皺了皺眉頭。牛哥似乎看出了許陽的心思,對許陽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今天你在這裡,明天你必將是五星級酒店的VIP。我們不怕萬人阻擋,就怕自己投降。」
拍了拍許陽的肩頭,像一個長者一樣語重心長的說:「小許,相信自己,你一定成。」說完握緊拳頭,高舉過頂,就像剛剛那個老李一樣,沖許陽大喊:「加油!人定勝天!」
許陽正打量著屋子,思量著在哪個地方安放自己的小行囊,被牛哥這麼突如其來的一聲喊,嚇得差點坐到了地上。
牛哥見許陽驚慌頓挫的樣子,哈哈大笑起來。許陽騷騷頭也跟著乾笑了幾下。
在許陽看來,這才是他闖蕩的開始,牛哥說的對,不吃苦中苦,何為人上人?在餘下的日子裡,他和那三四十個男男女女同住同吃,只不過10來個女的住在他們的旁邊,一個比較小的房間,女孩子住的地方就好很多,但也是凌亂不堪。
就這樣每天「學習」,每天喊口號,講師也不單單隻有老李一人,時常會有新的講師從外面過來給他們」講課「。
許陽的耳朵里每天都充斥著「你要有責任心為子子孫孫負責不要做子孫的罪人」,「搏一次富三代」,「會吃苦吃一陣子苦,不會吃苦吃一輩子苦」,「今天所留下的汗水和淚水,他日都將成為鑽石般的回報」,」行業沒有失敗者,只有放棄者「……
隨著講師的引導、鼓舞,許陽這三四十個人,每一天都像打了雞血一樣,神情激昂,眼含熱淚,對講師滿懷感恩之情;對未來充滿成功之希望。只覺任何事情都在自己腳下,任何困難都不在話下,成功如此簡單而已。每一聲高呼都聲嘶力竭,青筋暴起,陣陣立志之聲,響徹寰宇,大有力拔山兮氣蓋世之氣勢,彷彿此刻上天摘星,都不過是唾手可得的事。
轉眼一個月過去了,這些勵志的語言,許陽都已能倒背如流,但是具體幹什麼還是一無所知。
這一天,老李和牛哥找到了許陽,要分派許陽任務,許陽想,工作總算要開始了。
見了面,老李就問許陽:」小許,這一個月來,你收穫如何?「許陽回答:」學了很多,但是還是不太懂,這樣怎麼才能賺到錢?「
老李聽了許陽的話,哈哈一笑,轉頭看著牛哥,說道:」小許有志向,是根好苗子,將來一定大有所成。「牛哥嗯嗯的附和著。
老李轉回頭盯著許陽,問道:」你真的這麼著急想賺錢嗎?「許陽迫不及待地答道:」想啊,當然想,我每一天都在想。「
」好樣的!「老李大拇指一翹,贊道:」只要有想法,一定會成功!「然後對牛哥說:」你來跟小許說說吧。「
牛哥咳嗽了一聲,走上前來,對許陽說:」你可以不用知道我們怎麼賺錢,你只要按照我們的指導去做,你就放心吧,以後錢大把大把的會往你的兜里鑽。到時候你只會為一件事發愁。「
許陽好奇地問:」為什麼事發愁啊?「牛哥狡黠的一笑:」你會為賺的錢這麼多,怎麼花得完而發愁呀「。說完哈哈大笑。老李和許陽也都跟著笑了起來。
收起了笑,牛哥表情突轉嚴肅,對許陽說:「現在就給你布置任務,賺多賺少,就看你的能力了。不過我很看好你。」
許陽也收住了笑,盯著牛哥,細細聽著。
咽了一口唾沫,牛哥接著說:「你需要發展自己的下線,發展的越多,你的收益就越高,親朋好友陌生人都可以。這是好事兒,賺錢的事可以讓大家一起來受益,有錢大家一起賺嘛。」
許陽還沒有回答,老李就上來拍了拍許陽的肩頭,語重心長的說:「好好乾吧小許,為了你自己,為了你的父母,為了你的子孫,為了你輝煌的明天,努力拚搏吧!」
許陽真的相信了,也堅信自己一定會做好的。當他滿懷希望地開展這項任務的時候,他才漸漸的感覺不對勁。
從這次談話以後,牛哥就隔三差五的讓許陽交會費,說吃、住、上課都得交費呀,可是許陽交不出來。牛哥就為許陽出謀劃策,讓許陽發展自己的親友為下線,讓許陽向家裡人借錢,或找親朋好友借錢,畢竟你現在拿出來的只是小錢,將來會得到百倍千倍的回報。
許陽應著,也在努力的做著,但是借不到錢,也發展不了下線。他心中打定一個主意,是無論如何不能向父母開口要錢的,而親朋好友他又認識幾個,又有幾個是能拿出來錢的?況且只能靠打電話,離開這裡都不行。打電話的時候,牛哥還在旁邊監聽著,除了說借錢的事,不允許許陽再說別的。有時候許陽給親戚打電話,說著說著,感覺說多了,牛哥就會馬上把電話按死,許陽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就這樣又一個月匆匆過去,許陽一無所獲。而牛哥對他的態度也不如以前,一次比一次惡劣。
近來,每和許陽談一次話,就說你們這個隊伍里誰拿了多少錢,誰發展多少個下線,你看你,錢沒有,人沒有,你現在欠我們的,你怎麼還。
許陽從開始對未來的滿腔期待,變成現在的心灰意冷,多次想偷偷溜掉,可身前身後總有人在似盯非盯的看著他;想打電話報警,可唯一一部座機還在一樓老李和牛哥的辦公室里。
就在許陽天天琢磨著逃跑的時候,他的這些反常已經被老李和牛哥看出來了。
一天清晨,許陽還沒有睜開眼,就闖進來四個壯漢,不由分說,把許陽從被窩裡薅起來,兩個人架著他,就往門外拖。
許陽頗有蠻力,極力反抗,眼瞅著兩個人快要架不住許陽,第三個人上來狠狠打了他一個耳光,聲音異常響亮,將旁邊的人都驚醒了。
許陽本來就沒有完全蘇醒,又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個耳光,打得耳朵嗡嗡作響,頓覺暈頭轉向,迷迷糊糊間被四個人帶到了一個小屋子裡。
四個人野蠻的將許陽摁到地上,一人喝道:」坐著!別動!」
許陽坐起身,逐漸清醒起來,就見牛哥從門外走了進來。看見地上灰塵塵的許陽,牛哥從西服兜里緩緩掏出一個白色手帕,捂著口鼻說:」小許呀,你別怪牛哥,是你太不厚道了,我給了你時間,給了你機會,可是你呢,回報了我什麼?還想跑,那你欠我的呢?不還你就想離開這裡?你太拿我不當回事了吧。」
許陽咬著牙,瞪著牛哥,呼呼喘著粗氣,一句話沒有說。
牛哥慢條斯理地說:」你想走,可以,準備10萬塊錢,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是偷是搶是騙,一周后我就要見到這個錢,不然你身上缺少個什麼東西,到時候可別怪我不講情義。「說完,沒再看許陽一眼,對四個大漢說:」把人給我盯好了。「說完走出了房間。
就在這個昏暗的小房間里,許陽待了六天六夜,四個壯漢輪流看守,有時趕上氣兒不順,不是打許陽一拳,就是踢許陽一腳,再不就是破口大罵。
每天當著許陽的面大吃大喝,卻一天只扔給許陽一個饅頭一碗水,許陽神情萎頓,全身脫力,腦子已經完全想不出事情了,一直躲在一個角落裡斜靠著,昏昏沉沉,不知時日之過。
罵他他也聽不清楚,拳打腳踢,他也一動不動受著,只感覺自己的生命在一點一點向體外流淌著,偶爾想到自己臨走那天母親站在村口瘦弱的身影,就心痛想哭,卻已經流不出眼淚;想到父親對他操起殺豬刀吹鬍子瞪眼的嚇唬,對此刻的他來說都是幸福的回憶了。
他也想念他的二弟三弟,二弟的圓滑,三弟的孱弱。
他也想念家鄉的那座山,那條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