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歸期不定

之後九個月的時間裡，任又夕一直清清靜靜的生活，日子簡單到用幾個名詞或動詞就可以概括，直到接到任遠道突然去世的消息。

任遠道是在回家的路上突發心梗，連人帶車一起撞到了路邊的樹上，當時就失去所有生命體征。任又夕在接到醫生電話的時候，正在上課，她不管不顧的衝出教室，只給醫生說：「不要打電話告訴我母親。」

她很快的通知家裡的傭人這幾天要好好照顧沈嵐，不要讓她出門，並告訴沈嵐任遠道臨時出差了，過幾日回來。

她無意打理父親留下的那些人情脈絡，就用最簡單的方式給父親料理了後事。從殯儀館出來以後，才打電話給安子修。

「子修…我需要你的幫助。」

「你等我，你在哪，現在就來。」

安子修趕到任又夕父母家樓下的時候，她正靠著路燈低著頭抽煙，一根接一根。看到安子修被路燈拉長的身影，她才順著燈桿滑坐到了地上，無聲的大哭起來。

「子修，我父親走了，我不知道該怎麼告訴我母親，你知道她的情況…」她的臉上是安子修從來沒有見過的黯然。

安子修錯愕，彎身蹲下在她面前，「別怕，我在。」

最後，沈嵐是從安子修嘴裡得知的這個消息，一開始表現的還很平靜，只說了一句「知道了」，可沒過幾天就再次犯病，她逢人就問「遠道呢，我剛剛看見他還在這呢。」

任又夕知道她又開始出現幻覺，就帶沈嵐又去了Prof.Wei的醫院，但是這一次，得到是無能為力的回答。

她不想看著母親天天觸景生情，於是，她休學了。

任又夕帶著母親去了江城下游的港口城市，寄希望於時間，來慢慢治癒母親的內心疾病。臨走的時候，她讓安子修幫忙，把父親的公司和家裡的房子一起賣掉，然後又告訴他，歸期不定。

沈嵐在這個靠海的小城裡生活了一年又兩個月，她每天都在看海，看潮汐潮落。直到那天，任又夕看到枯瘦的沈嵐突然有了一抹淺淺的笑意，她就知道母親也快離她遠去了。她沒有再哭，她覺得囚困在生命長度里的人，是悲哀的。而她，寧願看著母親離開，也不願意看著她這麼痛苦的生活。

而這一年裡的任又夕在全心全意照顧沈嵐的同時，沒有中斷專欄的工作，她對生命有了更多的感悟，只是她的文章里再沒有任何關於愛情的隻字片語。

仲夏曾經來看過她兩次，第二次任又夕送仲夏到機場，辦理了登機手續，她對仲夏說：「夏夏，你真的不用過分擔心我，你只用留在江城等我，我會回去找你。」

「好，但是等得太久我會忘了你的。」仲夏眼泛淚光，說完給她一個擁抱，轉身就通過安檢，消失在了任又夕的視線。

友情有的時候比愛情更通情達理，其實任又夕給安子修也說過很多類似含義的話。

她說：「子修，你可以關心我，但是不能同情我，更不能因為我而改變你原本該有的生活軌跡。」但是安子修還是堅持著每個月一次來看她，沈嵐離世后，他也沒有回到江城，始終陪在任又夕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