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來岳州
春光爛漫時節,張明燦來信說幾個死黨要來岳州,這可把寧致遠高興壞了。
周六下午,張明燦和胡古月、許一生如約而來,他趕到車站,遠遠跑過去跟死黨們抱成一團,大聲地嚷著,想死你們了,現在才來。
久別重逢,同學在一起胡嗨吃喝。四個年輕人每人分包一瓶柳浪春,這十塊錢的本地白酒雖然不貴,卻是抵擋寧致遠一個月肉錢。有朋自遠方來,是幸事,開心就好。
許一生問,遠娃,在學校有喜歡的女生沒有,燦娃一天出雙入對的了哦。寧致遠打了一拳張明燦,你娃兒可以哦,好久把嫂子帶來我審閱一下呀。張明燦說,媽個巴子,讀職中才惱火,沒人讀書,除了吃喝就是耍朋友。胡古月接過話說,你滾嘛,這就是你娃亂來的理由,你爸曉得了不捶死你。
大家有些微醺,遂提議逛岳州縣城。岳州城建成於一千七百多年前,但城區面積還是不大,兩個小時就走遍了。寧致遠將所能想到的滑冰、電子遊戲、打氣球等好玩的地方,帶著同學去玩了個遍。胡古月在家裡開館子做生意,許一生上班領工資,兩人就爭相付錢,對寧致遠和張明燦說,等你倆掙錢后再說吧。
臨近黃昏,四個同學就在公園邊找家燒烤攤以宵夜代替晚餐。胡古月提議晚上喝啤酒,大家一致贊同。時候已是初春,喝到興處大家脫了外衣用瓶吹,盡顯豪氣。寧致遠今天不勝酒力,看著燒烤攤滾滾濃煙,心裡突然難過起來,放下酒杯說,哥們些,我過得不好,老子心裡憋屈。胡古月指著自己臉說,我也是,天天圍到灶台不說,遇到酒瘋子我都打了好幾架了,這塊還是青的。許一生說,我這個鄉計生辦臨聘人員,盡遭白眼,日子雖然還算逍遙,但他媽不是味兒哪,我想去深圳叔叔公司做事,我老漢不許,氣死我了。
大家一臉悵然,突然獨自面對社會,有些措手不及。張明燦拍一下桌子,吼道,兄弟伙,吹一瓶,媽個巴子,這狗日的生活!大家咕嚕咕嚕就往肚子里猛灌,然後抹一下嘴,啪的一下將酒瓶子砸得粉碎。巨大響聲引來周圍目光一片,寧致遠趕緊對燒烤老闆說,沒事沒事,我們賠。四個少年噓唏不已,相互攙扶著到寧致遠寢室擠睡在一起。
第二天,大家分別乘坐不同方向的客車離開。在車站,寧致遠一個一個地送行,緊緊擁抱,相約下次見面。曾經形影不離的死黨,現如今各奔東西,大家忍不住鼻翼發酸。
送走同學,他見時間還早,閑來無事踱步來到岳江邊,沿著長長河堤,一個人孤獨地走。他摸摸兜里的生活費,自言自語地說,到放假前沒肉吃了。
江風吹在臉上甚是舒暢,這個十八歲的年輕人,現在正被少年愁緒籠罩。從鄉野來到縣城,先天的生活質量差距已經很是自卑了,面對讀書學業、人際交往、看得到頭的選擇,心裡格外失落。這時候,他想起詞人柳永,嘴裡輕輕吟誦起那首千古絕唱《雨霖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