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總得犧牲一個啊！
韓安心疲憊地挨靠著濕冷的牆角坐下，慢慢合上了雙眼。
通往平海市的國道上，一輛軍用吉普正在賓士。
「盛彬同志，我可是犧牲了好不容易得來的休假，陪你千里迢迢跑來這個小縣城，你就這麼不領情？」
駕駛座上，譚柏傑翻個白眼沒好氣地說。
在他身旁，俊美的年輕男人雙目望向車窗外，根本沒看他，也沒有要理會他的意思。
「對了，你知道韓安心家住哪兒嗎？」
「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咱倆去了小縣城，那不就是個抓瞎！」
譚柏傑心裡哀嘆著，虧他還以為自家表弟把什麼都打聽好了，早知道好歹把譚渝凡抓過來問問呀。
韓大義說到做到，整整一天，真的就沒讓人給韓安心送過一頓飯和一滴水。
韓安陽曾偷著溜出來想拿點饅頭和水給韓安心送去，奈何菜窖的鑰匙掛在韓建的腰帶上，根本拿不到手。
韓安陽站在菜窖外面，想喊姐姐，看看她的情況。可又不敢喊，怕被家裡其他人聽到。
糾結中韓安陽在菜窖外面急得團團轉，最後差點被韓建發現，她好不容易才躲過韓建的視線，不敢再多停留，只得悄悄回了屋。
菜窖里，韓安心的情形很不好。
裡面又陰暗又潮濕，空氣中混雜著各種腐爛的大白菜和土豆的氣味，令原本就稀薄的空氣更加沉悶。
悶得人難受，渾身也濕冷得厲害，哪怕韓安心身上穿著厚棉襖，也早就凍透了。
韓安心蜷在牆角，腹中空空蕩蕩，又冷又餓。
她在昏昏沉沉中睡一會兒醒一會兒，又或者似睡非睡。各種場景在她眼前交錯而過，有前世也有今生。
冷漠、羞辱、厭棄、打罵……
在這個家庭中，她的存在到底意味著什麼？
她的人生，就彷彿一場笑話，所有人，都在嘲笑著她。
前世她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卻沒有一個完整的人生。今生，一切又要重來一次了嗎？
重生后她曾一遍又一遍的告訴過自己，她可以狠心地放下一切，開始自己新的人生，再也不受家人的掣肘。
可是，到頭來當她真正面對時，她發現她錯了。
在沒有一絲溫度，對她只有冷漠利用的家人面前，在母親的鄙夷中，在父親的暴力中，在哥哥的自私嘲諷中，她自以為堅固的心理堤防終究還是全線崩潰了。
如果在這裡被關一個晚上，她就直接被凍死了吧。
韓安心消極的想著。
這或許是她重生以來，最為喪失鬥志的一刻。
哪怕重生之後，經歷過那麼多挫折，有那麼多人想要陷害她、中傷她、打壓她，她全都一一扛了過去，沒有人或事可以真正的打敗她。
可那是來自外人的打擊，再如何也遠遠不如家人的傷害帶給她的強大殺傷力。
一百個許欣潤朱小荷等人的辱罵，都不如她媽韓母的一句惡言惡語。
「你還有臉回來？怎麼不直接死在外頭算了？」
「死在外頭，也總比讓我們全家跟著丟人現眼的好！」
韓母的聲音不斷縈繞在韓安心耳側，如同一道魔咒久久盤旋在她腦中無法散去。
她想放聲大叫，她想嘶喊。
她的命，就那麼不值錢嗎？比不如外人的一個眼光嗎？
面子，真的勝過一切嗎？
昏昏沉沉間，韓安心覺得周遭冰冷的寒氣一寸寸侵入她的身體之中，四肢已經僵硬了，甚至連胃中饑渴交加的感覺都在逐漸麻木。
越來越近的是那永恆的黑暗與寂靜。
或者就這麼直接死去吧。
就彷彿，她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韓家的堂屋裡，韓大義正在與韓建商量著把程家人找來后，該怎麼和他們解決退婚的事。
「大伯，程家到時要人，咱們就把大妹交出去，他們想怎麼拿她出氣那是她活該。不過這彩禮錢，你可絕對不能還！我和春曉過年前訂婚可還要用這筆錢呢，要是為大妹退婚耽擱我結婚，我可是一百個不答應！」
韓建梗著脖子嚷嚷著。
韓大義半點沒生氣，還不斷安慰著：「行了，別著急，這件事爸肯定幫你想辦法。實在不行，再找一家把你大妹嫁過去。」
「誰還敢要她呀？」韓建撇著嘴說：「上了報紙要退婚的女人，現在在咱們平海，估計沒人敢娶她了。」
韓大義也想到了這點，可韓建是他們韓家唯一的兒子，老韓家還要靠他開枝散葉，傳承香火呢，這可事關重大，萬萬耽誤不得。
末了，韓大義狠狠心，咬牙說道：「我們能賴就賴，那一千塊爭取不還程家。但如果程家鬧得太厲害，不得不還錢的話，實在不行，就讓你小弟輟學，去大城市找個活干……」
「不行！」
韓大義話音還未落，旁邊一道急切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韓大義抬頭一看，是韓母剛做完飯，從廚房出來剛好聽到了他和韓建的談話，這會兒正神情緊張的看著他，臉色煞白。
「怎麼就不行？」
韓大義兇狠地一瞪眼睛，那目光令韓母渾身哆嗦了一下，但她強忍著害怕仍與韓大義對視著。
「韓安陽……韓安陽他還太小了，這麼小誰家會要啊？」
「韓安陽都十五了，小什麼呀！學習又不好，還不如早點輟學去打工！」
「不行！」
韓母扯著嗓子又喊了一聲，煞白的臉愈發白得嚇人。
「韓安心憑你處置，韓安陽絕對不行！他年紀太小，要去打工也等十八歲以後再說！」
「你今天怎麼回事？平常也沒見你這麼護著韓安心呀？」
韓大義狐疑地問道。
韓建也一臉懷疑外加不忿地表情看著他媽。
「媽，你沒病吧？大妹或者弟，總得犧牲一個啊！」
韓母的臉色變了變，過了半晌，她好似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
「實在不行，就把韓安心賣給人販子。我聽說有好多外省人在偷著買適齡的姑娘賣到山裡去給那些窮漢當媳婦，據說給的價格都不錯……」
「你瘋了？怎麼竟說些胡話？」
韓大義眼睛通紅地瞪著韓母。