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出宮祈福
眼前的小宮女靈巧清秀,眼神卻有著不符面貌的老成持重。
「姑娘」,她說:「丞相要知道陛下打算怎麼處理司徒延的事情,還有,定北王是什麼意思」。
「司徒延?他是什麼人」,菩提問她。
小宮女狐疑地看她一眼,一時有些不明白菩提是什麼意思,殊不知她是真的不太清楚這個司徒延是何許人也。
雖然心中疑惑,但她還是乖乖回答了菩提的問題:「司徒延是掌管天下兵馬的大將軍,官居一品,年輕有為,位高權重」。
她看向菩提,菩提不語,示意她繼續說,她只好繼續道:「半個月前,大約中秋後,陛下命他押送軍中糧草到邊疆,誰知他卻在半道上將糧草弄丟了,五十萬大軍食不果腹,軍中暴亂,形勢一觸即發」。
菩提眉頭越皺越深,她沉思道:「誰有這麼大的本事,居然連朝廷的軍糧都能劫走」。
她看向那小宮女,厲聲道:「是丞相,對嗎?」。
小宮女臉色變得煞白,她顫顫巍巍的看看四周,最後死盯著菩提,語含警告。
「姑娘,這種話萬不可亂說,若是讓別人聽見了,這可是殺頭的大罪」。
「哼」,菩提白她一眼:「他們既然敢做,我怎麼就說不得了,這批軍糧可關乎邊疆五十萬大軍和夏郯百姓的安危」。
小宮女快速恢復了平靜,鎮定自若道:「丞相大人手中無一兵一卒,怎麼可能從司徒延手中劫走糧草」。
菩提半信半疑,一時毫無頭緒,只好對她說:「陛下已經擬旨降罪,你回去如實稟告吧」。
心不在焉的走回翊坤宮,全公公和凝香守在夏侯隳寢宮門外正說著什麼,見菩提走近,全公公轉而看向她:「陛下近日為朝事煩擾,現下睡著了,小梵你去吩咐御膳房準備些寧神安心的葯膳,待陛下醒來便端進去」。
隨後又吩咐凝香:「你在這守著,為陛下梳洗更衣」。
菩提領命而去,趁著御膳房忙碌期間,她便尋思著到裴崢的茅屋中看看他。
菩提進門的時候,他正在院子里劈柴,那木柴放在木墩上,瞎子一斧子劈下去,便能準確無誤的劈成兩半。
菩提走到他身邊,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卻被裴崢一巴掌拍開。
無趣的坐在已經堆得老高的木柴堆上,菩提疑惑地看著他:「要不是知道你確實是個瞎子,我還真是看不出來你和正常人有什麼區別」。
兩人雖相處不多,但菩提從未見過他有行動不便之處,若是不仔細觀察,還真是很難看出來他的眼睛看不見呢。
裴崢手上動作不停,只淡淡問了句:「你又來幹什麼」。
他語氣中嫌棄的意味分外明顯,菩提沒好氣的從木柴堆上跳到地上,不滿的插腰道:「什麼叫又,我只不過第二次來而已,再說你這裡冷冷清清破破爛爛的,除了本姑娘還沒人願意來呢」。
裴崢站直身子,轉向菩提所在的位置:「你不願意大可以不來,我還不歡迎你呢」。
「你……」,菩提氣急,正準備和他爭吵,轉念一想,又將火氣生生壓下,她重又坐回木柴堆上,對裴崢道:「算了,我不和殘疾人一般計較」。
「哼」,裴崢臉色冷冷的,復又提起斧子去劈柴。
菩提看他累得滿頭大汗都沒去擦一擦,心裡默念著「大人不記小人過」,終於還是不忍心的進屋幫他倒了一杯茶,將茶壺放回桌上端起茶盞正準備走,又似乎想起了什麼。
從袖中取出一枝拇指般大小的樹枝,上面的葉子小巧可愛,泛著熒熒綠光,仙氣縈繞,轉頭看了眼院中劈柴的裴崢,菩提將樹枝懸於茶盞之上,一滴晶瑩剔透的水珠落入水中,與茶水溶為一體。
「喝口水歇歇吧」,菩提將茶盞舉到裴崢面前,語氣生硬道。
裴崢動作一頓,半晌沒有動靜,菩提無奈,只好抽走他手中的斧子,親自將茶盞放在他的手上。
「謝謝」。
菩提神情古怪的看了一眼他凌亂的頭髮和滿是土灰的面孔,突然心中一軟,低低的說了句:「沒,沒事」。
裴崢飲了一口茶水,入口甘甜,清爽明神,力氣頓時恢復了不少,他頓了頓,問道:「你添了什麼東西,倒是從來沒有喝過這樣的茶」。
菩提蹲在地上用斧子胡亂畫著,心中暗想,你不過是個干雜活的下等宮人,能喝過些什麼好茶,於是漫不經心的回道:「這可是觀音菩薩的楊枝甘露,正常人我不給喝的」。
裴崢神情僵在臉上,看來他還是不能對她抱多大的希望。
抬起腳準確的踢在菩提身上,他低喝道:「滾」。
菩提從地上爬起來,訕訕地摸了摸鼻子,好像,又把他給惹生氣了,但轉而一想,也許只是他戾氣太重,所以容易暴怒罷了。
「我下次再來看你」,菩提走到門檻處又回頭看看裴崢,苦惱的撇撇嘴,一路思索著要怎樣化解他身上那不減反增的戾氣。
端著葯膳回到翊坤宮,凝香早已不知所蹤,但夏侯隳的寢宮還是大門緊閉,菩提湊近門縫,正打算看看裡面的情況,冷不防房門被人從裡面打開。
那人似乎被她嚇了一跳,雙手僵在門栓上,菩提站直身子,不好意思的笑笑,這才看清門內身穿玄色侍衛服的青年,原來是夏侯隳的貼身侍衛,她客氣的福了一禮:「晏城侍衛」。
晏城也拱了拱手:「小梵姑娘」,他鄭重道:「太皇太后三日後要出宮進香,為我夏郯祈福,點名要姑娘隨行,陛下命我隨行保護,還請早做準備」。
菩提不解道:「我在翊坤宮中伺候陛下,太皇太後為何點名要我隨行」。
「太皇太后說了,到寺廟進香要講求佛緣,是以這次隨行的宮女都是親自在各宮中挑選出來的」。
「是嗎」,菩提點點頭:「那就煩請晏侍衛多加照拂了」。
晏城道:「姑娘不必擔心,皇家出行,沒人有這個膽子……咳」,他突然停住,神色不太自然的讓開身子,說道:「陛下醒了,凝香姑娘在伺候著,你也進去吧」。
菩提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連軍糧都能被人劫走,那背後之人還真是有這個膽子,她也不說什麼,便徑直向門內走去。
走進寢宮,凝香正在為夏侯隳更衣,菩提只好先候在一旁,這時全公公走進來,稟告道:「陛下,巡府大人暫時還未找到什麼線索」。
夏侯隳心中似乎早已明了,只淡淡說了句:「一群廢物」。
他幽深地看了眼一旁站著的菩提,吩咐道:「小梵留下,你們兩個退下吧」。
「把東西放在桌子上」,菩提依言放下托盤。
夏侯隳從桌上的宣紙中抽出一張密封的信封,遞向她:「在崇恩寺找一個叫慧覺的和尚,將這個交給他」。
菩提伸手去接,夏侯隳卻又將信封收回,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如果這件事有第四個人知道,朕全都算在你的頭上」。
眼角狠狠一抽,但菩提還是恭敬地接過信封,垂首道:「是」。
夏侯隳滿意的看著她,眸中帶著幾分戲虐的笑意,目光在觸及到她手中信封的一瞬間又沉重起來,看向菩提時也多了些擔憂和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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