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瘋魔不成活

任又夕將父母合葬在了這個海港小城郊區的公墓，立碑朝向大海。

下葬那天，安子修也去了。

任又夕在墓碑前坐了很久，她想父母是有一段溫暖時光的，雖然只有短暫的五六年，但擁有過真實的彼此，再一起回歸塵土，這樣的一生不能不算一種幸福。

「子修…我母親這一生都在被自己奴役，她為了愛情不瘋魔不成活的樣子，有時候我都覺得心驚膽戰，可是我又羨慕她的堅持，她若是懂得妥協……」任又夕的話沒有說完，她無法責怪母親，只能去體諒。

「又夕，去旅行吧，這是作為醫生的建議。」安子修知道沒有沈嵐，她就沒有繼續留在這裡的意義。他頓了一下，又輕聲一句：「如果你願意，我可以陪你一起。」

任又夕聽從了安子修的話，卻拒接同行。她知道對錯，她不能讓自己沉溺在負面情緒太久，她身上有母親留下的抑鬱的基因。

她跟安子修在機場告別，她一路向南，從峴港到勃朗拉邦，從清邁到曼德勒，當她徒步穿行在安娜普爾納的荒莽上，她想起了仲笙，她回到江城。

此時的江城，冬至將至。

飛機到達江城國際機場是早上8點45分。安子修在機場大廳等她，她的行禮比出發的時候更少更輕。

「黑了不少。」他們的關係已經無需多做寒暄，「現在去哪？」

「……」任又夕突然意識到這個熟悉的城市已經沒有了她的去處，「酒店吧，最好的。」

去往酒店的路上，安子修邊開車邊掏出一張銀行卡，「這是你的，這一年還給你做了點投資，看到的時候不要驚訝。」他給任又夕的卡上有4500萬，除了本屬於她的那部分，多出2000萬，安子修只騙她說是投資獲利，他想讓她生活的無憂。

「不會的，我的下半生就仰仗它們多關照了。」任又夕盯著那張卡，一往俏皮的口氣。

這個月她在專欄里寫了一篇遊記，是關於旅行中的所見所聞，在文章的最後一句她寫：

我在你左右蟄伏。

一千二百一十九個日夜，伺機而動。

內海、沙漠、清澗、高原……

而我終將抵達，你生命的邊界。

任又夕很快在安子修的幫助下補考，然後畢業，而此時的仲卿仲夏已經出國繼續讀研。

在任又夕正式去電視台工作的前一天晚上，安子修約她在北境以北見面，他對任又夕以及自己都有困惑，他需要被解答。

「又夕，你為什麼去電視台？你可以有更多選擇，你知道……」安子修覺得電視台環境複雜，他不想看著任又夕在人際關係里周璇，他甚至希望任又夕能就這樣遺世而獨立，他完全有能力做到護她一生。

「子修，不管我願意不願意，我都已經踏進了成人世界。」任又夕點上一支煙，沒有抽，繼續說：「子修，我有要追逐的目標，我要給自己儲備足夠的能量，然後……去找他。」

安子修在聽到「去找他」三個字的時候，手緊緊握住了酒杯，「你還在想他？」

「從未忘記。」任又夕這句話說的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子修，哪怕要等很久，我得去給他一個交代，我總不能看他白白被我糟蹋一次，你說是吧。」

安子修根本沒有理會她自嘲的話，他終於看清自己與她的不同，比起任又夕，他實在太猶豫、太懦弱了，他還在因為兩年前的那一夜左右搖擺，她就已經做好了追逐的準備，並且一步步靠近。

安子修輕笑，「我會幫你。」

當天晚上回到酒店，在電梯里任又夕就見到仲笙。他半醉，襯衣最上面兩個扣子沒有系，懷裡摟著一個極其妖艷的女人，他旁若無人的俯在她耳邊竊竊私語。任又夕一直站在他們身後，右手握拳，指尖掐向手心，無法呼吸，直到電梯停在12樓。看著仲笙的身影消失在走道盡頭，她才關上電梯門，倒吸一口冷氣，眼角噙淚，呢喃自語一句：「誰想要這種見了鬼的該死的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