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被扔進菜窖
聽到院門口有響動,韓母從屋裡迎了出來。
韓安心一眼看到許久不見的母親時,終於控制不住情緒,鼻子酸澀眼窩也濕潤起來。
半年沒看到母親,說不想那是不可能的。上回只是在院門口遠遠地望了一眼,她都心緒久久難平,更何況此刻直接面對著。
「媽……」
韓安心低低地叫了一聲,千言萬語都融在這一聲呼喚之中。
然而韓母板著臉,面無表情地走到她面前,二話不說就揚起了手。
啪!
清脆的一聲響,在空寂的院子里顯得格外清晰。
韓安心捂著臉,獃獃地盯著眼前的人。
是她媽韓母沒錯,可是這張無比熟悉的臉,此刻卻讓韓安心感到異常的陌生。
韓母臉上,看不到一丁點作為母親與女兒久別重逢的欣喜之意,反而滿臉的鄙夷與敵視。
「你還有臉回來?怎麼不直接死在外頭算了?」
韓母惡狠狠地說著。
彷彿不解氣似的,她又接著咒罵道:「死在外頭,也總比讓我們全家跟著丟人現眼的好!死妮子,誰給你那麼大的膽子,居然敢登報退婚,全家人的臉都被你丟光了!出門都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你在怪我嗎?」
韓安心一字一句地問。
「不怪你要怪誰?難道怪我們嗎?」
韓母根本連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韓安心直直的望著她,眼窩裡的濕氣已經完全褪下,此刻她只覺得全身都冰涼一片。
「不怪你們嗎?我的婚約,是誰背著我私下裡訂好的,難道不是你們嗎?你們有問過一句我願不願意嗎?」
「那還不都是為了你好?你大哥幫你張羅著,我和你爸給你操著心,好不容易才給你選了程家這麼好的一個婆家,結果你不領情不說,現在還全給搞砸了!」
韓母越說越來氣,嗓門也越來越高,引得院子兩側的牆上又冒出不少看熱鬧的腦袋來。
「還嫌不夠丟人,想讓鄰居看笑話?還不快進屋說!」
韓大義一瞪眼,兇橫地說道。
韓母頓時一哆嗦,再也不敢多說一句。
韓安陽在窗戶里早就看到姐姐回來了,興奮之下她當時就跑到了屋門口,結果正好看到韓母甩韓安心耳光的一幕。
她又氣又怕,站在一邊不知所措。
「你滾出來幹什麼?」
看到立在門口的韓安陽,韓大義心裡正憋著火,一腳就踹了過去。
韓母一把扯過韓安陽,護著沒讓她被踹著。
韓大義一腳踹了個空,怒火更盛。
韓母看見韓大義臉色不好,似乎又要爆發,趕忙把韓安陽往她自己房間里推。
「快進屋去,媽沒叫你別出來!」
末了她還不放心的囑咐一句。
韓安陽扭頭看了韓安心一眼,韓安心看出了她眼中的擔心,隨即對著她笑了笑,用眼神示意她沒事。
韓安陽在韓母的緊張催促下,皺巴著小臉進了自己的房間。
見此一幕,韓安心唇角浮現一點慘然的笑意。
韓母不是不疼孩子,她寵溺大哥,疼愛小弟,唯獨只有自己,好像是撿來的,不僅得不到她的一點溫言軟語,半年未見甚至連一點想念的感覺都沒有,二話不說抬手就打。
韓安心閉了閉眼,強行忍住了衝上眼底的淚意。
「進屋去!」
韓建用力推了一把,將韓安心給推進了堂屋。
猝不及防下,韓安心踉蹌了一下,差點跌倒,扶著牆才勉強站好。
沒人在意這些。
韓大義鐵青著臉自顧自走進堂屋坐下,韓母跟在他身後,臉上的神色也異常難看。
韓建更是板著臉,好像誰欠他錢一樣。
「過來,跪下!」
韓大義冰冷地沉聲喝道。
韓安心身體抖了抖,固然她在心裡一直給自己打氣,告訴自己不要怕,但兩世間融進骨子裡的那種對父親的恐懼,卻還是讓她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做出了反應。
可是跪下,她為什麼要跪?
她沒做錯任何事!
見韓安心毫無反應,微垂著頭甚至都沒有看自己,韓大義氣得一掌拍向桌子,把桌子上的搪瓷茶缸都震得差點跌下來。
韓母在一旁忙小心把茶缸擺好,心疼地說:「她爸,你也小心點,這缸子上次已經被你為了打這死妮子,摔過一次了。再摔怕是不能用了。」
韓大義不滿地瞥了她一眼,但沒說什麼。
此時此刻,韓安心眼裡的淚終於忍不住,一顆顆滑落。
她錯了,在韓母心裡,她不僅遠遠不如大哥和小妹,甚至還不如家裡的一個搪瓷茶缸。
那她到底算個什麼?
她存在的意義就只是養大換錢嗎?
「過來,跪下!」
更兇狠的一聲猛然傳來,韓安心心臟倏地縮緊,可同時她也下定了某種決心。
韓安心慢慢抬起頭,目光沉靜如水望向對面的三個人,三個她所謂的『親人』。
「我不會跪的。我沒有任何錯,為何要跪?」
她開口說道,聲音不大,但卻字字有力。
「你還敢犟嘴?好端端的一樁婚事被你攪黃了不說,現在連咱們全家人都在平海丟盡了人,抬不起頭來,你還敢說你沒錯?」
韓大義氣得兩隻眼睛都赤紅了,抬起手掌又猛捶了好幾下桌子。
「我沒錯!當初訂婚的時候,有人問過我一句願不願意嗎?有人在乎我的感覺嗎?沒有,你們把我當成物品一樣,給賣到了程家!沒有感情的婚姻我是絕對不會接受的,我也是被你們逼的才用了登報這種方式。」
「說來說去,都成了我們的錯了?」
韓大義氣得眉毛都快豎起來了。
「這個死性不改的東西,韓建,把她給我關進菜窖里去,一口水一口飯都不許給她!我看她還犟!」
韓大義一發話,韓建連半點猶豫都沒有,立馬就上前去抓韓安心。
其實此刻韓安心有許多種方法替自己解圍的,可突然之間,她覺得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她的雙眸,在面前一張張臉上掃過。
韓大義冷漠地看著她,韓母幾乎是厭惡地看著她,而韓建,更是面帶兇惡,大步向她走來。
生在這樣的家庭,或許本來就是一種錯誤。
在韓安心被扔進冰冷潮濕的菜窖里時,她這樣想到。
如果她的出生是一種錯誤,那麼她默默地死在這裡,是不是錯誤就可以結束。
忽然間萬念俱灰,胸腔中空空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