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她對他越來越淡了

西郊別墅。

顧傾城怔怔的看著這座建築物，在這裡往西，已經沒有別的建築了，往東的一段距離內也沒有。

這孤零零的別墅帶著一個小花園，不過，卻沒有顯得很雜亂，幾株花草露出了花苞，只有邊緣的縫隙里零星可見幾株雜草。

鐵柵欄門攔不住顧傾城，不過，她還是將自己的手放在密碼鎖上試了試。

掌紋控制的大門應聲開啟，顧傾城怔了怔，信步走進去，用同樣的辦法開了別墅門廳大門。

並不像吳震的家裡，長時間沒有居住從而落下許多的灰塵，那般的嗆人。

這裡很乾凈，甚至門口還擺放著一雙男士拖鞋，葉黎的鞋碼，不知道他如今是否還經常過來，但一定是有人打掃的。

厚厚的地毯，家裡的角角落落都包的十分嚴實，喬安靜靜看了一會兒，拾階而上。

腦海里漸漸有什麼東西清晰起來，那坐在床邊痴痴望著窗外的女子，那一身白衣任人予取予求的女子，那個溫柔體貼不似凡人的葉黎。

顧傾城輕輕在二樓的落地窗前坐下，那種心境彷彿再一次降臨，就像某次雷雨之後，她突然沒了精力一樣，就想這樣坐著發獃。

所以，夢境中的那個人真的是她嗎？

她緩緩躺下來，陽光灑落，顧傾城微微閉上眼，竟然想就這樣躺一輩子，吃不吃飯，睡不睡覺，都無所謂。

顧傾城連忙爬了起來，這種想法太可怕了。

她緩緩在二樓遊盪，卧室、書房，甚至還有一間琴房。

指尖輕輕在琴盒上撫過，顧傾城難以想象，這架鋼琴是否真的有人彈過。

翻了翻琴譜，琴譜像新的，顧傾城只得又去了書房。

翻來翻去，顧傾城沒有找到曾經的自己留下的隻言片語，即便有，或許也早就被葉黎收起來了。

卧室的衣櫃里掛滿了衣服，款式精美，都是大品牌的經典款，甚至有些都是限量版，從鞋子到內衣也都齊備。

她應該在這裡生活過不短的一段時間，可是，她是怎麼變成那個樣子的？又是怎麼忘記的？

顧傾城試圖回想，但並沒有想起。

直到她將樓上樓下看了個遍，準備離開的時候，顧傾城突然發現這裡有許多攝像頭，不過現在已經關掉了。

想起書房的電腦，返身上樓打開電腦，電腦桌面上果然有一個關於監控的軟體。

顧傾城點開軟體找了找，竟在裡面找到幾段視頻。

出乎意料第一段視頻似乎是琴房裡的，她正坐在鋼琴前一通亂彈，叮叮咚咚的鋼琴聲沒有任何旋律可言。

沒多久，葉黎抱著個小孩和一個女孩一同進來，顧傾城仔細看了看，這個女孩竟然是郭千鶯，兩人說說笑笑，葉黎將小孩遞到她面前，似乎是想讓她看看，但她僵著臉，瞪著眼睛看著圓溜溜的小胖子，卻不知怎麼的忽的身子一軟跌了下去。

一陣兵荒馬亂，葉黎和郭千鶯嚇得不行，抱著她匆匆出了琴房。

視頻戛然而止，顧傾城又打開第二段，似乎是卧室，許多人進進出出，葉黎、郭千鶯、還有一個顧傾城見過幾次的廣慈醫院的醫生，之後還有郭旗風。

床上的顧傾城昏昏睡著，顧傾城往前調了幾次才見她睜開眼睛，空洞的眼神逐漸填滿各色情緒最後變得痛苦。

「對不起。」忽然有男聲傳出來，顧傾城一下就分辨出他的聲音，是葉黎，她從不知道他竟也有如此痛苦的時候。

淚一滴接著一滴，砸落在被單上，顧傾城哭了，卻又不是嚎啕大哭，哽咽的讓人懷疑隨時會一口氣喘不過來憋死。

「對不起。」男人再次道，一步一步的挪到她的身邊握住了她的手，額頭觸在她的手背上，「對不起。」

「放了我吧。」視頻中的她緩緩抽出手，葉黎骨節泛白，卻被她一根一根掰開，「葉黎，這個世上有些人認識一分鐘後悔一輩子，我在這輩子最後悔的事便是認識了你。」

男人再次揪住她的袖管，眸眼通紅，「小月亮，小月亮……」

他一聲接著一聲，似乎痛徹心扉。

顧傾城看在眼中只覺得利刃在心頭刮過，不致命，卻似錐心，一滴淚不禁落下來。

而視頻里的她只是木然的坐著，「你不會阻止我的吧？也是，你有什麼資格呢？」

她起身下床，卻被人倉皇攥住手腕，男人懇切道：「再等幾天，再等幾天好嗎？你才剛醒來，身體還沒恢復，等你的身體再好一些，你想走我一定不攔你，可以嗎？」

言之切切，似乎恨不得將心掏給她，可是，畫面中的顧傾城只是推開了他。

「多謝，不過，打擾多時就不再給你添麻煩了。」

客氣的話，如刀子直插入葉黎的心肺。

她只拿了自己的證件，一步步走出這座別墅。

那一瞬，顧傾城心底竟有種解脫的感覺，彷彿她走出的是一座牢籠。

只是，視頻中的顧傾城在走出一段距離后再次回望了一眼，木然的眼底彷彿千迴百轉，又彷彿什麼都沒有。

顧傾城靠在椅子里，靜靜的看著已經沒有畫面的電腦，她醒來了，她離開了，她恨葉黎，葉黎在懺悔，在懇求，在挽回，這是她從這幾段視頻中得到的消息，和如今她所能想到的截然不同。

她在二樓的落地窗前坐下，靜靜望著夕陽垂落，天空有極致絢爛的美，但只有短短一瞬，便消失不見。

當天空徹底黑下來的時候，顧傾城離開了別墅。

回到市裡已經很晚了，顧傾城隨便兌付了點東西，回了嘉辰小區。

不知是不是聽到開門聲，對門的門開了，妞妞站在門口，見到她小臉瞬間燦爛起來，「姐姐，姐姐你終於回來了！」

顧傾城沉悶了許久的心情因這一聲尖叫而不自覺的揚起唇角，她蹲下身子接住妞妞，摸摸她的小臉，「想我了？」

「想！」妞妞抱著顧傾城，狠狠的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顧傾城失笑，回頭看到妞妞的母親，年輕的女人很是有些不好意思，問顧傾城吃過晚飯沒有，簡單聊了幾句，顧傾城抱起妞妞推門回家。

幸好最近錢多多有安排人過來給她打掃，家裡並不臟，顧傾城從包里拿出在榕城時買的小玩意送給妞妞。

兩個人一陣玩鬧，顧傾城抱著妞妞教她彈琴，彈到最後小傢伙竟然抱著顧傾城不肯走了。

妞妞的母親秦芳又是無奈，又是不好意思，最後連哄帶騙把妞妞抱走了。

看著一下子清冷下來的家裡，顧傾城嘆了口氣，如果她也有個孩子就好了。

她回來的事誰也沒說，一個人在家裡呆了兩天，若不是葉黎突然找過來，或許還沒人知道她回來。

葉黎進門時顧傾城正在給妞妞烤小餅乾，甜香的味道四溢，妞妞捧著小肚子直喊餓。

聽到開門聲，顧傾城側眸看了一眼，正看到葉黎的眼裡。

男人的臉色不太好看，顧傾城手機已經關機快一周了，就連江萊、錢多多等人也都找不到她。

其實，顧傾城休假半個月是江萊應允的，這半個月顧傾城無事可做，每天也不想應付那些閑的發毛的人，於是乾脆關了手機。

至於不和葉黎聯繫，是顧傾城不想同他聯繫。

往事重重，對於葉黎的感情也越來越複雜，尤其是發現有些事不像自己想的那樣的時候，人會自然而然的產生逃避心理。

「你怎麼過來了？」顧傾城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和妞妞一起看著烤箱里的小餅乾。

妞妞也看到葉黎了，她認識他，於是甜甜一笑，脆生生的喊了一聲，「叔叔好。」

葉黎看了看妞妞，道了聲「你也好」就把目光再次鎖定在顧傾城身上。

「什麼時候回來的？」

「有幾天了。」

「叮」的一聲，烤箱停轉，又等了幾分鐘，顧傾城把妞妞放到一旁的椅子里坐下，讓她不要動，然後才打開烤箱，取出烤好的小餅乾。

熱乎乎的餅乾還帶著點燙意，被心急的妞妞放進嘴裡，一邊吐氣一邊拍手叫著好吃，讓顧傾城不禁失笑。

「等會兒吃，等會兒吃。」

顧傾城知道她其實並不餓，只是看到東西想吃了。

把小餅乾一塊塊撿在盤子里，晾涼了些，顧傾城才拿給妞妞。

葉黎就這樣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她，做這些事的時候，顧傾城的臉上從未有過的柔和、美好，是他從未見過的模樣。

片刻后，妞妞抱著一盒餅乾離開，顧傾城才重新看向葉黎，晃了晃手邊的空杯，「喝水嗎？」

葉黎點頭，過去在先前妞妞坐的位子上坐下來，撿起一塊小餅乾放進口中。

香甜的味道盈滿口腔，葉黎慢慢的說：「你對那個孩子很好。」

「嗯，我很喜歡她。」

葉黎臉色有些白，垂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顧傾城又問：「你呢？你喜歡嗎？」

男人心頭一跳，幾乎不能分辨顧傾城說的是她和他的孩子，還是只有剛剛的那個小女孩。

握著杯子的手一點點收緊，他點點頭，「喜歡。」

顧傾城笑了笑，不再說話。

臨近中午，顧傾城開始做飯。

也沒有問葉黎想吃什麼，只是從冰箱里拿出一些菜便開始收拾，陽光落在她的身上，十分嫻靜的模樣。

「怎麼不回家裡去？」葉黎問了一句，頓了頓，又補充道：「爆米花很想你。」

顧傾城一笑，「那你呢？」

這樣說話的樣子實在不像以往的顧傾城，葉黎心頭一陣煩亂，也點頭道：「我自然也想你。」

從葉黎口中聽到這話著實不易，顧傾城不禁想起自己在視頻中看到的那個情緒外泄無法自抑的葉黎，她忽然問：「葉黎，你有過後悔的事嗎？」

「……」足足有兩分鐘的沉默，葉黎才說：「有。」

「哦？是什麼？」

她回眸看他，將眼底似有些好奇，卻不知是真好奇還是試探。

「自然是做錯的事。」葉黎的身體像是崩到極點的弓，再加一絲絲力氣都會斷掉。

顧傾城放下菜刀，倚靠在流理台上看著他笑，彷彿是真的好奇，「你也會有做錯事的時候嗎？真是讓人意外。」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只可惜，他的錯誤無法改成和彌補。

顧傾城再問，葉黎卻不說了，顧傾城只得作罷。

心中卻開始想那些零碎的記憶，和她有關嗎？還是和左佳禾有關？

兩人吃了飯，顧傾城拿出事先買好的東西隨他過去拜訪葉望。

葉望身體已經好了許多，如今自己走路溜達已經沒事了，只是不知怎麼的，白髮多了許多，如今幾近兩鬢斑白，這在他這個年紀的人是不常見的。

陪著老人家聊了一會兒，顧傾城也就離開了，葉黎現在也在這邊住，齊嬸、爆米花也都在這邊，東日瑞景算是空了。

兩人一起往外走，葉黎說：「不留下嗎？」

「不太合適吧？」

畢竟他們的結婚只是一個幌子，如果只是和葉黎一起住還好說，還有葉望，她這樣堂而皇之的住到人家家裡去不像話。

葉黎抿了抿唇，送顧傾城回嘉辰小區就不走了。

顧傾城無奈，她這邊的床小，兩個人睡可以說很擠了。

「放心，我不會讓你掉到床下去的。」葉黎如是說。

顧傾城只得作罷，葉黎又問：「電影什麼時候開始拍？」

「開始拍還有一段時間，但是我要先去熟悉情況，體驗環境，外形條件也不太合適，還要調整，在這裡最多再停留一個星期吧。」

葉黎微微皺眉，他能感覺的出來，顧傾城這段時間對他越來越淡了，那種淡漠不是說對你有多冷漠，可偏偏就是她看到了你，卻情緒無波，就像沒看到一樣。

他甚至想不起顧傾城有多久沒有一見到他就撲過來，扯著他的袖子衣角親親熱熱的跟他講話了。

這麼想著，他忽的上前抱住顧傾城，極大的力氣恨不得將她揉進懷裡，再也不分開。

顧傾城被嚇了一跳，想要說些什麼，卻忽然被按在了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