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魂篇 第五章 鎮靈
人生若只如初見，我一定當做沒看見。
就只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我只是想把孤獨地行走在夜路上的你送回家而已。
林北是如此地熱心、勤勞、善解人意。
在這浮華的物慾橫流的世界里，這是多麼優秀與美好的品質啊。
沒想到啊沒想到，我原本對你抱有著無比美好的期待，還甚至以過來人的身份和經驗教你道理，讓你能夠在漫長的人生中少走彎路，沒想到你居然要搞我？
靠北！
當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豈有此理啊。
惡靈心中暗自腹誹，像是有無數頭神秘戈壁的神奇之獸草泥馬在奔騰而過，揚起了一片遮天蔽日的灰塵。
當然，很顯然他對明明是自己心懷不軌在先沒有一點13數，還要反過來倒打一耙林凡不近人情，但畢竟你不能指望一個惡靈他能有什麼做人的覺悟。
榕城的夜晚依舊悶熱，但此時的氣氛竟有些說不出的蕭瑟與悲涼。
林凡一點一點打開車門，慢慢地從計程車里出來，再隨手輕輕把門關上，站在車門邊。
大半夜的不能擾民，雖然現在也沒人能看得見、也沒人能聽得見。
林凡先是扭了扭脖子，又伸了伸手臂，
唉，
剛才睡覺姿勢選的還是不太好，靠得自己脖子有點酸。
然後又扭了扭細長的腰，拍了拍修長的腿，
林凡的腰不是腰，林凡的腿不是腿。
熱身運動完畢，林凡就站在車旁耐心地看著前面正堅持不懈地衝擊著結界的惡靈，
嘖嘖嘖，林凡佩服地撇了撇嘴。
一次又一次地衝擊著，一次又一次地被撞散開來，鍥而不捨。
可是無論他怎麼奮力衝擊，在他面前的這一層稀薄的黑色霧氣卻彷彿像是天塹一般橫在他的面前，永遠都衝破不了。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他好想逃，可是逃不掉。
看這樣子怕是連他做人的時候都沒有現在這麼努力吧？
真是男默女淚，看了讓人無比唏噓感動啊。
終於，實在看不下去的林凡一步步向他走去，畢竟再看下去連自己都要被感動了。
唉，
自己還是心太軟。
當然，主要還是現在實在是太晚了，該回去睡覺了，自己真沒那麼多時間看他在這瞎搞。
熬夜傷身吶，雖然自己還這麼年輕。
發現了林凡正在慢慢靠近自己，惡靈停止了無腦衝擊結界的行為，於是他化身人形，靠在邊界，雙手撐在結界壁上，臉上露出了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你聽哇嘎理工，帥哥，車費我不要了，算我請你的，放我走行不行？好聚好散嘛？啊？」
他企圖用免車費的方式矇混過關，
林凡沒說話，只是一步步向他走來。
「哥，別這樣，你說句話嘛？人家害怕。」
他死死地靠在結界壁壘上，臉上露出了恐懼的神情。
踏——
踏——
踏——
萬籟俱寂，黑暗中只有林凡腳步的聲音格外清楚。
「哥...哥...哥哥......，你別過來，求求你。」
他的身子靠著結界壁壘一點點滑落，最後整個人跪坐在地上，哭訴了起來，
「我上有老下有小，家裡八十歲的老母親還有身患殘疾的妻子、嗷嗷待哺的年幼女兒還等著我回去呢，我不想走啊，嗚嗚嗚......」
當真是聞者悲傷，聽者落淚。
當然，靈魂體是沒有眼淚的。
於是，他眼中一縷縷灰色霧氣突然涌了出來，以此來充當他的眼淚。
當真是，不要13臉了。
然而林凡依舊無動於衷，只是面無表情地一步一步向他走來。
呵，如果就這樣放過你，那些曾經被你殘害的人怎麼辦？誰來償還他們？
如果放過了你，那之後再被你傷害的人又怎麼辦？誰來放過他們？
既然做了惡，就得做好被制裁的心理準備，做好受到懲罰的準備。
不管做人還是做鬼，心裡都要有點數。
壞人自有法律制裁，惡靈就由我來送你們下地獄。
見此情形，司機知道自己憑這一手強行賣慘是沒用了，於是他惡向膽邊生，表情瞬間變了，哭喪的臉色立刻變得陰沉起來。
既然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我害了那麼多人，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絕不可能就這樣結束，我不甘心，所以你給我去死！
他額頭浮現出一枚形同鐘鼎一般的暗紅色詭異符文，在黑暗中散發出幽幽光澤。
詭異符文出現后惡靈的氣息瞬間暴漲起來。
嗯？
什麼東西？
自己好像從來沒見過這個印記，難道是他吸取的靈魂和陽氣過多，已經自我進化了？還是說他自己尋到了什麼適合靈魂體修鍊的邪惡法門？這年頭有這種東西嗎？
林凡皺起眉頭，心中滿是疑惑。
不過，還好今天讓自己碰到了，不然指不定它以後還會危害多少人。
惡靈瞬間又化作一團灰色霧氣，在魂體表面還隱隱有暗紅色光芒浮現，想必是那一枚詭異符文所化。
惡靈釋放出一陣陣刺骨的陰風，陰風吹過，響起一片片詭異的哭嚎聲，像是有無數冤魂在哭喊，這一方空間里的溫度驟然下降。
呼——
惡靈化作的一團霧氣凝聚起力量快速沖向了林凡，
魂體與空氣摩擦發出聲響。
死吧！
林凡立定不動，無聲地看著前方攜卷力量衝擊而來的惡靈，深邃漆黑的眼眸中立刻有黑霧翻湧。
四周一片黑暗，但不知為何，在漆黑的夜幕里，林凡腳下竟映出了一道影子，像是液體般流動著幽幽的光澤，格外顯眼。
就在惡靈即將衝撞到林凡身上的時候，林凡的嘴巴動了一下。
他輕輕吐出了一個字，
「鎮。」
話音剛落，
好像有一道無形的能量波紋向四周散去。
惡靈衝擊而來的身形被瞬間定住，衝擊而來的魂體死死地停在林凡身前幾公分的位置，一動不動。
一股無力感瞬間湧上惡靈心頭，兇狠的表情瞬間大驚失色。
不是吧，
自己到底，招惹到了什麼東西？
這偌大的榕城，人口總數七百多萬，自己的運氣就有這麼好？就這樣踢到了鐵板？有這種道理嗎？
靠北啦，林北做人的時候要是有這運氣還能混那麼差？
真是祖墳冒青煙了。
天吶！
林北真的好害怕！
看著被定在自己面前的惡靈，林凡不緊不慢地從口袋中取出了他的畫本，放在手掌中。
緊閉的畫本突然無風而動，一頁頁空白的畫紙像是被風吹起，不停地來回擺動。
而後，一頁空白畫紙被翻開。
「你...你...你...你到底...是誰...？」
惡靈顫抖著問道。
林凡依舊沒有回答。
「你...你...是..鬼差？」
隨即他又否定道，
「不..不可能...鬼差...不可能這麼...不可能......」
黑暗中，
空白的畫紙閃著幽幽黑光，一道紋路從畫本中間的縫隙中蔓延開來，而後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像是玻璃碎裂的紋路一樣，向四周擴散，
「開。」
林凡口中輕聲念道。
接著，像是有什麼東西碎了一樣，咔嚓一聲，裂紋遍布的畫紙之上形成了一道空洞的黑色旋渦。
旋渦捲起陰風，畫本從林凡手中緩緩飄起，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從旋渦中湧現，周圍的物體都沒有受到影響，唯有林凡身前被定在半空的惡靈不受控制地向黑色旋渦中飄去。
「不...不要...不要...別...！放過我！求求你...別...啊......」
惡靈心神皆潰，恐慌蔓延全身。
旋渦的吸引力越來越大，惡靈所化成的灰色霧氣，瞬間被吸入了大半。
「啊啊啊啊啊啊！我不要下去！我不要...啊啊啊啊......」
咻——
惡靈全部沒入了黑色旋渦之中，陰風驟散，隨後畫紙上的旋渦趨於平靜，漸漸消失，黑色紋路快速退回畫本中間的縫隙中，不見蹤影，畫紙恢復原樣，又變成了白紙一張。
漂浮在半空的畫本緩緩落下。
林凡伸出左手接住，將其放回了口袋中。
「呼——」
林凡長吐了一口氣，
眼中翻湧的黑色霧氣漸漸退去，周圍的結界也消失於無形。
林凡身邊空空蕩蕩，他身後的計程車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消失了，像是從來沒有在這裡出現過一樣。
永鎮地獄接受刑罰吧。
誰讓你自己非要送上來呢？實在是盛情難卻啊。
唉，
真累。
一下子運用這麼多能力還是有點費勁的，尤其是這個結界，消耗頗大。
但還好晚上這也沒什麼人。
回吧。
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
「這麼遲了？」
再看了看身處的位置，好像離家不遠，那就走回去吧。
林凡雙手插著口袋，抬頭看了看夜空，朝著家的方向緩緩走去。
呼——
一陣涼風迎面吹來，拂去了夏夜的煩悶。
真舒服。
昏暗沉寂的夏夜老舊街道上，林凡一個人靜靜地走著。
踏——
踏——
踏——
看著前方的路，林凡心中思緒飄然，
鬼差？
呵，
你見過像我一樣，這麼年輕帥氣的鬼差嗎？
至於我到底是誰？
呵呵，
我是，
你們的噩夢。
......
不久，林凡走出了昏暗的老舊城區街道，走到了明亮的路燈照耀著的新街道上。
在明亮的燈光映照下，
林凡的身後拉出了一道長長的影子，
背影漸行漸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