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葉薇

再見,葉薇

一路暈頭轉向,看著地圖,打著導航,我回到了上海南站,買了車票,進入檢票亭。車站裡人們接踵而過,各懷心事,在這狹小的空間了盛滿了人間。旁坐的哥們要去青海旅遊;後座的大叔要去新疆收割棉花;對面的女孩心懷期待要回到甘肅見男友;西裝革履的白領行程滿檔身心疲憊的出差;憂心忡忡的青年也帶著十九歲的女朋友火急火燎回家結婚……也許此刻的葉薇也在候車廳的某個座位聽著歌,也許她已經坐上了車靠在窗邊,也也許再一次回到金山的那片海岸,我拿出手機,點開我與葉薇的聊天框,發了幾個字「再見,葉薇姐姐」。果然不出意料,紅色感嘆號赫然出現。我合上手機,廣播里傳來檢票的提示,跟著人群檢票去了月台,上了火車,火車緩緩開動,單行的軌道承載人群向著西南而去,擦肩而過的是另一條單行軌道上的火車,向著東北而行…………

回到貴州的幾個月,出人意料的,我和羅本斷了聯繫。羅本成了大忙人,他的客棧在眾多民宿客棧中脫穎而出,這絕大部分的功勞來自於他客棧布置的畫作。這個網路盛行的時代,讓一個人跌下神壇很容易,但是也能在流量之中成就一個人。羅本的客棧本就乾淨素雅,牆上的畫作與西塘的憂鬱氣質相得益彰,於是在網路上幾經轉載與傳播,「天空之城」客棧成了很多痴男怨女或者文藝青年們的西塘首選。自然而然,羅本和沈研兒為了「天空之城」不至於被慕名而來的人群擠的崩潰,所以「天空之城」分店在東南角應運而生。

「最美女孩來到西藏陪伴孩子們成長……」大半夜羅本在微信上發給我一個鏈接。我點開后是一個新聞報道視頻:一位漂亮的女孩在西藏的一座貧困落後的小學里,周圍是一群有著高原紅的孩子,孩子們衣服並不幹凈,甚至稍顯破爛,孩子們流著鼻涕,圍繞在哪個漂亮女孩身旁,漂亮女孩用溫柔的嗓音唱著歌:我和我的祖國,一刻也不能分隔,無論我走到哪裡,都流出一首讚歌,我歌唱每一座高山,我歌唱每一條河…………孩子們安靜的聽著,看著學校里迎風飄揚的紅棋,孩子們的眼裡儘是亮光,光里折射出對祖國的熱愛與歸屬。一首歌唱完,孩子們一起鼓掌,他們笑容洋溢,歡快得在狹小的操場奔跑,喊著「葉老師唱歌真好聽,葉老師唱歌真好聽……」「葉姐姐,我還要聽,你給我們唱《明天會更好吧》…………」漂亮女孩看著天真無邪的孩子們,她也泛起微笑,這個笑容沒有摻雜雜質,和此刻的天空一般湛藍,就僅僅是出自於內心的滿足。視頻里的葉薇褪去在都市裡的化妝品,回歸素顏,卻反而越加美麗出塵,像極了一朵天空之城的紫色格桑花。

「原來她去了西藏,繼續做著喬源未完成的那些事。」我發消息給羅本。

「不管怎麼說,至少我們知道她是安全的,還好不是絕對的杳無音信。」羅本秒回。

「以前在網上看到過這麼一句話:『聽聞遠方有你,動身跋涉千里,我吹過你吹過的風,這算不算相擁,我踏過你踏過的路,這算不算相逢,我還是喜歡你,從一而終』我想現在葉薇姐姐就是在走喬源來時的路,看喬源愛過的景和物。」

「行了,我去忙了,現在遊客對客棧的需求越來越高,為了不被潮流拋棄,我得對客棧進行改造升級讓旅客擁有新的舒適體驗,這樣才能抓住旅客。」

「哈哈哈,看來羅本大哥現在挺不錯哦,我期待你的「天空之城」分店開遍江南水鄉。哈哈哈哈,做不成美術家,那你就好好做個商人。」

「哈哈哈,別貧嘴了,到時候你來西塘,我給你免費安排最好的客房。」

「一言為定!」

2019年九月中旬,羅本再一次給我發來了消息:「小陳,我要結婚了,我和研兒在浙江都沒多少朋友,所以索性也不辦什麼酒宴了,你得來啊。」隨即一個轉賬紅包過來上面留言:赴約車費。我很驚訝,,驀然想起二月份在金山海邊送別喬源的一個場景:

面對葉薇的勸解,羅本輕描淡寫的說「她很喜歡我的畫,每一次看到我的畫作都會愛不釋手的觀摩,也會有她自己獨特的見解。後來我想來西塘發展,沈研兒毅然決然辭去了工作陪我來到西塘從零開始,她一個瘦弱的女孩子,挽起袖子就開始陪我在西塘裝修客棧,製作廣告,聘請工人,在她的陪伴與鼓勵下我們走過了客棧的低潮期,現在客棧經營蒸蒸日上,等過幾年我就和她結婚。」

「羅本大哥,你不是說過兩年和研兒姐姐結婚嗎?這才七個月啊,你就要結婚?」

「研兒懷孕了,我和她不忍心打掉孩子,畢竟一個新生命的的誕生總歸是美好的。反正現在客棧生意越來越好,我也有了能力給予她們舒適的生活。」

「果然藝術家都適合創造,創造藝術,創造生命。」我發了個賤兮兮的表情包。

羅本發了個捂臉的表情,我正準備回他個表情,看到他正處於「對方正在輸入」的狀態,索性等著他。「小陳,最開始研兒父母非要打掉孩子,並且不同意研兒再跟我交往,不忍心自己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女兒被我這麼糟蹋。她父母說我是個沒有出頭之日的窮畫家,過於理想化生活,在這個社會裡我太輕浮,沉不下來,穩不住腳,扎不住根,怕研兒跟著我傷心受苦。甚至後來研兒被她父母接回家。研兒回了娘家,也不敢絕食,畢竟肚子里有個寶寶,研兒說整天在家裡以淚洗面換取父母的心軟。而我,也終於鼓起勇氣拿著新買的房子的房產證以及近段時間客棧的營業額和客棧擴展計劃奔去她家,她父母終於鬆口同意我與研兒的婚事。她爸爸說唯一的條件就是讓我好好對待研兒,如果有一天不想好好對待研兒了,那就把研兒送回娘家,他還有能力負擔得起研兒的後半生。令我感到意外的是令人感到聞風喪膽的中國天價彩禮她們家全部還給我了,並且說彩禮是給兩位新人創造新生活的資金,而不是婚姻交易的所得財產!」

「如此看來研兒姐姐家人不是勢利眼,他們只是怕你還是個窮畫家,把別人的寶貝兒女兒拐到西塘就算了,給不了好的生活論誰也不願意。你得好好對待研兒姐姐,研兒姐姐對你可是死心塌地,至死不渝哦。」

「少給我陰陽怪氣的,我和研兒去置辦家傢具了,婚期在國慶,你必須得來。如果可能的話,你問問葉薇來不來,問不合適,但是我和研兒都極其希望她能來的。」

「放心吧,我就是騎著騾子都來!」臉不紅心不跳收下了羅本的車費轉賬,畢竟我是個一貧如洗的人。翻著微信聯繫人頁面,赫然看到葉薇的頭像,鼓起勇氣再一次發起好友驗證。

晚上打完籃球看手機的時候,葉薇通過了我的好友申請,她問:「小陳,怎麼了?發生啥事兒了嗎???」一連幾個問號,心中微暖,或許也有我自作多情的因素,我總覺得葉薇是在乎我和羅本這兩個朋友的,不願意就如她所說再也不見。我立馬回了個消息:「葉薇姐姐,羅本要結婚了,研兒姐姐懷孕了,所以婚期提前,我知道這可能打擾到你了,但是我們還是希望你能來。」等了一夜的消息,葉薇的聊天框也沒能夠亮起,向來敏感的我在自我懷疑和慚愧中昏昏睡去。歸根結底,也許是我和羅本太過自私打擾了葉薇,或許再一次擾亂了她得之不易的清凈。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略有忐忑與期待的打開手機,葉薇的消息出現在我們的聊天框里:「小陳,我現在和兩位驢友在騎行穿越無人區,所以網路時斷時續,羅本的婚禮我一定會來的!」「好,我們在西塘等你。」我回了消息截圖給羅本。

「太好了,朋友本就不多,有你們的參與與祝福我和研兒會幸福的。」

「羅本大哥,你為啥不辦婚宴呀?」我自然是好奇的,在這個人情至上,物慾至上的時代,或許一場婚宴的份子錢也能成為一筆不小的財富。

「與我而言,我總覺得現在的婚宴是一種變態的另類乞討。研兒父母在機關的同事很多,如果辦了婚宴,人情就欠下了,至於我父母這邊的親戚朋友我已經和研兒在領證的那天宴請過了。」

「哈哈哈哈,那你現在的婚禮是不是我就不用出份子錢啦?」

「大學畢業我在貴州待了五年,相當於五年的與世隔絕,所以我曾經經營的人際關係大多已經斷裂,反而31號咖啡廳里邂逅了一群人,到時候他們應該也會來我的婚禮,至於研兒,她本就是個文靜的女孩,她的朋友圈也只有幾個朋友還在聯繫。我和研兒都一致認為,我和她婚禮是神聖的,是幸福的,而不是用金錢物質來衡量與填充的的世俗儀式。總的來說婚禮是一種宗教儀式或法律公證儀式,其意義在於獲取社會的承認和祝福,防止重婚,幫助新婚夫婦適應新的社會角色和要求,準備承擔社會責任。究竟婚禮是辦給別人照耀的還是為自己的愛情而辦的,除了父母朋友,我可以現實的說或許沒有誰會真正的關心你的愛情故事多麼辛酸苦辣,轟轟烈烈。所以如果說婚禮是作為為自己的戀愛生涯畫上圓滿句號走向新的起點的儀式的話,那隻邀請自己的親朋好友便是最好的做法。我可以毫不誇張的說遠一點的親戚對我的今後的生活其實似乎並不怎麼在意,對他們而言只是吃一頓飯,給多少份子錢的飯的關係而已。自從我和研兒領了結婚證,我們就已經可以確定,不管有沒有婚禮,我們都是合法夫妻了,我們都彼此相愛,那不是一場或隆重或簡樸的婚禮就可以改變的。」

「果然你的骨子裡還有著藝術家的瘋狂,還有著與世俗對抗的因子。值得慶幸的是,研兒姐姐願意陪你去瘋狂,與世俗對抗。」

「來的時候記得幫我帶幾包黃果樹。」

「好!」

九月二十九號,我從貴州啟程再一次赴羅本的約。第二次輕車熟路的來到了羅本的「天空之城」時至傍晚。。進入客棧,看見客棧前台只有一位阿姨在工作,這與我腦海中的沈研兒無法重疊,頓時懵朧,我走出客棧,看著客棧上「天空之城」的招牌,反覆確認後走到前台問到:「阿姨,這家店的老闆呢?」「老闆啊,老闆要結婚了哇,帶著小媳婦忙去了。」前台阿姨滿臉笑容,溫柔可親。「哦哦,原來如此,我還以為這家店換人了呢,差點不敢進門。」我嘀咕著。「你是要住宿嗎?」阿姨詢問我問到。「住宿不著急,我主要是找你們老闆。我是你們老闆的朋友!」我回答。「朋友?」阿姨懷疑的打量著我,語氣里也是疑惑,也確實,稚氣未脫的我看起來確實和老到滄桑的羅本不像是朋友。「你要不等等吧,老闆也應該快要回來了!」阿姨對我說到。「好,既然他們小兩口去忙去了,我也不好意思給他們打電話打擾他們,那就等等吧。」

溫柔的餘暉是溫柔的火光,風裡傳來風鈴的歡笑和柳絮的自由混著古鎮居民的吆喝,傍晚的這裡像極了一處寧靜的桃花源。我獨自走在西塘岸邊,水光太過驚艷讓空氣中微微蘊藏著溫柔。我百無聊奈的打開手機刷著朋友圈,突然一位久不聯繫的故友發的朋友圈映入眼帘,是她的國慶旅遊行程圖,終點是:西塘古鎮。這個消息闖入的猝不及防,以至於我心跳加速,血液沸騰。畢竟她是一個任歲月荏苒,時過境遷讓我想起她的面龐依舊會讓我心口微微發燙的女孩,我曾以為我與她之間唯一值得我去紀念的就是我曾緊握住她的手,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分開。

這世上總有一些人躺在你的朋友列表裡卻不敢再去提起。多年過去我和她各自頭像換了又換,簽名見證著一段一段的成長,空間更新后再更新。心臟跳動的聲音在腦海里回蕩,鼓起勇氣我打開聊天窗口,發了一句:近來可好?

手機鈴聲打破傍晚古鎮的安寧,消息鈴聲響的猝不及防,讓我的心停跳一刻。

「挺好的呢,怎麼想起找我了,好幾年沒聯繫了吧。」這般詼諧可愛夾雜著玩笑話的語氣,果真讓我的心口微微發燙,內心深處記憶里的那個女孩再次浮現出來。

「看到你的朋友圈,想不到你要來西塘,我也在西塘參加婚禮,我們見一面吧。」

「什麼,你要結婚了?什麼時候的事?這世界上除了我竟然還有人看得上你,難道你浪子回頭,然後感動了哪家的單純姑娘。盡會禍害人,亂拱別人大白菜。」

「因為我遇見了一個讓我想要給她美好生活的女孩,並且我願意為之去奮鬥,去努力,去拼搏。」

「那祝你幸福吧,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謝謝你的祝福,我迴轉達給我的老婆的。」我調侃到。

過了許久,手機再一次傳來震動,我打開一看,「我才想起你根本就還是個學生,你結個屁的滾,我們倆一樣大,我都才20歲,你拿什麼去領證。」後面配的表情包是幾個發怒的表情和流血的菜刀。「哈哈哈哈,你還是個豬腦子,就這樣被我騙了,跟你實話實說吧,其實我參加朋友的婚禮,然後剛好在西塘,如果你來西塘我們可以見一見。」「那行吧,到了西塘我給你打電話。記住,不許對我動手動腳,總感覺見你就是羊入虎口。」

我看著她發過來的信息,驀然想起曾經我與她度過的一段時光,那些回憶都被鍍上了泛黃的溫柔,我拿出一支黃果樹點燃,讓風吹走如煙般的愁緒。「我等你,這一次,一定要見到你,就像是實現一個深藏很久的念想。」這段話在手機輸入框里組織很久,我始終沒能按下發送鍵,只能在心中呢喃盤環。

西塘的紅燈籠亮起來,折射在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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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謠與酒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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